夜色很快的降临。

    宾客也渐渐地离开了。

    月亮躲入了乌云之中,夜晚也变得有些冷清了下来。

    整个长孙府都披上了素布,屋檐下一个个白色的灯笼散发着幽暗的光芒。

    大厅之中。

    漆红的棺材安安静静的躺在中间,高老妇人无声无息的就睡在棺材之中。

    孝子贤孙跪在两边,火盘不停的闪烁着,李泰将一张一张的纸钱放入火盘之中。

    不但有开元通宝,还有纸做的大唐铜钱。

    长孙无忌等人跪的都有些腿疼了。

    李泰穿着素衣,跪在人群之中,一眼看过去那么的显眼。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李泰的身材可不矮。

    中原风俗。

    死后停尸七天,据说七天以后,死者回魂,看一看自己活着的世界最后一眼,看一看自己的亲人。

    也算是给死者了了生前的最后心愿。

    回魂夜之后,也就是桥归桥路归路,该上天庭的上天庭,该下地狱的下地狱,该投胎转世的投胎转世。

    虽然长孙无忌是鲜卑人,但是多年的汉化,也开始行汉人的风俗了。

    所以,也准备停尸七天。

    “母亲,你看见了么?青雀和高明都为你守夜了,整个大唐也就皇族才有这种资格啊!”长孙无忌看了李泰和李承乾一眼,满心的高兴。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上有资格让李泰守灵的人绝对不超过三个,很显然高老妇人是第四个。

    长孙无忌满心的高兴,满心的欣喜,自己为大唐付出了那么多,陛下和娘娘果然没有忘记我们长孙家啊。

    “舅舅,若是困了,你可回去休息,这里有我们几个就可以了。”李泰看向长孙无忌,说道:“如今已经是深夜,舅舅明日还得忙着朝堂和宾客之事,切莫要累坏了身体。”

    “我们年轻人身强力壮,熬夜倒是没有什么,舅舅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李泰说道。

    “父亲,姐夫说的没有错,你还是先休息,明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处理呢。”长孙涣也跟着劝导道。

    “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长孙无忌在奴仆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人胖,又老了许多。

    熬夜之事,真的做不来啊。

    更何况,还是跪着守灵熬夜。

    李承乾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眉头微微皱着。

    我可是堂堂的太子!

    今日竟然要在这里守灵,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我可是未来的皇帝,未来的天子!

    岂能在这个跪着一个妇人?

    李泰来守灵,那是他应该进的孝道,李泰既然娶了长孙家的女儿,自然算办个长孙家的人了,可是我和长孙家有何关系?

    我是李承乾!

    大唐的太子,陇西李氏,赢姓李氏未来最荣耀的人!

    李承乾觉得,这是长孙家对他的侮辱。

    长孙无忌刚刚离开,他就站了起来,拱了拱手,说道:“为兄今日吃坏了肚子,现在正不舒服着,为兄也就先告辞了。”

    “青雀,你就替我皇族看完这一晚,莫要偷奸耍滑!”李承乾说道,然后转身离开。

    众人都有些愣住了。

    长孙冲看着自己的挚友兼任亲戚,眼中满是复杂的目光。

    此刻,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许久,暗暗的叹了一声。

    李泰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这位兄长啊。

    长孙涣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失望。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应该效忠的啊!

    次日。

    朝堂上,群臣议论纷纷。

    虽然高老妇人去世了,但是她不是皇族之人,所以哪怕李世民是她的女婿,也无须罢朝守孝。

    “陛下,程咬金和尉迟恭已经回来,在十里外等待着陛下的命令。”魏征站了出来,瓮声瓮气的说道:“此番西征西域,西域千里进入我大唐之收,我大唐的领土连接波斯,真可谓的普天同庆也!”

    “大善。”李世民很是高兴的抚着胡须,说道:“明日,百官随我出城迎接!”

    “喏!”

    众臣赶忙说道。

    “陛下,臣有本要奏!”一道身影站了出来,乃是一名言官。

    言官是大唐最大的一群喷子,官职不大,但是权利不小。

    怼天怼地怼空气,而且还可以闻风而奏。

    也就是说,只要有一点点的风声,他们就可以站出来怼,皇帝拿他们却是无可奈何。

    看到有言官站出来,李世民顿时感觉脑袋有些疼。

    “何事?”李世民问道。

    “臣弹劾长孙无忌,目无王法、不遵尊卑!”言官开口说道。

    “哦?什么个目无王法?什么个不遵尊卑?”李世民皱着眉头问道,今日长孙无忌没有上朝,而是在家中守孝。

    “陛下,长孙无忌是臣,魏王泰乃是亲王,位列一品,据闻长孙无忌竟然让魏王泰去为他的老母亲守夜,这岂不是目无王法,目无尊卑么?若是此风长此以往下去,那大唐将会是无尊卑无贵贱,将会国之不国也!”言官大声的说道。

    “郑御使所言正是,大唐以礼法立国,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一个堂堂的亲王,岂能去给一介老妇守灵?”

    “大唐的礼法不可破也!”

    “自古以来,长幼尊卑,自有定律,魏王泰岂能以亲王之尊去为一介妇人披麻戴孝?”

    “……”

    几名言官站了出来纷纷说道。

    这虽然说的是长孙家和李泰,何尝不是打李世民的连?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李世民就是干掉了自己的大哥登上了皇帝的宝座的啊。

    心中一股怒气,恨不得将这些人都杀了。

    “那不是普通的妇人,那是皇后的母亲,魏王的亲外祖母,同时也是魏王的祖母!”李世民冷哼一声,说道:“魏王泰有一半的长孙家的血脉,又纳长孙家嫡女为孺人,此乃是亲上加亲也!”

    “更何况,我大唐自古以来都尊老爱幼,家中的老人去世,身为后辈的披麻戴孝,有何不对?此乃是孝道也!”

    “吾观汝等虽然进得朝堂,但是却是无孝心之人,乌鸦尚且会反抚,羔羊尚且会跪母,而汝等长这般大,却是不知道孝为何物。”

    “故而,明日吾等无需上朝了,先归家想想,何为孝道,如何是孝,等到想明白了,再想出仕之事!”

    李世民很是不高兴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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