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如一阵风般凿穿了唐通部的阵地,扬长而去,当然了,火炮等辎重是没法带了,所有的俘虏出丢了下来,劫掠来的金银则是士兵随身携带,能带多少是多少。

    没有人去追击清军,眼睁睁的任其逃遁,说实话,李信后悔把明军引过来了,明军的行为,完美诠释了三个和尚没水吃的真谛,互相之间提防戒备,谁都担心被友军拿去当枪使,导致都选择了按兵不动,连带李信也不敢去追击。

    不过总的来说,清军六次入寇,这一次损失最为惨重,不仅无功无返,还有图尔格部全军覆没,算是战果最为显赫的一次了。

    一名亲兵将领,便是凑头,向周延儒谀笑道:“使相今次迫得鞑子苍皇而逃,也算是立下了盖世奇功,皇上必然会大加封赏,卑职提前给使相贺喜了。”

    周延儒老脸红了红,他再是老脸皮厚,也是燥的慌啊,但他在大明官场也是老将,曾与温体仁结为同盟,第一次当上首辅之后,就急切地安插亲信,如孙元华、张廷拱都是他的亲属,他又为哥哥周素儒,办理了冒牌锦衣卫身份,加封为千户,他的亲戚周文郁也被任命为副总兵,林林总总,多不胜数,总之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是后面不小心栽在了温体仁的手里。

    因此对于周延儒来说,官场几经浮沉,早已不把脸面当回事了,他寻思起了能否把清军苍皇而逃算作自己的功劳,甚至他还看向了荡寇军,比较着双方的实力对比。

    如能击溃荡寇军,乃至于生擒李信,献俘阙下,这可是万世不移的奇功啊!

    周延儒眯着眼睛,暗暗打量,很快的,目光移到了唐通营,不由眉心拧起。

    唐通也是心急火撩,自己的阵上,发生了这种事情,这已经不是面子的问题了,而是很可能被砍头。

    虽然崇祯忌惮总兵手里有兵,通常不敢拿总兵问题,但唐通的性质非常恶劣,活生生的被清军凿穿,然后逃之夭夭,而他自己一点作为都没有,这是被捏住了痛脚,谁都救不了他,甚至还会被人落井下石。

    “钧座,快看!”

    突然身边有亲兵惊恐的大叫。

    唐通转头一看,面如死灰!

    数以千计的蒙古骑兵从荡寇军的阵中驰出,向自己直扑而来。

    “该死的,必是趁火打劫,传令全军,拦住,给老子拦住!”

    唐通随即回过神,厉声呼喝。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脱罪的好主意,只要截住这一批蒙古骑兵,周延儒再返过来攻打荡寇军,未必不能将功赎罪,毕竟在崇祯眼里,满洲人入关无非是为抢劫,祸患远远不及李信。

    而他虽忌惮满洲,却不忌惮李信。

    但是他手下的兵卒或许还未从大败中回过味来,一看又有骑兵冲了过来,再次拨腿就跑,把唐通直接暴露在了蒙古骑兵的面前。

    这不仅是唐通营措手不及,就连白广恩、刘泽清、黄得功、周遇吉四大总兵与周延儒也没反应过来,谁都猜不出荡寇军突袭唐通残部的动机,要说为点丢弃下来的火炮兵器,又不值当。

    几人光顾着猜测,没有一人发兵,或许也想看看荡寇军的真正实力,拿唐通做个试刀石倒也不错,况且荡寇军并不是骑兵直接冲阵,而是炮步兵联动,一涌上前,以接应骑兵,谁也不想莫名其妙的与荡寇军发生冲突。

    唐通又急又怒,可是全军已经溃散了,他没法组织起任何防御,只能撒腿逃跑,眼看着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仅有的一些忠心耿耿的标营也相继倒于屠刀之下,他跑的更快。

    却是突然之间,脖子一紧,一根套马索准准套上了脖子,然后被拖倒在地,当场摔了个七晕八素,紧接着,后领被人抓住,一把提上了马,倒按在了马鞍上。

    他还想挣扎,可是趴在马背上,那剧烈的颠簸让他的内脏痉挛抽搐,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不片刻,蒙古骑兵又旋风般回返,把唐通扔在了李信马前。

    “总司令,幸不辱命!”

    额哲带着几分傲色向李信拱了拱手。

    也确实,论起枪炮的犀利,蒙古兵远不如荡寇军,但是论起个人勇武与骑射,蒙古人有话讲,他们认为枪炮是身外物,是花架子,只有武艺与骑射者属于自己的,因此对于荡寇军的枪炮,既有着羡慕与害怕,又明里暗示,时刻表示出浓浓的不屑。

    “辛苦了!”

    李信点了点头,就望向了唐通。

    唐通勉强爬起来,色厉内茬道:“姓李的,本镇乃朝庭命官,还不快放了本镇?”

    李信脸一沉道:“本司令废了好大工夫,才布置起天罗地网,却被你坏了好事,本司令怀疑,你纵阿巴泰归山,犯有通鞑之罪,当判处死刑!”

    “放你娘的屁,老子是大明总兵,怎会通鞑,你他娘的又有什么资格来审判老子?”

    唐通又惊又怒,破口大骂!

    李信淡淡道:“掌嘴!”

    何虎刚准备哈哈一笑,说两句场面话,可这次黄海早有准备,一个电步窜出,揪起唐通的衣领,啪啪啪啪先抽了再说,然后骂道:“你娘的,嘴巴放干净点,谁给你的胆子嘴里不干不净,今天老子非得抽掉你满嘴大牙不可!”

    唐通被扇的脑袋左右摇晃,嘴角溢出丝丝缕缕鲜血,偶有牙齿掉落,何虎轻蔑的笑了笑。

    约百来下之后,李信挥了挥手:“好了,去告诉周延儒,唐通通鞑,判处死刑,将于半个时辰后执行枪决,望他前来观礼。”

    “得令!”

    一骑飞驰而去。

    这名亲卫毫无顾忌,直奔周延儒的标营,在数十步外大声唤道:“唐通通鞑,罪证确凿,已被我家总司令逮捕,将执行枪决,特邀使相观礼。”

    “放肆,把此人给老夫打下来!”

    周延儒大怒。

    一名叫做玉衡先生的幕僚连忙劝道:“使相,那人不过是传个令,你和他计较什么,反倒是那李信不怀好意啊。”

    玉衡先生姓何,名何仲道,四十来岁,类似于宋献策那等人物,神神叨叨,在北京的权贵圈子里面,小有名气,也颇受周延儒重用。

    “哦,此话怎讲?”

    周延儒问道。

    玉衡先生拱手道:“使相若是不去,他可四处宣扬使相怕了他,不敢去,皇上得知必然震怒,倘若使相冒险去了,试问那姓李的乃一流贼,有何权力给大明官将定罪?难道使相还能把唐通给夺回来?要照卑职看,多半是眼睁睁看着唐通被杀,不管唐通有罪没罪,都应由皇上或三法司定罪,他姓李又算哪根葱,皇上若是得知唐通当着使相的面被杀掉,又怎能不怪罪使相无能?”

    “这……”

    周延儒倒是没在意玉衡先生言语中的冒犯,而是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关键之处,不管去不去,都是陷阱,除非能一战击溃李信。

    “先生可有妙法?”

    周延儒又问道。

    玉衡沉吟道:“李信如此做,必有其动机,首先我们要搞清他的目地是什么,为何会多管闲事,毕竟从表面上看,他出动蒙古骑兵逮捕唐通,纯属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周延儒眨巴眨巴眼睛,向荡寇军打量片刻,点点头道:“确是如此,也确实出乎了老夫的意料,从如今看来,李信似乎是在立威,咬人的狗不叫,叫唤的狗才不咬人,他的兵马少,不得不考虑我军向他进攻的可能性,纵然他火炮犀利,可咱们哪怕少了唐通,也仍有十来万人马,待他弹药打完了,他还剩什么?所以才要杀唐通,借唐通立威,恐吓老夫不得轻举妄动。”

    玉衡没有答话,而是眉头微皱,似是不赞同周延儒的分析。

    周延儒问道:“玉衡可是另有想法?不妨直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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