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辛弃疾讲述着东汉末年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与麴义的“八百先登”一战,步兵大胜全歼骑兵的事迹,一上午听的叶青是头昏脑胀,而旁边的其他人则是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个听的是热血沸腾,就仿佛眼下的淮南东路屯驻大军,终于找到了战胜金国骑兵的办法一样。

    看着其他人那兴奋的样子,身为安抚使大人的叶青,不得不手端茶杯,嘴里喊着:“散了、散了、散了,该干嘛都干嘛去,忙活完手里的活儿,赶紧回家置办过元日的年货去。”

    杨怀之、陈次山等人一愣,而后这才在刘克师等其他几人的拉扯下,一个个意犹未尽,还小声嘀咕着用重装弩兵克敌制胜的办法,那一个个意气风发的样子,仿佛开春之后的北伐之战,金人就将被他们斩于马下一样。

    “一点儿用也没有吗?”在所有人都离开后,辛弃疾才在叶青的旁边坐下来,端起茶杯平静的问道。

    “你认为有用吗?”叶青放下茶杯,懒懒的问道。

    辛弃疾沉吟不语,其实他心里也说不好,当年那些所谓的“白马义从”也好,“八百先登”也罢,还是“陷阵营”等等几百年前的精锐部队,到底是否如同史书上所记载的那般厉害。

    “夏虫不可语冰,古人诚不欺我。”辛弃疾言辞模糊的说道,显然在他心里,他还是颇为重视跟认同,八百先登能够克敌制胜精锐骑兵的办法。

    叶青像是没有听见辛弃疾的话语一样,双目有些放空的看着前方,喃喃道:“几百年都过去了,事物都在发展,意义还是有的,不管如何,用来稳定、鼓励军心倒是没有问题。”

    “这么说来,你并不是很相信以步胜骑……。”辛弃疾笑着问道。

    “非也。”回过神的叶青看着辛弃疾道:“水无常形、兵无常势,白马义从与八百先登换个战场,谁胜谁负还很难说,所以照搬自然是不可能的。”

    刚刚离去不久的陈次山,此时突然间快速的跑了进来,看了看书房内的叶青跟辛弃疾,而后快速说道:“大人,刘德秀跟周端朝再次明着冲突了。”

    “然后呢?”叶青一把把快速站起身的辛弃疾给拽坐下,好整以暇的问道。

    “提刑使叶衡大人已经赶过去了,若是不出所料,过一会儿恐怕就该请您过去了。”陈次山说道。

    叶青此时才皱了皱眉头,看了看通判辛弃疾,又看了看陈次山后,沉吟半晌才说道:“别让任何人找到我,若是……叶衡必须让我出面,那就不妨往李知孝跟洪遵那边推,总之,这件事儿我要置身事外才行,这个节骨眼儿上,我可不想因此跟王淮起冲突,明白?”

    陈次山愣了一下,旋即明白,叶青的意思是除了坐山观虎斗外,显然更想利用这件事儿来达到重掌涟水军的目的。

    周端朝是王淮的人,但到底是在叶青赴任淮南东路之前就是,还是在叶青就任淮南东路之后,才被王淮拉拢到了阵营当中,这些叶青并不清楚而且也并不重要。

    刘德秀是韩诚的人,这是从叶青还未到达淮南东路时,就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两人这些时日互相看不顺眼,周端朝带来了他那身为统领的五十名亲兵,而刘德秀同样是毫不相让,扬州衙门里的差役被他调走了大半,以此来抗衡周端朝。

    所以此时的叶青,自然是很乐意看着两方人都得不亦乐乎,而且他也终于真正享受到了权利带来的,支配他人的那种成就感,那就是终于可以把别人当作替死鬼来为自己谋取利益了。

    “你就这么把叶衡推出去当刀用,就不怕白姐姐知道了找你算账?”柳轻烟在斜风细雨楼的雅间里,亲自给叶青斟满茶,而后站在旁边问道。

    正午的阳光稍稍的驱赶着一丝丝冬季的寒意跟湿冷的气息,使得二楼的窗户可以小小的打开一道缝隙,只有他们两人相处的雅间,此时也是显得格外的悠然自得。

    亲自点燃桌面上的熏香,伸手盖上那精致的盖子后,把那袅袅往上升的青烟往鼻尖拢了拢,闻到了那丝淡淡的香味儿后,柳轻烟这才真正的……娇嗔着瞪了一眼,在她俯身点燃熏香的过程中,那用手抚摸过她臀部的叶大人一眼,然后才在椅子上坐下。

    “这事儿本身就该提刑使管辖,虽然因为周端朝的原因,我这个御前都统制也该插手才对。但既然有来到扬州后无所事事的李知孝、洪遵二人在此,我这个御前都统制,又怎么能随意的就放下身段去管辖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儿?”叶青恶作剧的把自己那只,刚刚抚摸过柳轻烟臀部的手要往自己鼻尖放去,但立刻被眼疾手快的柳轻烟给拽了下来。

    再次瞪着那双毫无杀伤力的美眸威胁了叶青一眼,紧紧抓着叶青的手,警告似的说道:“再这么欺负我,我可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唉……。”叶青的亲密暧昧被人无视,无力的垂下头颅砸在桌面上,喃喃道:“多么悠然自得的午后啊,而且这里还就是你我二人,这个时候不该是卿卿我我之际……。”

    “你为了什么而来,你以为我不知道?”柳轻烟扬着得意的下巴点破道。

    当斜风细雨楼还是以青楼为主,唱戏为辅时,周端朝便是这里的常,而随着斜风细雨楼因为董晁等人的到来而开始转变后,随着一大批的青楼女子开始离去,一些不愿意离去的,也在斜风细雨楼开始卖艺不卖身的继续侍奉着人。

    其中一名叫做幼娘的女子,也就一直留在了斜风细雨楼内,而此女与周端朝之间向来是关系亲密。

    但就连柳轻烟都没有想到,幼娘对于斜风细雨楼竟然是忠心耿耿,哪怕是周端朝三番五次的想要为其赎身,幼娘都是默默的拒绝了周端朝的好意。

    世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情,世上也因为如此巧的事情,从而使得两个男人可以为一个女人大打出手,于是,刘德秀在到任扬州后,在第一天就结识了这幼娘。

    叶青静静地听着柳轻烟讲述着那叫幼娘的女子,跟周端朝、刘德秀之间的事情,时而皱眉,时而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柳轻烟。

    勾栏瓦舍、青楼妓院向来是是非之地,那叫幼娘的女子都能够吸引来其他男子为其倾心,甚至是刀兵相向,没理由更为漂亮、英姿飒爽的柳轻烟会没人喜欢啊。

    像是看穿了叶青眼神中的疑惑一样,柳轻烟没好气的使劲掐了下叶青的胳膊,蛮横道:“不准胡思乱想!再说了,当初的史泽、赵述你不知道吗?他们在扬州一个任提刑使、一个任转运使,那时候周端朝岂能得罪的起?”

    叶青恍然的哦了一声,默默的点点头后,才问道:“那那幼娘人如今在何处?”

    柳轻烟调皮的笑了下,而后神秘兮兮的低声道:“被我藏起来了。”

    叶青双眼更是一亮,不由自主的伸手在柳轻烟的脸蛋上捏了下道:“所以如今周端朝跟刘德秀,都以为是彼此把人给抢走了?”

    “对啊。”柳轻烟得意洋洋的说道:“自你把史泽跟赵述从这里带走后,这扬州城谁不知道斜风细雨楼是姓叶的在背后支持着?所以就算是刘德秀跟周端朝,想要来这里要人,也得掂量一番不是?”

    听着柳轻烟的话语,又想要再次掐向柳轻烟那吹弹可破的脸颊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随着柳轻烟的声音响起后,许庆快步走了进来,当着柳轻烟的面直接说道:“海州无事儿,一切都很平静。赵秉文并未因为乞石烈执中的南下而显得慌张,包括那彭城知县郝晋卿那边也无风浪。”

    “海州码头呢?”叶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问道。

    如今的叶青,也越来越有官威气势,甚至是在许庆等这几个老的背嵬军跟前,也不得不端着自己御前都统制的架子跟威势。

    这倒不是说是叶青忘本了,而是因为许庆等人的相逼迫,希望叶青能够在军中树立威望的同时,也能够让五路大军对他产生一种敬畏感。

    毕竟,在这几个老背嵬军的眼中,当年能够连番打胜仗、打赢金人的岳将军,可从来没有跟自己的兵士打成一片。

    所以在他们看来,叶青若是想要打赢金人,成为一个合格的统帅,那么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先从根本上树立起自己的权威,而后再以胜仗的方式赢得尊重,以治军的手段赢得敬畏。

    叶青也从来不否认这一点,爱兵如子并不代表着一军之将要跟兵士打成一片,同样,他也相信,当年的岳飞也绝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辈。

    甚至有时候叶青会从许庆等人嘴里的话语中去琢磨,当年十二道金牌召回的岳飞,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儿的人!

    答案很显然,赵构处死岳飞,除了金人的压力之外,也有因为岳飞抗旨不尊给他带来的危机感,从而让赵构不得不狠下心来处死岳飞。

    毕竟,十二道金牌如同十二道圣旨是一个意思,可想而知,之前的十一道金牌在召回岳飞时,如同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得到岳飞的回音时,恐怕那时候被金人吓得如同惊弓之鸟的赵构,心里头也是慌的一批,深怕岳飞会如同逼他禅位的苗刘一样,根本不屑他这个捡到帝位的皇帝吧!

    非是洗白赵构,非是抹黑岳飞,如同后世的一个公司经理等等其他职位也好,当自己的手下不听从自己的调遣,而你连发十一条微信,你的手下也根本不搭理你,或者是根本懒得跟你见面时,你心里头是不是依然很舒服,从而还不起一丁点儿的疑心呢?

    而且当你身边还有其他人在跟你说你这个手下的坏话,希望你换掉他时,你会做何感想?你又会如何来对待自己这个忠心耿耿的手下?

    “打死也不回去,回去也要带着精兵强将回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叶青在柳轻烟跟许庆面前突然走神儿的喃喃说道。

    “嗯?都头……。”

    “喂,你在说什么啊?”

    许庆跟柳轻烟没能听清楚叶青嘴里念叨的话语,柳轻烟不由得推了下叶青的肩膀问道。

    “哦,没事儿,我是说码头那边如何?泼李三跟老刘头如何了?”叶青回过神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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