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世,夫妻二人因为开车一事儿都能够吵得面红耳赤,何况是这等重要的军国重事,要让夫妻二人来率兵作战。

    叶青之所以说出来,完全是本能的脱口而出。更何况在大宋时期,巾帼英雄也不再少数,距离他们最近的,自然是就连虞允文都颇为推崇的梁红玉。

    所以在虞允文看来,若是叶青在家里的地位有韩世忠那般威望的话,那么或许真的能够延续出像韩世忠与梁红玉夫妻那样的佳话来。

    可显然叶青在家里的境遇,比虞允文认识的任何一个人的情况都要特殊,甚至已经是特殊到了让他都感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所谓的男主内女主外,所谓的三从四德等等关乎女子的标准,在叶青的每一个夫人身上,都得不到什么良好的体现。

    虽然平日里,每一个人都会给叶青这个男主人颜面,但事实上却是……叶青在每一夫人那里并没有多大的威望,时不时的训斥人家一句,人家就敢回两句,甚至惹急了,叶大人还会被赶出卧室,变成了无家可归者。

    所以虞允文自然是担心,若是叶青与耶律月一同出征,最大的好处便是能够让辽兵为己所用,甚至是通过战争来消耗、淬炼辽人兵士,达到最终与宋人兵士一样的忠诚度。当然,也包括若是他们夫妻二人珠联璧合之下,若是真的能够攻金成功,那么自然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可若是夫妻二人联合统兵作战一旦失败的话,那么叶大人是否还有脸面先不说,恐怕这一世英名也将毁于一旦,这件事情自然也会成为贻笑大方之事儿,成为天下人嘴里的笑话与嘲讽的对象。

    用晚节不保来形容正值当打之年的叶青显然不合时宜,但虞允文觉得有必要提醒叶青,在这件事情上还是要谨慎谨慎再谨慎才行。

    “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这点儿需要好好思量一番才是,若是贸然……。”虞允文委婉的提醒着走神儿的叶青。

    不过叶青在脱口而出后,倒是多少有些心动,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虞允文后,微微摇头道:“或许可以考虑一番,不过……当然,还是需要先与耶律月商量一下才是。”

    虞允文无奈的叹口气,显然并不是很理解叶青对于耶律月、白纯等人的那种尊重,在他看来,女子自当任何事情都以男子为尊才是,像叶青这般凡事都要征求夫人的意见,这在整个大宋朝可是极为罕见,甚至只此一家。

    “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比起太上皇对于皇太后的敬畏来,我这已经是很好……。”叶青替自己辩驳着道。

    虞允文叹气:“太上皇与皇太后一事儿,是你嘴上说的那么简单吗?太上皇礼让皇太后,那是因为皇太后理政一事儿,而你呢?可是……。”

    “此事儿到此为止,暂时不在讨论。而你要做的,便是从现在开始,好好思索一番该如何镇守牧马镇,不让蒙古人趁机南下的事情吧。”叶青最终拍板决定,当然,一会儿回府后,征求耶律月的意见是免不了的。

    受叶青的影响,虞允文也无奈的耸耸肩,认同了叶青对他的交代。

    叶府里,很少来叶府的耶律楚材,终究还是在耶律月回到长安后,一连思考了几日后,终于决定下定决心登门拜访。

    不管是耶律楚材还是耶律月,显然都是辽国的皇室,但如今因为一个即便是刚刚亡国,一个是早已经亡国多年,在身份地位上还是有着一些差距的。

    如同大自然中的食物链一般,皇室同样遵循着这样的法则,像耶律楚材这种所谓的契丹皇室,其实对于耶律月这般的正统皇室,依然还是有着天然的敬畏感跟尊崇感。

    这种敬畏跟尊崇感,显然是融入到血液里的感觉,是一种无法随着时间的推移跟世代的更迭而消散的感觉。

    所以即便是耶律月的辽国已经亡国,即便是耶律楚材如今依然还是金人臣子,但在见了耶律月后,依旧还是按照他们契丹人的正统大礼,匍匐在地向耶律月行礼。

    耶律月坦然的接受着耶律楚材的大礼,倒是一旁的白纯跟抱着小雪儿的红楼,看的是面面相觑。

    “罪臣耶律楚材今日才来拜见承礼公主,还望承礼公主恕罪。”没有耶律月的命令,耶律楚材竟然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看着恭敬尊崇的耶律楚材,耶律月出声:“大辽国已经灰飞烟灭了,何况你已经三代人在金为官,此等大礼就免了吧。”

    “罪臣……。”耶律楚材依旧是匍匐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直到耶律月命令他起来时,这才缓缓的站了起来。

    就在叶青从衙署回府,在耶律楚材拜见耶律月时,临安的赵扩已经坐在马车里,从丽正门处缓缓驶入到了宫中。

    一路上赵扩的脑海里一直都是韩瑛的影子在盘旋,从而也使得不过十四岁的赵扩,每每想起在湖心亭跟韩瑛的对话互动时,嘴角都会不由自主的往上翘,那种满足的微笑对于卫泾来说可是极为的陌生。

    而正是因为韩瑛占据了这一路上赵扩的所思所想,所以也使得赵扩,在回到勤政殿的时候,一直都没有

    想起过,自己这一日私自出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虽然在表姐的指引下,他已经远远瞧见了那杨会理跟闫克己的女儿,到底长得是何模样儿,但显然,不管是杨会理那花容月貌的女儿,还是闫克己那姿容样貌稍显普通的千金,都未能够在赵扩的心里留下哪怕一丁点儿印象。

    李凤娘在得知赵扩回宫后,并没有立刻就召赵扩来慈宁殿,而是当作了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

    在她看来,不管赵扩同意与否,那么这门亲事,在今年元日后便会被确定下来,所以赵扩的意见在李凤娘这里,并不是排在第一要考虑的位置。

    夜色随风摇摆着皇宫内的花草树木,同样,也摇曳激荡着赵扩那颗少年的心。

    明亮的灯烛使得御书房内亮如白昼,赵扩的心头同样也是被一片光明与异样感环绕着,随手翻开的书籍映入眼帘,随后脑海里便会再次出现那韩瑛的影子。

    无心看书却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的赵扩,当一个人在脑海里回味着今日湖心亭的一切,而不知不觉的走到点将台处,伸手抚摸着上面那三个血红的大字时,赵扩心头才猛然一惊!

    此时的赵扩才幡然醒悟,自己即便是今日跟韩瑛说了几句话,她也冲着自己甜甜的笑着,但……但这一切跟自己会有关系吗?自己……自己不还是要娶那闫克己的女儿吗?而韩瑛岂不是还要嫁给他人?

    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一样,少年的赵扩瞬间僵立在点将台处不知该如何是好!

    微凉的夜风吹过,一缕掉落到额前的黑发,轻轻拍打着有些呆滞的赵扩,陷入沉思中的赵扩,开始思索着该如何跟李凤娘说,想要娶吏部员外郎韩彦嘉女儿一事儿。

    直到意识到,在他母后李凤娘那里,自己很难说服母后后,扶着点将台的手掌开始慢慢握成了拳头,坚定的说道:“立刻召舅舅进宫,我有要事儿相商。”

    卫泾还来不及答话,赵扩便雷厉风行的转身向点将台下方走去,而后突然又说道:“不必了,此事儿暂时不告诉舅舅。”

    快步再次走回勤政殿御书房的赵扩,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认真跟凝重,面前铺开的空白旨意,让赵扩一时之间难以下笔,他放弃了找李立方相商关于韩瑛一事儿,而是选择了请教远在北地的叶青,只是已经坐了小半个时辰的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向叶青请教。

    在他看来,这件事儿显然已经无法更改,而叶青即便是同意了帮自己,但正所谓鞭长莫及,可若是把叶青差遣回临安,他虽然并不觉得小题大做,但……身为当今圣上的他,头脑中还有残留着的一丝理智告诉他,切莫把叶青召回临安,否则后果恐怕会很严重。

    非是因为韩瑛一事儿,而是因为自己屁股底下这把龙椅。

    而此时的叶青,心思则是放在了对耶律楚材的观察上,他第一次看到耶律楚材对一个人毕恭毕敬的样子,甚至在济南府卫绍王完颜璟跟前,他都没有见过耶律楚材如此这般毕恭毕敬的样子。

    这不由得让他有些好奇,契丹辽人难道对于皇室都是如此尊崇吗?可既然如此尊崇,为何却要投金呢?

    当然,这件事情显然也并不是耶律楚材,或者是耶律楚材的父亲能够做主的事情,毕竟,那时候,在金人把辽人赶到草原以西时,这世上还没有耶律楚材这个人,而他们耶律一门,还是他的祖父当家作主的时候。

    不过对于叶青来说,看到耶律楚材如此对耶律月毕恭毕敬,也让他意识到,或许以耶律月皇室的身份为突破口,而后拉拢耶律楚材为己所用的效果会更好一些。

    甚至他已经在脑海里开始谋划着,若是有朝一日征金时,在必要的情况下需兵分两路的话,那么自己完全可以借助耶律月公主的身份,让耶律楚材为耶律月出谋划策,助她来行军打仗。

    叶青望着耶律楚材离去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浓浓的阴谋味道,这让一旁的耶律月心头充满了好奇,她很想知道,叶青把耶律楚材当作跟金人盟约的保证,而留在身边,难道就真的是为了保证双方能够恪守盟约吗?

    所以此刻叶青那望着耶律楚材离去的视线里,耶律月相信,叶青必然是想要利用耶律楚材做些什么,绝非是像刚刚解释的那般,只为了恪守盟约那般简单。

    白纯抱着刚才一直哭闹的小雪儿离开了叶青的书房,红楼在放下茶水后,便也去陪白纯看小雪儿,诺大的书房里,也就再次只剩下了耶律月跟叶青两人。

    红色的蜡烛微微颤动着那烛光,耶律月一只手拄着下巴,略显慵懒的视线则是从叶青身上转移到了烛光上。

    “当初你是如何想到做这样的蜡烛,而且还不用去剪烛的?”耶律月慵懒的问道。

    “你夫君我拥天造之才,英明神武之外,更是才智过人,这种小事儿有何难?”叶大人洋洋自得的显摆道。

    迎来的自然是耶律月的一个大白眼,而后继续拄着下巴,把视线放到对面的叶青身上,道:“你是想要拉拢耶律楚材?之所以大老远的从济南府都要带到长安,是想借我的

    名义来帮你吗?”

    “娘子果然拥有如夫君一样的聪明,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叶大人继续夸赞着耶律公主,而耶律公主则是放下拄着下巴的手,作势起身要离去。

    看着懒得跟他废话要离开的辽国公主,叶青急忙制止道:“不错,正是此意,不过今日我倒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你商量。”

    耶律月原本在椅子上直起来的上身,缓缓的靠向椅背,脑海里飞快的思索着叶大人今日不同寻常的对自己的恭维,到底是为了何事。

    “你先说说看,若是说是府里的事情,那你找我可是找错人了,妾身怕是要让夫君你失望了。”耶律月轻松自在的说道。

    “随我一同征金,如何?”叶青上身前倾,双臂拄在桌面上对耶律月平静的说道。

    “征金?”耶律月刚刚靠向椅背的上身,不由自主的直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因此而大了一些,在灯光下更显明亮的眸子,有些震惊的看着叶青道:“你是说……你是说让我随你出征?那河套三路怎么办?耶律乙薛可是刚去了西平府!你为何不早……。”

    耶律月的第一反应,便是她麾下的无疆军所驻守的河套三路的防区,毕竟,叶青若是说的是真的,那么随叶青出征的话,耶律月必然是要带着自己的大军才行,若不然的话,她跟随着出征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不是?

    “时间完全富裕,至于牧马镇的防线,若是你同意的话,到时候完全交给虞允文便是了,以他的能力,想必你不会怀疑吧?”叶青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耶律月的双臂也同样放置在了桌面上,一双眼睛既有惊喜也有一些不相信。

    “是真的,但……你要无条件的听从我的命令才行,毕竟到时候我是一军主帅,若是连你都管不好的话,那么会很没面子的,又怎么让其他将士听命行事……。”叶青抢先给耶律月打预防针道。

    “那些都是后话,只要你说的对,我自然是听你的。别忘了,我当初率无疆军在草原上,跟墨小宝、钟蚕可是配合的极为默契,还从来不曾败给过蒙古人呢。”耶律月有些得意的说道。

    “但这一次没有墨小宝跟钟蚕,你也知道,他们如今人还在济南府……。”叶青说道。

    “你不打算带他们一同出征吗?还是说你打算在出征前才会把他们二人差遣过来?”耶律月愣了一下后问道。

    “他们在济南府还有其他事情,所以这一次并不打算带他们。所以若是对金人出征的话,我手里就只有跟我来到长安的三千种花家军,以及你同意后的三万无疆军。”叶青直视着耶律月的眼睛说道。

    这般说法,已经是在明着告诉耶律月,他叶青打算靠着你耶律月的无疆军来攻金了,而至于所谓真正的北地各路大军,叶青却是不打算派出一兵一卒。

    “你是认真的吗?”沉默了半晌,耶律月才开口问道。

    “是认真的。当然,若是你不愿意他们跟随着我送死的话也可以,我再调遣安北都护府准备接替你在牧马镇的大军……。”叶青盯着耶律月的眼睛说道。

    “那你是想要借此机会来降低无疆军在安北,可能对安北都护府的威胁吗?”耶律月继续认真的问道。

    “并不是。我是想通过征金一战,让无疆军不再是无疆军,从而经此一战后,能够跟三大都护府的各路大军一样,完全平等,可以毫无条件的在北地任何一道防线交替换防。”叶青平静的说道。

    耶律月麾下的无疆军从来不属于哪一个都护府,自从叶青上次离开长安起,耶律月就把耶律乙薛等人都派遣到了,当时还未完全建造好的牧马镇,担任起了盯防蒙古牧族部落南下袭扰百姓的重任。

    从那个时候起,无疆军便如其名一样,在不属于任何一个都护府的情况下,还要接受来自安北都护府探子的监视,即便是他们跟蒙古牧族的冲突,都是在帮着安北都护府抵御蒙古部族的袭扰,但不管是耶律月还是无疆军众将士还是能够感觉到,不管他们如何努力的跟蒙古人作战,他们还是很难完全得到安北都护府的绝对信任。

    这同样是颇为困扰耶律月的一件事情,但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无疆军给安北都护府之间的隔阂,无法解决让安北都护府毫无防备的接纳无疆军。

    就如同这支大军的番号一样,在大辽国还存在时,无疆军的意义本为如同无疆的野马一般、不受驯服、不受控制,只听命于耶律月的命令行事。

    而如今,无疆军这支番号,更像是对于他们处境的真实写照,让他们在不属于自己的土地上跟敌人在作战。

    “但你需要先解决掉八刺黑,今日他已经打听去往牧马镇的道路了。”耶律月沉默片刻,低垂的眼帘缓缓抬起,长长的睫毛依旧是那么的让人心动,明亮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凄婉,看着叶青轻声说道。

    (ps:特别感谢:书友50587673的支持,也是因为你,让我一直都有动力把这个故事继续下去。发自内心的真诚感激你!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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