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玉乔这些时日便讨好着老太太,且一边做着《九寿图》,而素墨这丫鬟倒清闲的很,因着杏林馆的缘故,俞林之身为善宝阁的主子,自然越发忙乱,日日待在善宝阁中,轻易得不着空子去烟花之地。因着如此,松琴公子便得了闲,除那人传来消息之外,便终日留在南风馆中,并不出门子半步。

    素墨便日日监视着松琴公子,皇天不负有心人,终有一日,松琴公子又出了门子,且并未带半个伺候的小厮,孤身一人便往正阳门后头的小巷处行进。素墨瞧着松琴公子的动静,亦是不动声色,小心翼翼的跟在其后。

    待入了小巷之中时,松琴公子俊秀的容貌显出一丝戒备,细细的打量着,发觉四周并无旁人,这才好似放下心来。不多时,前些时日出现过的那人,此刻便缓步来到松琴公子身前,面上仍是一副倨傲的模样,但松琴公子却似习以为常了一般,半点也不着恼。

    “你寻我到底有何事?可是玉儿又受了委屈?”

    松琴公子凤眸中藏着一丝忧色,配上其俊秀精致的容貌,真真是极好的。不过那少年郎瞧见松琴公子这般模样,唇角微勾,面上的讽色更浓,略显单薄的身子径直上前一步,抬手轻拍了拍松琴公子的肩头,这才开口道。

    “若非主子吩咐,你以为我愿见你这等腌之人吗?你雌伏于男子身下,且那人还是俞家的俞林之,如此是要将主子置于何地?你明知他们俞家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为何还不忍下手!”

    那少年郎面上露出一丝狠色,藏在后头的素墨陡然察觉出一阵冷意,素墨毕竟是死士出身,对这些所谓的杀意,自然是极其清楚的。素墨原本一直以为,这松琴公子依附在俞林之身边,任其玩弄,不过是因着财帛动人心罢了。但眼下看来,之前她与小姐的猜测都有些偏差,这松琴公子明摆着便是被人当做棋子安插在俞林之身边,伺机而动。

    听得此言,松琴公子面上现出一丝狼狈之色,随即有些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缓缓阖上双眸,好似受不住少年郎这般侮辱一般。

    “你又何必如此激我?我说过,俞林之不能动!你便回去知会玉儿一声,该探听的消息,我自会纤毫不差的告知于她,余下旁的,松琴便无能为力了!”

    松琴公子看着倒好似一个倔强的,明明面色苍白如纸,却仍咬死了不动俞林之。这段时日素墨一直跟着松琴公子,也知俞林之素来便是个欢喜寻欢作乐的,且最是无情。如此的话,松琴公子为何不忍伤他?

    “你!”

    那少年郎面上浮起一丝绯色,瞧着好似气怒的模样,抬手指着松琴,眼眸瞪大,一张阴柔的面庞,此刻因为气怒而显得有些狰狞。

    少年郎一甩袖襟,抿紧薄唇,好一会子才似平复了怒意,随即又道。

    “既然你一定要留下俞林之那条命,便也要想法子,坏了俞林之的名声!他不是最为喜爱似你这般的少年郎吗?如此的话,你便去寻一勋贵之子,想法子让二人成了好事,再将此事闹大的话,想必主子在宫中也能有所作为了。”

    说着,少年郎面上便显出一丝阴狠的笑意,素墨瞧着,真真是心生厌恶。

    听得那少年郎的言语,松琴公子面色忽青忽白,随即便苦笑一声,不禁摇摇头,道。

    “日后你便莫要再寻我了,我能得着的消息,自然是会知会玉儿,但除此之外。我便不再做谋害俞林之之事,你也莫要逼我。”

    话落,松琴公子便好似耗尽了周身气力一般,寡淡的一震袖襟,随即便径直迈步离去,无论身后少年郎如何叫喊,他也不管不顾。待到松琴公子的身影出了小巷,少年郎面露狠色,朝着松琴公子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怒骂一声。

    “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雌伏在人身下的小倌儿罢了,连主子都不在意你这个兄长,又何必拿腔作调?我呸!”

    那少年郎一阵怒骂之后,随即便离去了,素墨并未忘记薄玉乔先前的吩咐,便径直跟在那少年郎的身后,发觉这人入了小巷中的一个院子,随即便传来一阵的声音。过了一会子,方才那少年郎便换上内侍的衣裳,往正阳门的方向去了。

    见此,素墨还有什么不明了的?怪不得那少年郎瞧着面向阴柔,也没有喉结。自小净身的男子,便是如此。看清了那少年郎的身份之后,素墨也不欲耽搁时间,便径直往薄府赶去,回到琼枝阁后,便见着了薄玉乔。

    瞧见素墨回来了,薄玉乔心下便知这丫鬟大抵是得着了什么消息,登时面上便现出一丝柔和的笑意,屏退左右,拉着素墨的手,二人一齐进了主卧。

    “素墨,你可是瞧见了那少年郎?”

    听得薄玉乔问话,素墨当即便微微颔首,她现下倒是觉得小姐极为聪慧,她派自己监视着松琴公子,且趁机跟随那少年郎,恐怕早便是心下有所猜测,现下便等着自己证实了那猜测罢。

    “小姐,那少年郎换上了宫中内侍的服制,显然是一个被净了身的宫人。且那宫人身后的主子,应当才是与松琴公子有牵连的,因着方才仆听得那宫人怒斥,提及他主子都并未将松琴公子当做兄长,想来是血亲罢。”

    闻言,薄玉乔也不禁怔楞了片刻,在她看来,松琴公子不过是南风馆的小倌儿罢了,京中自是有不少达官显贵好男色,也并不稀奇。但如若松琴公子与宫中贵人有关的话,那为何还要委屈自己,雌伏于他人之下?

    素墨又将她方才听闻的言语都告知了薄玉乔,薄玉乔此刻倒是断定,那所谓的玉儿,应当便是松琴公子的妹妹,宫中贵人,名姓中有玉字的,好似只有娃儿的生母,现下进位为婕妤的玉婕妤,如此的话,到底有何阴谋?

    难不成是玉婕妤欲要为娃儿报仇?所以才使得松琴公子日日待在俞林之身畔,伺机而动。但算算时间,松琴公子待在俞林之身畔,少说也有三年了,那时娃儿尚未出世,那里谈得上报仇?如此的话,难不成是玉贵人将俞家给算计了?

    “素墨,你便先退下罢,待我思量一番,在吩咐于你。”

    听得此言,素墨恭敬的应了一声,随即便退出了主卧之中,薄玉乔径直落座与窗棂处,望着外头大好的春光,心下着实是有些烦乱。

    薄玉乔自然是知晓,宫中的妇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但眼下素墨查着的东西,桩桩件件都指向了符崖的生母。薄玉乔想到自己当日遇到符崖之时,娃儿不过是被仍在溪边,除此之外,并无旁的危险。

    当日看来,薄玉乔是以为皇贵妃是打着让娃儿自生自灭的主意,但此刻想想,若是玉婕妤自己将皇子给送出宫,放在南山的溪边,便是为了使得松琴公子将娃儿带走呢?如此的话,娃儿也不会出事,且即便是瑞王派人搜查,也定然不会料到娃儿会在南风馆之中。

    如此为之,圣人自然是可怜玉贵人将将产子,便失了孩儿。一个男人在对一个女子心生怜悯之时,自然是会想方设法的补偿于她。这也是玉贵人产下龙子未曾进了位分,但孩子一旦失去了,便成了玉婕妤的缘故!

    且玉贵人不止得了圣人的怜悯,还顺带着踩了皇贵妃一脚。毕竟圣人素来不欢喜俞家已久,再加上皇贵妃谋害皇子,这一笔一笔的债累积下来,圣人却升了俞蕴之的位分,显然便是捧杀的手段!

    思及此处,薄玉乔心下一惊,倒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如若松琴公子的妹妹真是玉婕妤的话,那此事十之**便如同自己推断的一般。符崖被人送出宫,想必便是玉婕妤自导自演的一场大戏,为的便是更得圣人之心。

    古有武则天扼死安定公主,今有玉贵人送子出宫,这皇宫还真是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地界儿。

    罢了,即便自己知晓此事又如何?余下旁的也不好为之,莫不如将此事告知瑞王,由他做决断,也是极好。

    且松琴公子如今不是要寻一个勋贵之子吗?那薄清程可真真是符合了条件,如此的话,莫不如让素墨是提点提点那松琴公子,也好一举两得。

    便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黄莺翠芙两个丫头在外头轻唤几声,叫薄玉乔去膳堂用晚膳,如此的话,她这才自主卧中出来。

    用完晚膳之后,薄玉乔便取来纸笔,将薄清程的名字提笔落于宣纸之上,而后又添了勋贵之子四字,想必以松琴公子的聪慧,自然是清楚薄玉乔的意思。薄玉乔将字条写好,便用蜡丸将字条封好,而后才交给素墨这丫鬟。

    “素墨,带你见着松琴公子之时,便提及玉儿,且将这个瓷瓶儿交予他,告知可以助兴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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