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玉乔缓缓进入厢房之中,便将早先备好的香给燃了,随即便径直跪到摆放在牌位之前的蒲团上,口中喃喃道。

    “姨娘,你瞧瞧,封宁那个狠毒的妇人如今也遭了报应!女儿处心积虑,谋划了数月之久,为的便是今日。眼下以薄清程的名声,想必即便是有薄正的举荐,也不可入朝为官。且薄清程不过便是个浪荡子罢了,根本便不能走科举一途,如此的话,这薄清程的前程也算是毁了。”

    厢房中此刻并无旁人,若是有旁人在此的话,薄玉乔也不敢肆无忌惮的将心中话吐露出来。薄玉乔一张小脸儿上显出冷笑,真真是有些人,而后又道。

    “薄清程,薄轻程,真是如此,女儿已然将薄清程的前程给彻底毁了,呵呵。”

    薄玉乔微微闭了闭眼,遮住眸中的水光。如今姨娘已然去了,她就连流泪,在这个薄府又能有何人在乎?老太太?自己之于老太太而言,不过便是闲来无事时可以逗弄的宠物罢了,若是自己行为稍稍越了界,恐怕第一个整治自己的,便是那慈爱的祖母!

    径直将燃着的香插进了青花缠枝香炉中,随即又冲着那牌位叩了三叩首,便缓缓起身,也并未回头,如此离开了厢房之中。

    如今二少爷薄清程在京中也算是出了名儿。谁人不知俞林之的新欢,便是薄府的这位嫡少爷,要说这位嫡少爷,身份真真不是个简单的,父亲是正二品的大员,且出身勋贵,为何便如此糊涂,与那俞林之厮混在一处呢?

    薄府算是也能称得上算是勋贵,但比之俞家,差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且不论现下在宫中位同副后的皇贵妃俞蕴之,便说这百年之中,俞家出了两代皇后,就连现下坐上后位的安太后,亦是俞家的外孙女儿。如此,俞家在京中的势力,还有谁人能撼动?

    俞林之是俞家的嫡子,也是皇贵妃的同胞兄弟,他无论有多荒唐,旁人见了,都不敢说半个不字。但薄清程却不同,先前因着家中的关系,好不容易进了太学,未曾看他在童生试中斩获什么名次,却传出了此等香艳的事儿来。

    此刻,京中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其中也离不开这薄府二少爷。

    御林军的除了今日在宫中当值的军士,余下之人都聚在京郊。崇文帝将将登基之时,便在京郊为御林军修建了军营,以供军士操练之用。

    薄清远如今年仅十七,便已然坐上了副将的位置,真真可称得上是年少有为。再加之薄清远皮相生的极好,说是面如冠玉也不为过。素日里褪去军装,便似一个文弱少年郎一般,半点看不出他的身手。

    此刻,便有一不长眼的上前来调笑。

    “呦,我当这是谁人呢?原来便是咱们的薄副将,玉面少年郎,这模样也真是不错,说不准他那个弟弟,便是因着如此模样,才得了俞林之的宠爱。”

    听得这人讥讽的言语,周遭的军士神态各异,与薄清远关系好些的,此刻便对着开口之人怒目而视。若是关系稍差的,此刻便含笑不语。

    瞧见周围人神色各异的模样,薄清远此刻只觉得身上布满了污秽,让他羞愤欲死!薄清远原本面皮便生的仿佛白玉一般,此刻涨的通红,便仿佛美人儿含羞似的,真真极为好看。

    因着如此,方才讥讽薄清远之人,此刻笑声更浓。

    薄清远瞪大凤眸,猛地便将腰间系着的宝剑给拔了出来,动作仿佛疾风一般,旁人只觉眼前一花,便瞧见那宝剑正抵在最先开口之人的脖颈处。

    “王赐,你可莫要胡言乱语!否则休怪我无情!”

    那名为王赐的军士,与薄清远一般,也是御林军的副将。不过王赐与薄清远不同,他是因着长兄为御林军的副统领,如此方才坐上了副将的位置。

    因此,王赐一直便瞧着薄清远不顺眼,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不过御林军中不许私斗,他也未曾寻着机会,这才忍了下来。此刻薄清远手中宝剑便加在王赐脖颈之上,那冰凉之意便仿佛刺骨一般,让王赐原本有些黝黑的面庞,霎时间苍白如纸。

    “薄清远,你快些住手!难不成要违抗军规吗?”

    听得此言,薄清远剑眉一簇,也未曾言语,不过手上却是一抖,剑锋登时又向前了三分。不过薄清远手中的劲道拿捏的适度,所以此刻那王赐身上也并未留下伤口。

    “违抗军规?若非你先挑衅,我岂会违抗军规?王赐,你莫要太过分了,否则我今日即便是违抗了军规,也要给你一个教训!”

    薄清远凤眸中杀意根本未曾遮掩,让王赐身子不禁一抖,当即便有些心虚,色厉内荏的道。

    “我便是过分又如何?原本便是你们薄家出了个小倌儿,怎的还不允许我吐露实言了?”

    即便身子抖的好似筛糠一般,但仍是极为嘴硬。薄清远此刻气怒至极,毕竟不过是个少年郎罢了,也不知隐忍为何物,登时便欲要一剑斩杀了那王赐。

    在薄清远出剑之时,又是一道寒光,一把将薄清远的给斩开,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出手之人仿佛天生神力一般,便只是一招,就将薄清远手中宝剑给击出三丈开外。薄玉乔此刻也有些愣住了,略一抬眼,便瞧见了面前面容刚硬的中年人。

    薄唇嗡动,薄清远心下着实委屈的很,道。

    “师傅!”

    这中年人并非旁人,便是自幼教导薄清远的老师尉迟青,亦是这御林军的统领。

    “薄副将,你可知在军中私斗乃是重罪?”

    听得老师唤自己为薄副将,薄清远此刻也知自己方才是极为冲动,若不是老师及时赶到,恐怕定会酿成大祸。

    思及此处,薄清远便低眉敛目,朗声道。

    “统领,清远知错了,还望统领责罚。”

    瞧见薄清远这幅知错就改的模样,尉迟青心下仍是有些欣慰,但他身为御林军统领,自然是不好徇私的,面色亦是未变,冷声道。

    “如此,今日你便吊在军营营门之前,不进食水,好生反省一下罢!”

    听得此言,一旁惊魂未定的王赐自是心有不复,登时便道。

    “尉迟统领,你这般责罚,未免有些偏袒薄清远罢?”

    王赐的言辞刻薄,当即又让薄清远面色冷了下来。不过薄清远尚未出手,尉迟青便兀自上前一步,身为统领的气势登时便爆发开来,使得王赐这般年岁不大的少年郎,便仿佛无根的浮萍一般,面色苍白如纸。

    “你是觉得我偏袒薄清远?”

    王赐抬眸,瞧见尉迟青微微眯起双眸,登时心下一跳,也不敢妄动。先前他曾听长兄提过,言道尉迟青真真是个手段极为狠辣之人,如若与他对上,定然讨不得好。因此,王赐登时便讪讪摇头,皮笑肉不笑的道。

    “王赐不敢,统领自是极为公正,王赐这便退下。”

    瞧见周遭人尽数散了,尉迟青蹙眉望着一旁站着的薄清远,厉声道。

    “还不快去营门吊着,难不成还需师傅我帮你一把?”

    听得此言,薄清远也知尉迟青这是并未怪罪他的意思,登时便放下心来,冲着尉迟青行礼过后,便疾步朝向营门行去。

    薄清远在军中受到的刁难,其实也算不得有多苦。但此刻的薄清程,日子真真是不好过,薄正已然将家法请出,擎等着收拾着不孝子呢!

    之侨院内。

    此刻薄清程面色惨白的跪在院中的青石板上,一张俊秀的面庞此刻也红肿不堪,上头留下了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儿。薄清程在薄府的地位极高,除了薄正之外,几乎没有敢动他半下。如今二老爷已然将家法给请出来,即便现下封宁又哭又闹,也是息不了薄正心下的火气。

    “你给我放开,今日我便要好生教训这个逆子,他已然将我们薄家的脸面尽数给丢尽了!”

    薄正现下全然没有了素日那般的儒雅姿态,一张俊秀的面庞涨的通红,手中鞭子高高扬起,好似要将薄清程生生打死一般。

    “老爷,您莫要如此,咱们程哥儿已然知错了!”

    封宁此刻心痛如刀绞,若是放在平日,她也恨不得好生教训薄清程一番。但此刻薄正要清楚家法,若是真真以家法责罚程哥儿的话,那孩子自小便是娇生惯养的,哪里能受得住啊?

    “你放开!”

    薄正怒斥一声,手上猛一使力,便将封氏径直给推到在地。

    “慈母多败儿,若非你如此娇惯与他,怎会酿成今日大祸?”

    薄清程瞧见封氏被薄正推到在地,苍白如纸的面庞登时显出一丝愠怒,薄清程虽说混账,但也知薄府只有封宁是真真为他好之人,于是薄清程便昂首望着薄正,怒道。

    “父亲要教训我教训便是,何必为难母亲?”

    听得薄清程言语中的忤逆之意,薄正心下怒火更盛,三步两步便迈到了薄清程身旁,而后手下丝毫未曾留情,登时便是狠狠一鞭子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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