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玉乔此刻紧紧咬着嘴唇,低头一见着脚上的绣鞋,想着大抵会发出响动,便径直俯下身子,将绣鞋给褪了下去,只余下洁白如霜雪的罗袜。

    小心翼翼的朝那人躺着的地界儿挪去,薄玉乔握着银簪的手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眼见着那人陡然有了动作,整个儿身子由平躺径直翻转过来,正对着薄玉乔。如若不是这男子的鼾声未曾中断的话,便与清醒也并无太大差别。

    逐渐靠近那男子,两人之间约莫只有五六尺的距离,那男子突然暴起,而后一手钳住薄玉乔握着银簪的手腕,黝黑的面庞挂着一丝冷笑,眸中的淫秽之色半点未曾遮掩,让薄玉乔着实心惊不已。

    “你这小娘子真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还敢自船舱中逃出来,若非帮主看重你的话,现下你早便成了我们哥几个的玩物,啧啧,真真是一副细皮嫩肉的模样,比之江浙一带的妓女果然强上不少,模样着实标致的很!”

    听得这男子下流的言辞,薄玉乔虽说心中惊惧,但也知自己不能慌乱,否则后果恐怕会更是严重。思及此处,薄玉乔另一手也未曾闲着,径直甩了面前男子一耳光。果不出薄玉乔所料,这人真真是愠怒之极,放开了薄玉乔的右手,转而将先前敢于打他的左手腕死死握住,而后一折。

    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便由左手腕猛然四散开来,薄玉乔疼的眼前一黑,贝齿死死咬住菱唇,不多时便渗出血来,她几欲昏迷过去,身上的素色襦裙已然被冷汗沾湿,便连素日艳丽的面庞,此刻也因疼痛而变得苍白如纸,让人瞧着便心生怜意。

    即便此刻着实难耐,薄玉乔也不愿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右手握着的那支银钗便轻轻划破了那男子手上的一层油皮,这人先前面上还带着狞笑,笑容尚未消失之时,身上的劲道便仿佛猛然被抽走了一般,眸中淫秽之色未褪,便这般软软的栽倒在地。

    左手腕的腕骨已然断裂,但薄玉乔仍抬起右手扶了那昏迷的男子一把,以免发出响动,不好收场。

    薄玉乔原本便并非什么心思纯善的小娘子,虽说明知在此处不该多耽搁时候,但左腕处锥心刺骨的疼痛让她恨极,杏眸在此处扫了一扫,发觉地上有一块破麻料,用来堵住这厮的嘴是再好不过的了。

    如此一想,薄玉乔便费力的用右手将昏迷男子的嘴给掰开,而后以脚将破麻料送到身畔,忍着那股子刺鼻的恶臭,团成一团,塞入那昏迷男子的口中。

    昨晚此事之后,薄玉乔瞧了瞧手上泛着银光的钗饰,菱唇微微勾起,现出一个极为妩媚的笑意,而后便蹲在这男子身侧,将手上的银钗狠狠扎入了这男子的下体处!

    即便是中了**,这男子也一下子便疼得睁开虎目,不过只是一瞬,又因着疼痛而昏迷过去。将这人的命根子给废了之后,薄玉乔便脚步虚浮的走出舱室,大抵是因着舱上之人都出去采买了,所以薄玉乔也并未见着旁人。

    等到出了舱室之后,薄玉乔早便将绣鞋给穿在脚上,而后猫着身子上了甲板。上了甲板之后,只听到零零星星几个人划拳的声音,薄玉乔知晓此刻不能再耽搁下去,便径直将墨发以缎带死死系住,而后便小心翼翼的翻过栏杆,径直跳入水中。

    只见一朵并不很大的水花,在夜色之中也不算太过明显,想来船上那些饮酒划拳之人,也应当并未发觉。

    思及此处距宝华山较近,听说那处有一座宝华寺,香火鼎盛,其中的僧人也极为良善,想必收留于她也是极为可行的。

    薄玉乔丝毫不欲耽搁,在水中游了一阵儿,距船舶约莫有三四百米的地界儿爬上了岸,此刻那银钗之上的蒙汗药也应当尽数洗去,虽说不能防身,但好歹也能以物易物,先让她换一件儿衣裳也好。

    径直将腕间的和田羊脂玉镯以及珊瑚手钏给褪下,除此之外,薄玉乔手中便只剩下这一支银钗了,幸而她今日着着的是一件儿素色襦裙,瞧着也不算打眼儿,否则若是穿着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衫之类的衣裳,恐怕又会生出许多事端。

    一阵夜风吹过,薄玉乔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颤,现下她身上的素色襦裙已然湿透,若是再不换上衣衫的话,恐怕受了风寒也不稀奇。

    且她现下怀有身孕,自是不能随意用药,若是真真染了风寒,事情便不妙了。

    思及此处,薄玉乔也不敢耽搁,便径直朝着远处有火光的地界儿前行。

    此刻薄玉乔可不清楚,这宝华山之中,不仅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还有一群剽悍的山匪。

    天不遂人愿,薄玉乔遇上的可并非得道高僧,瞧着面前青年约莫十七八左右,那一副暗青棉布短打衣裳,口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副混不吝的模样,着实不似什么良家子弟。

    薄玉乔此刻只觉眼前一黑,只见那青年口中的狗尾巴草一吐,而后薄玉乔便听得极为耳熟的词儿。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闻声,薄玉乔眨眨眼,如若她没记错的话,这词儿好似不应当出现在大乾王朝罢?毕竟阿珠亦是山贼出身,所以先前在薄玉乔以这话打趣她的时候,瞧见后者面上那一副迷茫模样,便知大乾王朝想来也是用不上这说辞的,那般场景,着实是让人发笑不已。

    如此一想,薄玉乔陡然升起一个念头,而后便试探着问了一句。

    “小哥儿,您可知永川涧在何处?”

    听得薄玉乔的问话,那青年也不禁有些一愣,而后清秀的面庞显出一丝极为明显的埋怨之色,嘟囔了一句。

    “哥儿就哥儿呗!还添什么小字,山外头的小娘皮就是麻烦!”

    话落,这青年随即好似又想到了什么一般,面上现出警惕之色,提防的打量着薄玉乔,恶声恶气道。

    “你怎么知晓永川涧的?莫不如那起子捕快派你来试探我们的!”

    这山匪便与阿珠一般,着实是个单纯性子,薄玉乔知晓了这处是永川涧的范围,当即便心中一喜,而后便道。

    “实不相瞒,小女子乃是京城人士,遇上水匪,方才流落至此,如若小哥儿知晓永川涧的话,麻烦请带小女子前去。那处有小女子的亲戚,也好投奔一番。”

    那青年虽说没什么阅历,心思也算不得坏,但他也并非蠢笨之人,自是能瞧出薄玉乔身上那股子大家闺秀的气度,这般娇养着的小娘子,哪里能与他们永川涧有什么瓜葛,还真当他好蒙骗是罢?

    “你倒是说说!这永川涧之中,到底何人是你的亲戚,若是说不出口的话,小爷我便将你卖到大户人家作粗使丫鬟,也能到手一笔银钱!”

    之于这般要挟,薄玉乔着实没有升起惊惧之意,抬手掩住唇畔,遮住面前浮起的浅笑,好歹现下天色昏暗,面前的青年也未曾发觉半点端倪。

    薄玉乔轻咳一声,而后便开口了。

    “永川涧的三当家是小女子的舅母,这可算正经亲戚?”

    闻言,先前还一副混不吝模样的青年,也不知怎的了,脚下一个趔趄,好悬便栽倒在地,而后颤声开口道。

    “你说……你是三当家的外甥女?怎么这么大了?”

    听得这话,薄玉乔也不隐瞒,便道。

    “舅父与我母亲乃是双生姐弟,舅父如今都年仅四十,我将将过了及笄,也不算太大罢?”

    薄玉乔这一番说辞,青年现下也信了三分,三当家嫁的那男子,着实是算不得小,模样虽说周正,但不过便只是一个厨子罢了,有什么能耐的!当时三当家的婚期传回永川涧之时,倒是有不少汉子不忿,说要去寻那赵轩拼上一拼,不过后来被大当家以及二当家给压住了,方才没有生出事端。

    “那你说说,你那舅父现下所在何处,靠何种手艺谋生?”

    薄玉乔此刻已然断定,此处定然就是永川涧,虽说心下身子一阵冰寒,不过她心头却是极为欢喜的。既然到了永川涧,那她回京也算不得难事儿。

    “舅父与舅母现下正在京中,且舅父还是蓬莱楼的主厨,只不过素日里并不常常下厨,只有贵客定了雅间儿之后,舅父方才会亲自动手。”

    瞧见薄玉乔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青年不由有些羞窘之色,抬手拍了拍脑门儿,而后便道。

    “我叫白生,也是永川涧的,咱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方才小爷打劫你之事,可万万不能被阿珠知晓了,省的这丫头一同怪力,再加之有二当家撑腰,我可受不住!”

    薄玉乔此刻冻得直打寒战,哪有心思想告不告状这起子小事,忙冲着这名为白生的男子央求道。

    “白生,我着实是冷的受不住了,咱们便先回永川涧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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