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薄玉乔问话,素墨也微微摇头,面上带着一丝犹疑之色,开口道。

    “回小姐的话,奴婢也不清楚清远少爷到底往何处去了,不过程氏之死与小姐您有关,若是清远少爷记恨与您的话,事情恐怕便不妙了。”

    薄清远身为当朝的御林军副统领,身手自是不必多说,比之楚峥身畔的阿一也不遑多让,若是薄清远真真对薄玉乔存了报复之心的话,那被一个隐藏在暗处的高手一直窥伺着,滋味儿绝对称不上好。

    思及此处,薄玉乔面上也变得凝重不少,菱唇紧抿,心下倒是微微升起了一丝悔意。程氏之事她办得仍是有些急躁,若是经过旁人的手来处置程氏的话,想必即便薄清远要查,也并无多少线索。哪里像现下这般,被薄清远给逼到了一个逼仄的境地,束手束脚。

    “也罢,他若是真真欲要来寻我复仇,便让他来便是,反正似程氏那等恶妇,留在这世上也是祸害旁人,我这只不过是为母报仇罢了,倒也无愧于心。”

    听得此言,素墨欲言又止,到底也并未多说什么,若是那薄清远真真要报复小姐的话,倒不如先派人将这个隐患给解决了,方才能够安心些。

    薄玉乔微微勾唇,转眼望着伺候在主卧之中的素墨以及黄莺这两个丫鬟。如今她二人的年岁都算不得小,自然是不好再耽搁下去,若是留来留去留成仇,那便不妥当了。

    “素墨,先前我已然翻了黄历,发觉下月初三是个极好的日子,宜嫁娶,莫不如你与黄莺便在那日发嫁罢!也省的我这娘家人送嫁两次了。”

    说着,薄玉乔心下倒是升起了一股子不舍之感,素墨黄莺都在她身畔伺候多年,黄莺还好些,嫁给青衣之后,也能在府中做一个管事嬷嬷,但素墨却是不同,嫁给了义父之后,便只得以杏林馆为重心,再想见着薄玉乔的面,恐怕也有些艰难了。

    如此一想,薄玉乔眼眶也不由得红了三分,不过即便如此,想想义父已然近了四十的年岁,她也没有面皮再多留素墨几年。如今程氏已然去了,将这两个丫鬟送嫁也并无不可。

    知晓了薄玉乔的意思,黄莺眼眶也变得通红,这丫鬟原本便生了一副跳脱的性子,好似大大咧咧的模样,但真真遇上人生大事,便有些慌了神,也拿不定主意。若是青衣是薄玉乔先前便相看好的,恐怕她也不忍黄莺发嫁。

    “黄莺,嫁给青衣之后,你便是漪澜院的管事嬷嬷了,与阿月姑姑一般,即便你年纪轻些,也不能被那起子丫鬟给折辱了去,否则让我的脸面往何处放?”

    听得薄玉乔略有些调笑的话语,黄莺终于破涕为笑,原本她与青衣那厮便是情投意合,现下青衣也甚是得用,身为漪澜院的管事,配黄莺也是极好的。思及此处,黄莺一张玉白的芙面便染上了浓郁的绯色,瞧着真真仿佛烟霞一般,俏丽的很。

    见着黄莺如此薄玉乔,薄玉乔也便不再打趣这丫鬟,转眼望着素墨,而后开口问了一句。

    “素墨,如今义父已然双目失明,日后你恐怕便要待在杏林馆中,再也不能回到瑞王府之中,你可愿意?”

    话落,薄玉乔不禁低叹一声,素墨这般好的一个小娘子,与义父也极为相配,若是她再加以阻拦的话,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素墨菱唇勾起一抹笑意,含泪微微颔首,道。

    “奴婢即便舍不得小姐,也要留在杏林馆之中的,正如小姐所言,莫大夫已然双目失明,身边自然是需要一个妥帖人儿照看着,奴婢虽说不济,但定然也不会再让旁人伤着莫大夫!”

    闻言,薄玉乔倒是明白,素墨心中对义父失明之事,仍旧极为介怀,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开口了。

    薄玉乔微微咬唇,又道。

    “既然你二人都同意了婚事,那现下开始操办自然是得行的。先前因着晋了位份,咱们漪澜院之中拿得出手的珍宝也有不少,就当给你二人添妆了。”

    听得薄玉乔如此开口,黄莺素墨面上也露出一丝惊诧之色,素墨开口道。

    “小姐,那些珍惜的宝贝自是不必赐给奴婢了,奴婢即便入了杏林馆之中,也是不缺银钱的,且莫大夫现下孤身一人,也并无旁的家人,嫁妆多少也并无大碍。”

    话落,黄莺这丫鬟也连连点头。青衣这小子先前也是自人牙子手中买回的,父母亲人都在外地,即便黄莺嫁给青衣,也不必伺候婆母,日子自然也会舒坦不少。

    见着这两个丫鬟打定了主意,薄玉乔也只能无奈的开口道。

    “既然你二人不愿,那我正好把那些好物什给留下,日后给女儿添妆,也是极好的!”

    即便如此开口,薄玉乔仍是预备在这二人发嫁之时,给备上一份极为丰厚的嫁妆。

    与此同时,楚峥也终于听见了外头之于薄玉乔的流言蜚语,登时便气的将他最为欢喜的墨玉纸镇给狠狠掷在地上,碎成齑粉。

    楚峥眸光极为冰冷,便死死的盯着跪在地上的福荣,薄唇轻启,冷声开口问道。

    “那消息是你隐瞒下来的?”

    听得楚峥的问话,跪在地上的福荣丰硕的面上也不禁冷汗津津,身上的锦缎服制已然被汗水打湿,紧紧黏在皮肉上头,着实难耐的很。

    “回殿下的话,此事奴婢真真不知情啊!奴婢便只是伺候在殿下身畔,自然忠心不二,现下薄侧妃能有了殿下的血脉,奴婢欢喜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听一些浑话呢?”

    瞧见福荣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楚峥也不禁冷笑着点头。福荣虽说是母后派来的人手,不过现下这厮已然触到了他的底线,再留下着实太过碍眼,莫不如径直打杀了,也能给瑞王府里心思活络之人一个教训,让他们知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万万不能沾手。

    “阿一!”

    楚峥朗声开口唤了一句。阿一便径直自雕花木门入了书房之中,冲着楚峥抱拳行礼。

    “你便将福荣这厮给拔了舌头罢,也省的府中之人惯爱捕风捉影。”

    听得此言,阿一登时应了一声,不顾福荣这厮的惊声叫喊,便钳住后者的脖颈,闪身将其带出了石玉居的书房之中。

    待这书房之中只剩下楚峥一人之时,这人英挺的剑眉也不由紧紧蹙着,微微叹息一声,心下倒是有些颓然。

    自那日与孙清荷欢好之后,楚峥便再也未曾去过漪澜院。不知为何,只消他想起薄玉乔那张娇颜,心下便总是会升起一丝愧疚之感。如此说来,真真是有些好笑,乔儿不过仅仅是他的侧妃罢了,又并非正妃,即便他宠幸一个侍妾,也无伤大雅,为何要愧疚呢?

    更何况,即便乔儿成了正妃,那有如何?大乾王朝便没有妒妇,这些年头里,除了皇贵妃俞家家风一直不错,有年过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余下旁的朝臣之中,哪个家里不是三四个美妾?

    他这瑞王府的后院儿也算是清静了,那为何还要心下烦乱?

    因着此刻心绪不宁,所以楚峥的脾性也算不得好,方才因着那流言之事,将福荣那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腌东西给狠狠处置了。

    安似锦那小娘子还真真是胆大包天,难不成她以为自己个儿是太后的内侄女,便是板上钉钉的瑞王妃了?着实太过高看她自己了!

    自一开始起,楚峥便从未有与安家结亲的心思。将原香玉纳入府中,是因着这小娘子着实是有些蠢笨,方便料理些罢了。而安似锦有母后护着,即便这小娘子胡作非为,恐怕她也不能将其径直打杀了。

    如此,楚峥便更是不可能让安似锦入瑞王府之中。

    心下转过这些思量,楚峥薄唇倒是勾起了一抹讽笑,安家的女子一个个儿的都是心思极为深沉的。母后当年能将她们兄弟几人护住,心机手段无一不缺,方才如此。而当年的安轻红,也着实是太过冒进,若是她安安稳稳等着母后的安排,说不准现下禁宫之中便并非皇贵妃一枝独秀了。

    想起安轻红欲要往皇兄的膳食之中用药,楚峥凤眸之中便划过一丝厌恶之色,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举动,真真是让人不齿。

    思及此处,楚峥便也想到那日的砂锅煨鹿筋,若是普普通通的汤菜的话,即便其中放了鹿筋,恐怕也不能让他失了神智。那日与孙清荷欢好之后,楚峥也请来太医查验,发觉那砂锅之中并无腌的药物,只不过放了极为浓郁的鹿精罢了。

    因着如此,楚峥也不好将孙清荷径直发落了,便只得一个人待在石玉居之中,烦躁的很。

    越是如此,楚峥心中对薄玉乔的思念便越发浓郁,每每午夜梦回,楚峥脑海之中便现出薄玉乔的音容笑貌,将他逼得几欲狂躁,却因着心中的那股子轴劲儿,不知该如何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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