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答应了唐城,三天之内帮他找到合用的人手,可是连汉斯自己都没有想到,只是一个晚上,他手下的人便根据唐城提出的要求,从租界的平民窟里,找到了十几个备选目标。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汉斯电话的唐城心中暗喜,如果能找到合适的人选,自己不但可以马上离开上海,说不定那个计划也能提前实施。离开住所的唐城心情很好,只是在他买了一份今天的报纸之后,心情却忽然变坏了。
唐城离开重庆赶往上海的时候,张江河就告诉给唐城,两种联络上海站的隐秘方式。已经完成锄奸任务的唐城,不觉着自己还有联络上海站的必要,所以他指打算尽快离开上海。迟迟联络不上唐城的上海站却急了眼,于是他们按照军统总部发来的方式,在报纸上刊发了寻人启事,这是联络唐城的最后一种手段。
用于联络的寻人启事看着平常,实际在格式和字数上,都有着传递消息的作用。张江河告诉给唐城的寻人启事,全篇字数规定为21个字,既不能多也不能少,而且寻人启事中亦会有特定的词语来表明唐城的身份。而如果上海站想要使用寻人启事来联络唐城,则需要在报纸上刊发一条字数在32个字的启事,启事中会使用谐音来表明见面的地点和时间。
此刻唐城手中拿着的这份报纸上,就有这样的一则寻人启事,看到这则寻人启事的唐城,根本都不用仔细去数启事的字数,就已经明白这是上海站在主动联络自己。唐城心中很是矛盾,锄奸任务已经完成的自己,现在最该做的事情,便是马上返回重庆,回到家人身边去。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推断上海站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主动联络自己,这一定是有了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找到自己。
在如何处理跟军统的关系上,唐城表现的一直很犹豫,保留这后世记忆的他,当然知道跟着军统没有什么好下场。可是来到这个时代,跟军统有过接触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在军统里面,也有不少为了国家民族撇家舍业流血牺牲的豪杰勇士。眼界和地位决定了一个人看待处理问题的角度和方式方法,唐城现在很认同这种说法,但他还是很矛盾和犹豫。
就想现在这样,着急返回重庆的他,满心欢喜的出门,却马上看到报纸上刊发的寻人启事。如果唐城选择不理不睬返回重庆,军统总部的那些大佬们,或许在恼怒之余会看在唐城父亲的面子上放过唐城,但作为跟唐城有着密切关系的张江河,势必就会受到军统总部那些人的刻意排挤,甚至是设计陷害。心中犹豫再三,唐城还是先给汉斯打去电话,将招募人手的事情往后推了一天。
“唐,咱们是朋友,如果你有麻烦,就一定要告诉我!”餐馆办公室里的汉斯,并没有从电话中听出唐城有什么不妥,但习惯性警觉的他,还是表示出了自己的担心。汉斯的话语令唐城心中顿生暖意,可事情跟上海站有关,就算自己和汉斯相熟,这事也不可能告诉给汉斯知道。唐城自然是假言无事,只是说自己有事情需要处理,叫汉斯不用担心。
挂断汉斯的电话,唐城按照寻人启事里提示的时间和地点,叫了一辆黄包车赶去法租界。因为唐城之前连续袭击特高课行动小队的事情,即便是租界中治安环境最好的法租界,如今也是人心惶惶。唐城这一路上,已经看到不少形迹可疑的汉子,这些人用审视的目光注意每一个经过他们的人,明显是在找寻什么人或东西。
唐城长相面嫩,而且一副阔少打扮,算上他如今已经能说一口流利的上海话,那些看着形迹可疑的汉子们,并没有将黄包车上的唐城当成他们的关注目标。唐城不动声色,尤其在上海站主动发出联络信号的时候,唐城亦不想节外生枝。唐城叫的黄包车很快很稳,很快就赶到和会面地点隔着一条街的地方,可就在唐城下车给车钱的时候,意外再次出现。
唐城选择在这里下车,是准备先暗中观察见面地点周围的情况,毕竟租界里的局面看着混乱,做什么事都必须小心为好。唐城下车正从口袋里掏钱出来,就忽然听到离着自己不远的街口那边,传来啪啪两声枪响,然后就有几个黑衣汉子,追着一对男女朝着自己这边跑了过来。租界里几乎每天都会上演追人的事情,比如寻仇或是追债,这些在其他区地方可能会引发骚乱的事情,在上海租界里早已经司空见惯。
可这回这个不一样,毕竟是响了枪,伴随着枪声之后的喊叫呼喝声,听到枪声的路人们纷纷四散奔逃,其中不少人都和唐城一样,直接钻进了街边的店铺里躲避。响了枪,就意味着麻烦,和路人们一样惶恐的,还有这条街里的那些店铺老板们。当然也有不怕事的,就比如唐城钻进的这间店铺,虽然店铺老板是个中年 女人,却并没有像其他店铺老板那样着急忙慌的关了店门。
唐城没有理会店铺的女老板在说什么,他只是透过临街的橱窗向外面张望,正好看到被追赶的那对男女从店铺门口跑过去。不认识!这是唐城看到那对男女的第一个反应,然后他才暗自判断这对男女的身份。唐城看到的这对男女,只有那个年轻女子手里拎着一支手枪,看手枪的样子,应该是勃朗宁手枪,在上海使用这种大路货手枪的人,大多是从事情报工作的。
唐城没有从店铺里出去,只是和其他人一样,继续等在店铺里,直到那些喊叫追赶的黑衣汉子都走远了,唐城这才随着其他人从店铺里出来。站在街边往那些黑衣汉子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没有多做停留的唐城,马上转身离开,只不过他离开的方向,是刚才突然响枪的街口方向。
国人喜欢看热闹,街口这里响了枪,不过开枪和追赶的人都已经离开,唐城走到街口这里的时候,街口这边已经有不少人在议论刚才开枪的事情。唐城过来这里就是想要弄清楚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不过他表现的还算谨慎,担心这些人当中可能混着便衣的唐城只听不说,最多会被人当成一个爱凑热闹的小年轻。
街口这里刚才看到事情经过的人不少,所以唐城很快就弄清楚刚才这里都发生了什么,得知那几个黑衣汉子都是租界里的黑帮分子,唐城暗自皱了眉头。跟汉斯通电话的时候,汉斯便在电话里告知唐城,特高课已经找了不少混迹租界的黑帮分子,来替他们在租界里找寻抵抗势力。听身边众人议论刚才的事情,唐城忧心不已,他猜测刚才被追赶的那对男女不是地下党就是军统的人。
装着凑热闹的唐城,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便马上离开街口,因为那个声音最大的中年男子看着很是不对劲。担心街口这里混着便衣的唐城选择了离开,此刻距离见面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唐城还需要提前赶过去做点准备。上海站跟唐城会面的地方,是法租界里一个名叫半角的咖啡馆,等唐城真正看到这间咖啡馆的时候,才终于明白它为什么会叫半角。
半角咖啡馆地处街角,坐在咖啡馆里,就能透过临街的橱窗看到街口的两个方向。看到半角咖啡馆的唐城,并没有选择在外面观望,或是先从半角咖啡馆外面走一圈确定情况,他只是没有丝毫停顿的穿过马路直接进了半角咖啡馆。和以往的习惯一样,唐城并没有选择位置偏僻的桌子,而是选择了橱窗旁边的桌子,这里视野开阔且方便离开。
坐在橱窗下的唐城,此刻看着跟半角咖啡馆里的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其他人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闲聊的时候,唐城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报纸。独自一人的唐城看着很是悠闲,实际他并不轻松,一边留意店里其他人的时候,还要透过临街橱窗观察咖啡馆外面的情况。离着会面时间越来越近,还不能确认店内其他人情况的唐城,只得发动了洞察术。
洞察术一开,店里其他人的情况,唐城一目了然,并没有看到有军统上海站的人出现,唐城这才暗自松一口气。虽然这次来上海,是替军统做事,可唐城骨子里还是藏着一份对军统的警惕。尤其上海站这段时间屡屡被特高课围堵追击,要说上海站本身没有问题,唐城打死都不会相信。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唐城才会处处加着小心,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原本没有几个客人的半角咖啡馆,又陆续来了几个男女客人,唐城的表情也随之出现变化。心中暗自叹气的唐城伸手扶额,看来自己的预感并没有出错,上海站还真的是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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