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淡漠一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我误会你了?反倒是你,有情有义,我之将死,还不远万里,入阳去看我!”
阎罗苦笑一声道:“宦海沉浮,我就像个不倒翁。冥界初开,我便是这第五殿的阎罗;夜摩天罗来了,我是阎罗;北阴大帝来了,我是阎罗;大帝归元,圣党、王党轮番上场,我还是阎罗;乃至五行军横扫冥界,我这个老不死的依旧是阎罗,而且成了史无前例的唯一阎罗。大概是多朝之臣的缘故吧,好像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没人相信。世人多半认为,一个见风使舵、贰臣之徒,定然是城府极深,满口谎言,不足为信。三位,我说的对吗?”
阎罗苦笑一声,目光中满是自嘲地扫过我们三个的脸上。
大概是见我们三个都没回应,阎罗长出一口气道:“我承认,我并非一个志气高洁之人,但是,我也并非一个毫无底线之徒。时至今日,我自认为于冥间,于苍生,我并无过错。没错,你就是罗卜,这我心知肚明,可我就是不能认了你。不为别的,因为你现在手上没有一兵一卒。假若我认了你这个落魄的五行军军主,那瞬间天下纷争就会重新爆发。因为,所有狼子野心之徒,怕的是那个有千军万马在手、超神修为在身的罗卜,而不是你这样一个被人算计的、落魄的罗卜。你只要不出现,那在所有人的心中,那个战神一般的罗卜就还在天上看着芸芸众生,谁敢悖逆,他即刻就能提兵下界。这,是震慑力。”
“你这算什么狗屁逻辑?”秃子大喝道:“合着为了你所谓的天下安宁,我哥牙掉了还要往肚子里咽不成?你站着高位,说话不腰疼,可你知道我们兄弟受了多少白眼、多少苦?少用你那虚无缥缈的大道理来麻醉我们,老子吃过斋,吃过血,可就不吃你这套,你少拿什么天下苍生来压我哥。在我这就过不去……”
木头也冷声道:“不管真和假吧,你的愿望倒还算令人敬佩。可阎罗,你以为我哥不出现就没人知道天上发生了什么?你知道这表面平静的阴阳两界,现在有多少暗流在涌动?那些个设计了这场阴谋的家伙可没闲着,有多少人已经知道五行军被困在牝光之中了?你不觉得你自作聪明的想法其实是自我麻痹吗?”
阎罗道:“这冥界天下,酆都为皇,冥城为王,酆都大帝之下,我最为大。假若我这个冥城之主坚持罗卜还在天界,他正整顿天界,随时都会杀回冥界来,那至少两界苍生中绝大多数都会相信,罗卜就在天界。可要是连我都承认了五行军在天界受挫,十大煞神和军主罗卜被困的被困,修为受损的受损,那才是最大的灾难。没了威慑力,天下必乱!”
不得不说,真假暂且不论,老倌这口才确实了得。
“呵呵,罗先生,我知道你心里在暗笑,笑我这个宦海不倒翁又在虚情假意!”阎罗忽然将目光正对向我道:“可是,我想说,某虽不才,但绝非溜须拍马之徒。没错,当我听说你在阳间终南山下遭难的消息时,我确实如坠九天。我安排妥当,便之身入阳去了……说来有些肉麻,不为别的,因为这两界之中,我唯独佩服两个人,其中之一,就是罗先生了……”
木头朝我一笑揶揄道:“卜爷,瞧,在咱阎罗心中,可把你拔的够高的,和北阴大帝齐头并论了!”
我摇头苦笑一声。
岂料,阎罗却道:“木先生此言差矣,我虽然说了这话,可另外一人并非北阴大帝。北阴者,我冥间创世之伟人,与昊天厚土长存,功盖千秋。可某认为,三界初立之时,北阴之功,半是天成,乃时势之英雄。倒是罗先生,出身阳间,一路披荆斩棘,全是逆流而上。你座下的每一个神煞、每一个将军,都是您千辛万苦造化而成。北阴大帝是初开冥界,您是再造河山,两者本来并无高低之分,可在我心里,时势之英雄终究还是不如这逆天之英雄也!罗先生的每一步成长,我都看在眼里,您将归去,我岂有不去见最后一面之理?所以,我可用老朽性命乃至名誉赌誓,入阳之时,我从没去过什么昆仑墟……”
阎罗慷慨激昂,情真意切,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从他眼里看不见谎言。
可是,阎罗声称,自己是之身前往的昆仑山。那那个在昆仑墟里和玉泉子见面的人到底是谁?在玉虚子的供词里,那个身穿玄色龙袍的人,使用的武器可是一副朝笏,这可是阎罗手中最长捧着的东西……怎么想,这个人除了阎罗也再无他人。
同一个地点,不同的空间里,有如此相似的人,却不是同一个人,难道还是有人刻意安排了场景,故意造成了阎罗入昆仑墟的假象?
想到这,我越发觉得一阵寒凉。该不会,这本来就是一个局吧……
有人知道我终究会发现那岩洞石画是造假的,故意以破绽为局,引出阎罗这个角色来,然后,加重我对阎罗的怀疑,从而,起到离间之目的……
好家伙,要真是如此,那阎罗身边岂不也有别人的耳目?否则,这个布局者怎么会知道阎罗恰好去了昆仑山?
还有,如果那个人真是假阎罗,这是个局的话,那以阎罗之名,释放妖族叛逆,然后命令妖族杀回昆仑山,会不会也是故意嫁祸阎罗之罪,以此来加重昆仑狐和阎罗的仇恨,同时也让我加重对阎罗的误解呢?
天啊,一环套着一环,真是步步设计。假若我今日纵容了秃子和木头,会不会阎罗此刻已经死在了我们刀下?
“阎罗,告诉我,到霜白洲传旨释放妖族战俘的人是谁?”我猛然站起身,大声问道。
阎罗摇摇头道:“你是怀疑我的人故意矫旨?不会吧,那可是我还作第五殿阎王时候的旧臣……”
“你告诉我此人是谁,身在何处就行,是与不是,我亲自问话!”我大声道:“如果我没猜错,此人就是你身边的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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