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说对了一半。那老头显然是个妖物,但剩下的两个人,应该是灵物,姑且认为是两枚太湖假山石。”
“请先生明示,我还是不明白,就算那老头是个妖物,如此近距离,我还是能感知的啊!”
我一笑道:“因为那老头是个松妖。”
“松妖?”阿丞道:“红梅傲雪花千树,青松耐寒叶万年。按照阴阳木来分,松乃是在阴木之列,且为刚为寒,阴气很重啊!就算化妖,我也能识破他的真身啊。可当时,我感觉他就是个普通大爷啊。”
我正色道:“你家《茅山录金石》这本书中,就有记载,东晋州中,有一老翁,混迹闹市,择寺而居,常与寺僧谈法论道。一日,寺僧海口,称自己已经博览经书,尚可识别神明,下可知妖鬼走兽。老者一笑,突然起身出门而去。寺僧不解,赶紧追到院子,却不见了老者。此时院中一颗老松树忽然笑道:你可能得重新修习一次佛法了。那和尚这才意识到,院子里几个松树里明显多了一棵。你想想,那寺僧就算有夸口成分,可也绝非酒囊饭袋之辈,但是他为什么没能识别出老翁的真身?”
阿丞道:“莫非是因为那老僧整日混迹于闹市,沾染活人气息久了,再加上频繁出入寺院,有香火之气遮掩?”
“没错,同样的道理!”我笑道:“你还记得那老翁在井边做了什么动作吗?”
“他?他就是像其它老头一样,用后背肩膀撞树锻炼啊……”阿丞说到这,突然明白了过来道:“原来如此,平日里,他扮演的角色其实就被人撞的树。每天都和那些老头们朝夕相处。”
“正是!”我道:“刚才我看过了,井边的位置,有一处花草稀薄,这说明应该有东西遮挡了阳光,可那光秃秃的,却没有树。所以,那老头其实就是一个黑松,平时应该站在井边不远的位置的。因为平日里,来这里锻炼的老头比较多,这种擦撞的方式,让这老树得意聚拢了不少的活人气。但是,也并非没有破绽。”
“什么破绽?”
“松香!”我道:“你只需将自己的衣摆拉过来闻一闻。”
阿丞按照我的要求,对着自己的衣服嗅了嗅道:“确实有一股淡淡的松香气。不过,刚才咱们上下山岗,可都穿过松林了……”
“不一样!”我道:“这山上的松树,都是马尾松和思茅松,而这股特殊的松香,是黑松的气味,更为浓郁。这山上即便是有黑松,至少也得有七八百年历史了,可刚才这些松树,都是小树,不值一提。”
“原来先生当时就已经看出来了,可你为什么不提醒我呢!”阿丞有些遗憾道:“亏我还担心他,被他耍的团团转。”
我一笑道:“我如果当时就开口了,那才是失败呢。老实告诉你吧,你上了七星岗,直奔那口井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了。但是,他们需要知道,你是一个单打独斗的小道士,还是带着谁的命令来的。”
“对,对,老头当时还问了我一句,我是谁派来的……”
“没错!”我道:“孟极知道我来渝城了,虽然我做出了离开的假象,但以他的警觉,未必会全信。而你靠近了那口井,他就得知道,你是不是我的人。当时假若我开了口,那不等于自己摊牌了嘛。”
阿丞连连道:“我的天啊,好个狡猾的树妖。我当时差一点就开口和你说话了,太险了。”
“因此,你虽然现在被怀疑了,也暴露了身份,但是却没暴露你和我的关系。他们不知道咱们是一起的,这很重要。”我朝阿丞道:“咱们暂时不能会旅馆里,用不了多久,追杀你的人马上就到。但知道你没有背景,派出来的杀手,不会太凶。”
阿丞道:“我自从下了茅山之后,也做了数年的猎鬼人,不想,从前所学,和先生一比,还只是皮毛啊。先生,那咱们这趟岂不是毫无用途,没抓到狐狸,还惹了一身骚?”
“怎么没收获?”我正色道:“那口井,就是个突破口。”
“此言怎讲?”
我道:“七星岗的风水我看过了,乃是一方上吉之壤,堪称金蛤望月之地。但是,那个口井的位置很特别,那是蛤眼的位置。这个眼,可不是眼睛的眼,是肚脐眼的眼。这蛤眼进气可,出气亦可,所以,这地方的地气存不住。再好的风水宝地,存不住地气也没用。直说吧,我认为,在这个假的风水地下面,会有一个巨大的鬼窟,极有可能,孟极的老巢就在下面。七星岗上之所以人间繁华,鬼气全无,就在终于那口井的日夜吞吐。”
“哦,难怪那老头见我过去,就玩了这么一出。如此说来,那井曾经死人的故事,其实越是谣传了?只是为了吓唬人,少靠近而已。”阿丞道:“先生,要不,今天晚上,我就潜入那井中去看一看?”
“嘘,来了,他们跟来了!”我低声道:“你只管朝闹市里走,人多的地方有百家姓压着,不管是鬼妖灵怪,都可能大白日里下手,先溜溜猴儿再说。”
“好嘞!”阿丞答应着,开始大摇大摆地在街上逛起街来。
哪人多往哪挤,哪热闹往哪奔。
而我,凭着自己敏锐的听觉判断,这跟上来的不是鬼祟,而是一群灵妖之物。
一连逛了三四个小时,等太阳已经到了当央的时候,这火炉城市的热气开始蒸腾起来。
我估摸着,溜猴而溜的也差不多了,因为我能感觉道,身后的气场有些不稳,那些家伙耐不住了。
“阿丞,看见前面广场了吗?就去那,在那料理了他们。”我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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