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安静的可怕,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既然闵公说,天海是天之极,坤山是地之端,那我就一直往下潜。
我相信,这茫茫黑水,一定有尽头。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水,这里虽然水色黝黑,可和外面的冥海相比,也并没什么特殊,但这里一条鱼一只虾都看不见。和冥海里那些先天的鳞族妖兽相比,这里更像是一潭死水。
也不知道下潜了多久,总之,当我都失去了方向感,不知道上下左右的时候,总算感觉到了一点点的水流动感。
而且,周围好像开始有些活物了。
像是一条条怪异的鱼,一闪而过,一闪而过。
我突然猛地一出手,将一个正要消逝的家伙攥在了掌心。
拿到眼前,我端详了一下。
这是一条怪模怪样的小鱼,身体很小,像冰一样透明。但是,却长着一个和身体不太匹配的头,圆乎乎的,更像是一个人的脸。
我去,这是什么玩意啊。
我仔细看了看,这人脸长的还挺周正,上面是一头白毛,太阳饱满,颧骨形状偏窄,下巴较尖,下庭收势急,属于是天生的锥子脸。猛地一看,这脸和阳间某个小生有些相似,这是典型的鬼色脸,天生犯奸.嬲,不是什么好东西。
更要命的是,我端详这功夫,这条冰一样的鱼已经融化了身体,像是一辈子交代了似的……
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觉得有些诡异,随手又抓了一把。
这次,一起抓住了九条。和刚才的一样,也都是大头人面的半透明小鱼,这九哥家伙,个个脑满肠子肥的模样,有一个的脑壳上还插着一个啤酒棒子,一看也不是什么好鸟。
将这九个家伙一把攥死,再去抓,还都差不多,有大板牙的,有小金毛的,有戴眼镜的女寡相的……总之,这些人看上去都像是阳间的那些恶棍,没有个好东西。
怪了。
这地方怎么会出现这么多让人作呕的头像鱼?
我顺着冒鱼的地方继续往下潜,能看见的鱼也越来越密集。但无一例外,那头像全都不是什么好人。
看来正如闵公所言,这坤山乃是浊气之极的地方,这里就不会出现好人。
拨弄开这些怪鱼,眼前这黑水中出现了一个银色的光圈。我一点点朝里靠近,发现,原来这些鱼就是从这里冒出来的。
黑暗里,这突然出现的银光很是扎眼,我准备再朝近看一看!结果,突然,一股极大的吸引力将我拉扯了进去。
一阵翻江倒海,等我在眩晕中落地的时候,忽然发现,我竟然真的到了另一个空间。
周围没有水,就像是站在陆地上一样。只不过,是陆地的镜像反影,一切都是倒着的,山、石,乃至我,都脚朝上头朝下地行走,就像是挂在那的玩偶……
我明白,这里就应该是坤山了。大概着,物极必反就是打这来的吧。
说了句玩笑话!
其实我认定这里是坤山的原因并不是什么物极必反,而是因为面前出现了六块长条石,两两相对,并不勾连,懂点易经的人一瞧就能认出来,这正是八卦中的坤卦。
而这卦相石的远处,则是一座山。这连起来,不就是坤山吗?
这座山也很特殊,左右各有一座羽山,前出千米,就像是一根火腿肠折成了两截。山体光滑细润,寸草不生。顺着这两翼中间往里走,开始感觉到了那种令人压抑但有带着某种刺激的阴煞氛围了……
果然是浊气之极,想当初在撕裂地狱里,面对菩萨坐下听经的千万厉鬼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强烈的煞气啊。
我不禁有些警觉起来。
万一这地方藏着什么恶灵恶兽,那一定不是小角色,所以,我必须要小心点。千辛万苦才找到这,我可不是千里送狗粮来的……
但事实证明,我完全是多想了。走了一路,这里根本没有一个生灵。
倒是到了两山夹界的地方,我恍惚听见了潺潺的水流声。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一直绷紧的神经总算释放了一点压力。
循着声音找去,此处已经到了山谷的极尽之处。
面前终于看见了那一汪清水。
这清水犹如镜面一般。
我倒挂着靠了过去,水汽之中混杂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气息,就在这时候,我突然看见那水面之上竟然倒映出了一个非常清晰的影像。
那不是我吗?
我惊讶万分。
现实中虽然我带着鬼皮面具,但是,镜像里面的人却是我本来的面孔。
而且,和倒挂着我不一样,那镜像里面的我反而是正像。
我的天啊,这家伙简直是照妖镜啊,我的面具都能被一下子识破。
感慨之余,我想伸手去摸一摸那镜像。
但是,就在这时候,那镜像忽然变动了。
画面里的我出现在了鬼市街上,场景正是我把那老鬼金三推到白甲败灯面前的场景。里面的我一脸坏笑,尽显厚黑本色。
我有些吃惊,我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害人”时的模样。原来我在“恶毒”的时候,也会有些猥琐……
接着,画面到了大漠深处。
场面也很简单,是我杀戮那些驼騩的场景。场景之中,我一脸狰狞,并没有什么除暴安良的神色,倒像是在宣泄着心中压抑的情绪,只为杀戮而杀戮……
画面就像是倒退的影相机,速度极快地回忆着我许许多多的场景。但这些场景又像是故意有选择是的,都是些我颇为“不堪”的画面。诸如我当年横扫冥界时杀戮了不少无辜的冤魂,甚至就连我在阳间小时候的画面也出现了。
我的童年伙伴大虎死了……画面里,正是因为我没有听从奶奶的劝告,纵容自己和大虎去了黑水潭,间接害死了他。还有小学老师被砸瘫丰富的画面,仅仅是因为他打我手板的时候,我心里小小的埋怨了他。还有那个被雹子砸死的接生婆柳婆,原来,她死的时候也仅仅是因为被吓哭的我狠狠瞪了她一眼……
所有的场景历历在目,而一生的“恶”都在这里记录在案……
《六指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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