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溶洞里突然响起一声呼喝,也不知来自哪个方向,轰隆隆的。

    溶洞中的岛民们纷纷下跪,凌采霞也应声跪倒在地,她见罗注源愣神,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

    罗注源连忙学着她双膝跪地,朝着祭坛的方向。

    凌采霞躬身拜了几拜,罗注源也跟着模仿,风俗习惯这种东西,罗注源小时候也经常参加,并不觉得有什么别扭。

    “起!”又是一阵带着诡异的混响,所有人都站起身来,立柱上的火盆又吐出一片火舌,映照得人脸忽明忽暗。

    “白龙岛承蒙上神庇佑,年年风调雨顺,岁岁体健安康……”祭坛上的青狐捧着一张黄表纸,慢条斯理地念着,沉稳而浑厚。

    字数不多,三五分钟念完,青狐在祭坛上燃着了祭文,摇曳的火光伴随着飞扬的纸灰,让整个场面显得很肃穆,仿佛这些神仙们真的都活了过来,接受着岛民们的祷告。

    青狐转身面向大家,底下鸦雀无声,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两个巫师望着他,似乎在请示后面的祭祀流程,青狐却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弄了,每个月的仪式本来就是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青狐朗声道:“我相信大家都听闻了一些不好的消息,今天我专程赶回来,就是为了澄清这个谣言的。”

    岛民们继续保持沉寂,但目光中也露出了某种期盼。

    “咱们白龙岛居民几十年来安分守己,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来不参与任何俗世纷争。在场的各位,膝下有儿孙的,享受着天伦之乐,没有儿孙的,也有众多父老乡亲帮扶,民风淳朴、其乐融融、太平无事。”

    他话锋一转:“那为什么警察会突然找上门来呢?”

    底下终于起了一些骚动,大概是大家正为了这事烦心呢,不过仍旧没人说话。

    “原因很简单,各位稍安勿躁!”青狐顿了顿,“这些年,进岛的香客没有变多,但是出岛的年轻人是与日俱增。这些年轻人,在外面惹事,还惹了大事,给咱们白龙岛引来灭顶之灾!为了弄清楚状况,前段时间我专程出岛去调查,结果嘛,我自己差点没回来。”

    “到底是哪家没生养好的熊孩子,捅破了天让咱们背着,朱老大你跟大家好好讲讲,我们把这些后生们捆上,押送到政府处理,不就万事大吉了。”人群里有个老家伙终于说话了,看上去情绪还挺激动。

    青狐伸出双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先安静。

    “事情还没这么简单。”青狐一脸痛惜的表情,“你们别看自家的孩子,在岛上老实巴交的,可蹦出了这片天地,他们可是成气候了。不听管不听劝,还自封个天大的名号,叫九尾狐,他们在城里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干的都是能被枪毙的营生,现在警察可是打算剿灭咱们白龙岛啊。”

    溶洞里突然再次沉寂了,不过这次持续了不到两秒钟,便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声音是越来越大,最后混乱成一片,什么声音都听不清了,青狐嘴角扬了扬,他显然没打算控制这个场面。

    躲在钟乳石背后的罗注源现在可谓满脑子浆糊,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听青狐这意思,九尾狐另有其人,并不是他们几个老家伙,这可信吗?但这里是白龙岛的神庙,如此洗地到底是做给谁看的?

    要不是自己差点死在青狐手里,他说不定真信了。

    “这是个阴谋。”一直没有说话的凌采霞突然低声道。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罗注源却被惊了一下,他连忙问:“什么意思?”

    凌采霞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不屑:“根本就没什么警察,都是瞎编的。”

    “这……”罗注源简直无言以对,自己不就是半个警察吗?而且背后还有成百上千的警察蓄势待发,他差点被凌采霞的盲目乐观逗笑。

    没想到凌采霞非常认真地道:“这是清除异己的伎俩,每隔几年他们就要演这么一次戏。我爸就是看不惯他们这一套,才会隐退的。”

    她羞赧地笑了笑:“我爸也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但不是主要原因。”

    罗注源试图理清这个烧脑的关系,但越理越乱。

    最后他只能说了一句:“谁是异己?”

    凌采霞还没有回答,溶洞里已经安静一些,这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提高了音量,说话声钻进了罗注源的鼓膜,让他再次竖起了耳朵。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走出人群的竟然是七色狐,这个女扮男装的家伙,说话居然也变了男声,“老大不是危言耸听,事实上,刀已经架到了咱们的脖子上,就差喇那么一下子。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而是要大义灭亲才对!”

    “大义灭亲?!灭谁?”人群里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

    七色狐抬起右臂用力挥了挥:“揪出为祸社会的九尾狐,在神庙里认罪伏法!”

    没有人吭声,大家又集体沉默了,这群人真是老实本分的渔民。

    青狐见火候差不多了,他清咳了两声,示意七色狐退下。

    他再次高声道:“九尾狐隐藏极深,幸好我这次出门,截获了一份密报,密报上有详细的名单。说出来大家都不会信,这些人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是生活在大家身边的老熟人,所以为了慎重起见,我才会在神庙里知会大家。”他一脸苦相,仿佛真的挑着千斤重担。

    他转身朝四方拜了拜,仿佛大不敬一般,又仿佛告诉大家,神庙不可亵渎,清理门户势在必行。

    质疑声再起,这回是个表情木讷的中年汉子,脸色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在海里讨生活的角色。

    “朱老大,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可都是杀头的罪哪。”黑脸汉子不善言辞,意思还算清楚,众人也纷纷附和,一时溶洞中嗡嗡作响,又容不得人插话了。

    青狐依旧泰然自若的样子,他显得成竹在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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