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个还聊多久,就听见一阵小女孩的娇笑声,见不远处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跑了过来,她手里握着一个新缠的风筝,后头还跟着几个奶娘嬷嬷伴着宫女,不用问便知道是容妃的女儿,长公主临叙。



    临叙长得与容妃有九成相似,但眼睛更似皇上,多了几分刚毅的样子。见自己女儿前来,容妃也难得露出了放松的笑容,将女儿给抱在怀里,轻柔的问道:“不是让你与嬷嬷在外头玩么,怎么进来了?”



    “嬷嬷缠了个风筝,我想与额娘一同去放。”临叙道,她转头见我们在,也没忘一个个行礼问安。



    “大公主好。”我看着她也回礼,女孩子就是娇俏可爱,想来自己现下还无子息,实在是难过得紧:“怎么不见你今日在长春宫,不在北五所与弟弟妹妹玩呢?”



    “今天上午二公主病了,我这才将大公主接了出来。”容妃道。二公主便是慧嫔所生的女儿,取了名字叫临欢,“慧嫔一听就立刻过去照看,听说连午膳都没来得及吃。”



    “不过阿哥所那边没事。”容妃见一旁宁儿姐姐脸色不好,连忙安慰:“二公主患了热症,马上就与其他阿哥隔开了,我是觉得公主们相互住的近些,这才接出来在长春宫多住一会儿。皇后也是怕你们太担心,才没有特意”



    宁儿姐姐一听,并没有放下心来多少:“我还是去瞧瞧看吧。毕竟……孩子还小。”



    我明白宁儿姐姐的意思,孩子一岁前不好养活,宫里孩子又早早离了母亲,更是容易夭折。



    容妃听了,似乎思索了什么,补充道:“去倒是无妨,只是你们一定要多思量,多小心。”



    我与宁儿姐姐拜别了容妃,连忙一同去了北五所,阿哥所处有几个太医候着,里外间都烧了艾草熏了醋,阿哥们正在正常上课。我与宁儿姐姐想进里间,被看管的嬷嬷与太医拦住了。



    老太医道:“二公主得的是伤风热症,极易感染,现下已经与其他人隔开,却总会带些病气在风里。阿哥年幼体弱,两位娘娘又是从外头进来的,难免会带进一些伤及孩子的问题。依老臣看,目前还是远远的看一下便好,老臣与几位嬷嬷一定会严加看管,保证目不出差错。”



    见太医说得有理,我与宁儿姐姐只能作罢,宁儿姐姐远远的望了一眼,看见小阿哥正在嬷嬷怀里安然的吃奶,便也放下了心来。



    我们两刚走出阿哥所,就听见公主所处传来一阵低低的哭声,远远望去,公主所处太医与嬷嬷们进进出出,草药味远远的就飘了过来,我与宁儿姐姐往里探了探,便看见一个身着深蓝色旗装的人在低声哭泣。那人便是慧嫔。



    慧嫔的女儿比五阿哥还小一些,现下不过六个月大,正是难熬过去的时候。我实在看的着急,却又不敢上前细问,只好拦住了一个小宫女打听。



    “二公主怎么样了?”



    小宫女行了个礼道:“回娘娘的话,二公主发了一天一夜的烧了。”



    “不是说今日早上病了的么?”我疑惑的问。



    小宫女似乎自觉说漏了嘴,连忙跪下认罪,磕了个响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宁儿姐姐见着心焦,一把将她拉起来:“有什么该死不该死的,你瞒着我们才是真的万死,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原本二公主只是感了风寒,按宫里的习惯,饿一顿便好了。”宫女道:“谁知道从昨天夜里,竟开始发烧起来,先是嬷嬷们到了,后来太医到了,到今天早上还不见好。”



    “那我们怎么不知道?”宁儿姐姐质问。



    “一开始只通知了皇后娘娘,皇后想着怕宫内担忧,便只让容妃把女儿领了回去。”宫女道。



    “那四阿哥呢?”



    “皇后娘娘的四阿哥也还在阿哥所呢。说是无妨的。不过皇后有懿旨,说是此事千万别说出去,两位娘娘心疼奴才,可千万别告诉旁人北五所有公主病了。”



    “公主病了是大事,怎么不许说?”宁儿姐姐气急攻心,语气都不妥了起来。



    我倒觉得皇后做事稳重,容妃也是一个深思熟虑的人,她们两都恪守此事,想必一定有什么不得不这样做的缘由,更何况容妃在我们临走前还嘱托我们多加思量,想必一定别有隐情,便安抚宁儿姐姐道:“皇后娘娘和容妃娘娘都是稳重的人,事出有因,我们遵从就好,何况宫里就属四阿哥身子最弱,他都还在阿哥所,应当是不妨事的。只是公主病了,怎么还想着饿一顿呢?”



    宁儿姐姐叹了口气:“满人的规矩向来都是这样,怕孩子积食长的不好,有事没事总饿上一顿。只是这规矩到了宫里越发严了起来,我纵是不满,又该怎么说?”



    她说完,忧虑的看着阿哥所的方向,半天才道出一句:“或许我不只是个嫔位,便可以说了呢?”



    她这话我听不真切,似乎听见她说了,又似乎没有,便没再回应。我只是远远的望着慧嫔,见她哭的连站都站不稳,宫女给她搬了个椅子,她便瘫倒在了椅子上。



    “毕竟儿女连心。”宁儿姐姐看着慧嫔,像是在看自己:“慧嫔现下恐怕希望病的是自己吧。”



    我与宁儿姐姐回到宫中,吃不下也睡不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宁儿姐姐担心自己儿子,我也替她担心那个不过七八个月的小阿哥。想绣会女红,绣的全是小孩儿的物件,怎么都会想起小阿哥来;说会子话,一开口又都是北五所的事情,怎么也避不开。我便只好行了礼回了同道堂,在观音面前拜了三拜,万望能保佑这宫里的阿哥公主们,一定要平安长大,不要有多余事端。



    没有多久,我见李德宝从外头跑了进来,他是皇上面前的人,怎么会专程来我的宫里,让我觉得十分意外。



    我连忙站起身问何时,之间李德宝急匆匆的道:“皇上在养心殿召您呢。”



    我正准备招呼织心绣画为我梳洗,李德宝便补充说:“来不及了,皇上让您快些点,越快越好。”



    我觉得讶异不已,一是皇上做事从来从容,怎么会有这么着急的时候;二是现下北五所公主正闹着病,皇上怎么还有心情召我这个不相干的人侍驾?



    但毕竟圣意难测,我只好略略修饰衣装,摆驾去了养心殿,一路上李德宝都快跑了起来,我实在觉得疑惑,轻声问道:“是出什么事了么?”



    李德宝在旁边说:“里头的情况不好多说,但娘娘一定要机灵着点儿。”



    我点了点头,下了轿子,远远的就听见养心殿内传来歌声。



    李德宝在后头叮嘱道:“皇上说,这宫里能处理这桩事的只有小主您了。小主您可千万别辜负皇上的嘱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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