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底揪紧了,就怕愉嫔抬头便把我的名字说出来,却只见她追忆了半天,道出了一串人名:“瑾嫔知道,纯嫔也知道。我去景山的路上还见到了如妃带着她的小丫头在摘花儿玩,祥常在和平贵人也与我打了招呼。”



    “这么一说,知道的人倒不少了。”皇后点头道。



    昭贵妃略有些责备的说道:“你们这么些人见愉嫔骑长颈鹿往景山走,怎么也没人拦着一下,若是摔着了怎么好。”



    我为了岔开话题,表示了歉意:“当时并未在意这许多,倒是让昭贵妃操心了。”



    “我不知道。”荣贵妃举手:“我从不知道愉嫔去了哪儿。”



    “别说胡话,我与你从养心殿出来就看见了愉嫔和茹娜仁,只是没上去搭话罢了。”皇后反驳。



    昭贵妃猛地抬起头看皇后:“你见着了?怎么也不管管?”



    皇后立时有些心虚:“这……这说好了让她骑的,不能不作数啊。”



    我听见昭贵妃长长的叹了口气,而后和贵人又掰着指甲道:“这么一来人数就少了,我们先各自推断一番,这瑾嫔、纯嫔、如妃、祥常在平贵人,何人有偷盗之嫌?你们不如先自辩一番?”



    如妃道:“我一个下午都在花园中摘花,想送给福贵人看了欢喜的,在午时过后放回去,路上还遇见了折返的纯嫔,断然是无空偷蛋的。”



    宁儿姐姐也连忙道:“我早晨起来去御花园赏景,折返时看见了愉嫔,此后便在昭贵妃宫中说话,回宫时才看见如妃。”



    昭贵妃点头称是:“是了,纯嫔在我处待了一个上午,应当也没有偷蛋的可能。”



    “会不会是声东击西之计?”我提示道:“这差人去的是宫女,又不是自己,妃嫔当然有可能在其他地方了。”



    “你先说你在哪儿。”和贵人没有理会我的问话,问道:“今天早晨到午时,你在何处啊?”



    “我在自己宫里。”我下意识的捏着了自己的衣角:“早晨原本想去御花园散心,看见愉嫔之后觉得有些……不大放心,便回自己宫里了。”



    “我上午去你宫里找过你,你不在。”和贵人猛然道。



    我张大了嘴心下震动,心脏突突的快跳出来了。



    只听得和贵人笑了一声:“开玩笑的,美人儿别慌。”



    我脸一下子羞的通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不再说话。



    “那祥常在、平贵人又如何?”昭贵妃问道。



    祥常在一听问到了她,眼珠子都变圆了:“我们两编了个新故事,这次讲的是南京城外破庙的事儿,您要不现在听听。”



    她说着,就开始翻自己随身带的手稿。



    “不必不必。”昭贵妃连忙摆手:“你有空去与别人说,莫在这里讲。”



    “喔。”祥常在很失落的低下了头。



    我见和贵人又笑了笑:“美人儿何须难过,明日早晨讲课时与我们说便是。”



    “这……”皇后对和贵人的话有些意外,接都接不下去。



    “怎么?”和贵人道:“诸位姐妹不喜欢听她的故事么?”



    这么一问,宫内纷纷响起了应和之声:“喜欢,自然是喜欢的,祥常在的故事最棒了。”



    祥常在的眼睛又高兴的圆了起来,我们除和贵人,都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有的时候我觉得,我们应该改改太要面子这个毛病。



    昭贵妃又道:“既然诸人都有不在场证明了?”



    “瑾嫔不算吧?”慧嫔小声说道:“她说她自己在宫中歇息,并无其他人可作证。”



    “那就是瑾嫔偷得?”皇后狐疑的看着我。



    我连忙摆手为自己洗清嫌疑:“我对鸵鸟并无别好,没有偷盗的理由啊。”



    “这倒也是。”皇后:“那从此看来,谁最有偷盗的理由呢?”



    这句话刚说完,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庄贵人。



    “庄贵人。”皇后问道:“你对鸵鸟蛋怎么看?”



    一直在神游的庄贵人听到这句话,仿佛一下子精神了:“可入药啊。”



    “可入什么药?”



    “这得试了才知道,但可以先试试我的惊天大补方。”庄贵人严肃道。



    “为了这个方子,你觉得可以偷蛋么?”皇后循循善诱。



    “这怎么能是偷呢?”庄贵人令人熟悉的不满的神情又冒了出来:“这是窃,窃不算偷。”



    芳贵人也应和道:“说起来是了,我记得今天上午,庄贵人还问我能不能分两个鸵鸟蛋与她,我说不行,她似乎很是失落的样子。”



    “喔——”皇后往后一扬脖子,仿佛顿悟了一般。



    而我们所有人也跟着一扬脖子,同皇后一起顿悟。我也争先恐后的跟上了动作,生怕一个不小心与我拉扯上什么关系。现下我只求皇后少问几句,庄贵人少回几句,自己揽了错就好,千万别把我也拉下水。



    “那鸵鸟蛋是你窃的?”皇后问。



    庄贵人听到这句话,终于转过了弯来,挺直了背脊道:“皇后你只是怀疑我想得到鸵鸟蛋,却没有证据。”



    “大不了搜宫,不就有证据了。”和贵人道。



    “搜宫……不妥吧。”芳贵人连忙摇头:“不过是个鸵鸟蛋,它隔一日下一个能下一窝呢,少了三个无妨的,可千万别伤了和气。”



    “那就这么放任自流?”和贵人又问。



    “这……”皇后也觉得为难。



    “而且不是说有两个犯人吗?还有一个是谁?”宁儿姐姐问。



    “是荣贵妃呀,这不明摆着么。”皇后指着荣贵妃道。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的时候,就闻见一股异香从宫外头飘进来,闻得人从心底发馋。而没几时,就看见福贵人挺着大肚子,带着好几个食盒来了坤宁宫,正要请安,被皇后拦了下来。



    “你身子这么重,怎么还跑到这里来。”皇后半是心疼半是嗔怪,连忙搬了软凳与她:“有什么事情,你差人来问我便是。”



    福贵人谢了恩,回道:“我午起了发觉如妃姐姐不在,去荣贵妃宫内也觉无人。就想起来那日瑾嫔、荣贵妃几人托我研制一个惊天大补方,便想着趁你们在外边看看能不能做得再好吃一些。可巧了,我看见厨房案板上放着两个脑袋大的鸟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便打了放在这汤里,谁承想香的不行,便想当即拿来与诸位姐姐尝尝。”



    福贵人说完,让宫女开了食盒,里头一个个瓷碗盛着浓香的汤汁,里头的蛋花儿泛着漂亮的金黄色。



    她见我们所有人都不动,还以为是客气推辞,便让宫女赶紧端与我们:“你们快尝尝,我进宫这么许久,也就是姐姐们不嫌弃,我也想为你们做些什么,这汤虽然未必即宫内御厨,但也准保别有一番风味,大可以试试的。”



    我们每人面前摆着一碗汤,我看见里面有鸵鸟的倒影。



    皇后问道:“你这蛋,在何处发现的?”



    “延禧宫小厨房的案板上。”福贵人道。



    皇后眼神分外怜悯的看向了荣贵妃,荣贵妃只好又从椅子上蹿了下来:“我认罪,我认罚还不行么!是庄贵人与我拿来的,还有瑾嫔!”



    我眼看事情要完,跟荣贵妃一起跪了下去,皇后连忙摆了摆手,无奈道:“现下你还跪什么,赶紧起来,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福贵人看着这样子一脸懵懂,还是昭贵妃打破了僵局:“既然是福贵人一片好心,我们何不尝尝,愣在这里到让福贵人以为我们不喜欢呢。”



    这话说完,我们所有人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将汤喝了下去。



    但那汤……真的是绝顶美味,哪怕是御膳房也难做出此等味道。



    诸妃对福贵人的手艺赞不绝口,福贵人也笑了起来。只余庄贵人一人看着碗里的汤羹心疼,觉得少了一味能入药的东西。



    此刻只有和贵人还想起来,道:“福贵人说案板上只有两个鸟蛋,那第三个去了哪里?”



    我举手投降:“我只窃了两个,第三个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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