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红豆嘴里的“老楚~”……

    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简单称呼了。

    而是一种爱人之间的亲密昵称……尾调调律上扬,“老”字拉得有点儿长。

    听上去带着一种独有的撒娇和调侃的意思。

    她的这个称呼已经印在楚南国的脑海里,即便是闭着眼睛在100个人的声音里听,也不会听错。

    楚南国一听到她的声音,整个身子在床上一震,原本还暗沉的双眸一下子就亮了,瞳孔里仿佛点亮了两颗星星,清澈炯炯的摄人。

    他缓缓地转过头,视线定格在了丁红豆那张娇俏的小脸上,好像有点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抬手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嘴里喃喃的吐出了几个字,“你……你怎么来了?”

    丁红豆刚刚还在走廊上犹豫着,见到他该说什么,该怎么表现,此刻一听到他的声音,一对上他的双眸,脑子里仿佛都是空的,早就想好的东西,瞬间都忘光了,自然而然地冲到了他的床前。

    也没管身边是否有人,一把就拉住了楚南国的手,声音淡淡柔柔的,“老楚~你受伤了,我能不来吗?”

    紧绷着小脸儿,捏着楚南国的手也紧了紧,“我必须来,无论如何都要来!”

    楚南国的嘴唇蠕动了两下,嘴角仿佛挂起了一个欣慰而激动的笑,不过,瞬间,这笑容就被冰山脸取代了。

    他挣脱了自己的手,望着丁红豆皱了皱眉,“你是不是傻呀?不远千里的赶到这儿,就为了看我一个瘸子?没人跟你说吗?我也许下半辈子都走不了路了?你来看我干什么?如果我是你,就立刻躲得远远的,千万别让一个残疾就此贴上来!”

    楚云松埋怨的低吼了一声,“南国,你别胡说八道!你说这种话,是要伤红豆心的!”

    楚南国瞪圆了眼睛回视着父亲,“我怎么胡说八道?不告诉她实情才是伤害她!爸,你别告诉我,没人把我的情况讲给红豆?你们这是骗她来看我?逼着她必须背下我这个包袱?这是不公平的?她才18,她没有义务这么陪着一个残疾,她有权力寻找自己的幸福,如果我不能给她幸福,她就可以走,可以飞,可以过自己的日子去!”

    这话说的……

    真被杜一瑶猜准了……楚南国不但不打算牵绊丁红豆,反而理解她准备和将要做的一切决定,为了怕误导媳妇,他见面第1句话,就把自己现在的“瘫痪”处境讲明了,给丁红豆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

    楚云松当然理解儿子的心情了……楚南国是个真正的男人,他可以为媳妇儿撑起一片天,却不愿意媳妇儿站在自己面前,为自己挡风雨,这一点毋庸置疑。

    楚云松轻轻的叹了口气,“南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红豆来看你,你应该高兴才对,别想那么多!”

    楚南国摇了摇头,“我高兴不起来!”

    咬了咬下唇,狠了狠心,直接从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把戒指摘下来了,向着丁红豆一递,“给,从今天开始咱俩的婚姻解除了,你是自由的!你不欠我什么?也用不着被道义上的十字架!”

    他看丁红豆没接,又往前递了递,还没接,转而把戒指塞进了父亲的手心里,声音压得又低又沉,“爸,你把这给红豆,你跟她说,她不欠咱家的!婚姻这种事情合则来,不合则去,她有权拒绝我,我也有权拒绝她!”

    丁文山垂眸望着手心里那枚轻巧的指环,犹犹豫豫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丁红豆,“豆儿,你看,要不就听南国的,他也是为了你好?”

    丁红豆淡淡的一笑,从楚云松的手里把戒指抢过来了,捏在自己的手心里,“楚伯伯,你能给我几分钟和南国哥单独聊一聊吗?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你做长辈的别跟着操心了!”

    “这……”

    楚云松略一犹豫。

    丁红豆笑的搀起了他的胳膊,“楚伯伯,你了解南国哥的脾气,他像头牛,谁也劝不动!他不想结婚就不结,我也不跟他犟!他不要我就拉倒,我还嫁不出去了?可我总得和他把话说清楚吧?”

    楚云松赶忙解释,“他不是不要你,他是怕连累你……”

    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心里也知道丁红豆是一个聪明而有主见的孩子,小两口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声的叹了口气,缓步走到了走廊上,顺势关上了病房的门。

    屋里就剩丁红豆和楚南国了。

    丁红豆唇边的梨涡浅浅,脸上既无大喜,也无大悲,淡淡的仿佛就像是平常闲聊天,“老楚~咱们能心平气和的谈谈吗?”

    站的距离也不是很近,反正即便是伸出手,两个人谁也碰不着谁。

    楚南国莫名的就觉得不舒服……这个“无法触及”的距离,是他不习惯,也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只能远远的望着最爱的女人,既不能碰,也不能摸,仿佛像是一朵镜中的花,让他的心口隐隐作痛。

    丁红豆细细的凝望着他,轻起朱唇,“老楚,咱俩扯平了,从现在开始谁也不欠谁的?”

    什么扯平了?

    这话把楚南国说懵了。

    丁红豆这才向前走了一步,摊开手心,侧头望进楚南国的眼睛里,“我说的是戒指啊,咱俩扯平了!以前我不是也有一回要把戒指还给你吗?现在你依着葫芦画瓢,虽然没扔到草地上吧,可塞到你爸的手里了,事情是一样的!我做初一,你做十五,咱俩谁也不欠谁的!”

    她孩子气的撇了撇小嘴儿,“瞧你刚才那个样子,我一进门你就没头没脸的发了一顿脾气?你冲谁呀?还说我是傻子?我怎么傻了?你以为,我到日本来探病之前,对你的情况,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我就那么好糊弄?轻易的就允许别人向我瞒着你的伤情?你以为,我在做事之前冲动莽撞,压根就不考虑后果?”

    “我……”

    “你什么?”丁红豆又往前上了一步,使劲掐了一下他的胳膊,“你以为就你有脾气?我告诉你楚南国,别看你伤着,可你还是个男人,用不着我让着你,更用不着我哄着你,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可退婚,凭什么?你想退我?下辈子吧!”

    她这一顿半真半假的数落,听在楚南国的耳朵里,好像比唱歌都好听,即便胳膊上被她掐的隐隐作痛,心里却仿佛是甜的。

    楚南国定定的瞧着她的脸,仿佛想在她的眼底,探寻出真正的答案,“所以,你明知道我也许会……”

    “对,我什么都知道!”丁红豆强势的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有一半的机会再也站不起来了,我也知道,也许从现在开始,我就要陪着一个没有行走能力的丈夫,我还知道未来的日子会很苦,你也许偶尔会跟我发脾气,也许心情会不好,也许不能再为我撑起一片天!可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想……让你陪着我!看着我笑,看着我哭,看着咱们两个人日子越过越好!”

    “……”

    “我也想陪着你,陪着你风雨同舟,陪过你熬过最难的痛苦,陪着你幸福,陪着你低沉……陪着你看日落日出,无论好,无论坏,我都要牵着你的手,走完这辈子!”

    楚南国轻声的呼唤着她的名字,“红豆儿……”

    眼底仿佛潮润了。

    慢慢的涌上了一层轻雾。

    丁红豆又往前走了一步,这一次,直接坐到了楚南国的床边,傲娇的挑了挑眉,“所以,老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啊?那你还敢退我的婚?我向你保证,这辈子,如果你真的把我弄丢了,一定会后悔终生!不信?你试试!”

    话一说完,俯下头,张嘴在楚南国的肩膀上使劲咬了一口……

    这一下力量极大。

    楚南国忍不住“嘶”了一声,可他既没躲,也没伸手推她,而是硬生生的挺着,直到丁红豆松了口。

    丁红豆用手扒开他的领口,只见男人的肩膀上留下了一圈又红又深的牙印。

    她轻轻的摩挲着那片红肿,声音低柔的仿佛能滴出水,“老楚,我气你轻易说放弃!如果你再敢说退婚?再敢质疑我对你的感情?那……那我下次就真走了!再也不理你了!”

    “别!”楚南国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指尖一触到她的肌肤,就立刻起了贪念,怎么也舍不得放手了,“红豆,我……”

    可他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想让对方留下……真想!

    可又怕拖累她!

    如果就此放手……

    又舍不得!

    未来的日子没有她,还有什么期盼呢?

    楚南国的嘴唇动了两下。

    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丁红豆娇嗔的瞪着他……

    她比任何人都理解楚南国现在的心情,也没多说,只是命令式的挑了挑下巴,“手给我。”

    “干嘛?”

    “左手给我!”丁红豆晃晃手里的男士戒指,认认真真的望向他,“老楚~,你曾经跟我说过,那天我把戒指退给你,你觉得很伤心!所以,你以后再也不允许我这么做!将心比心,我今天也跟你正式的讲一遍!从此以后,我也不许你再摘下这枚戒指!除非……你真的,真的,真的,不想要我了!那我就永远不会再见你,永远不打扰你!”

    她把戒指往前递了递,“所以,老楚,我现在郑重其事的再问你一遍,你……楚南国还愿意做我的丈夫吗?如果你还愿意,那就把戒指收回去!”

    楚南国的左手搭在被单外,指尖动了动,想要伸出去,顿了顿,又纠结的捏成了拳头,紧紧的抓着被单……力量大的,骨节都变白了。

    丁红豆看出了他心底的挣扎。

    微微一笑。

    温柔的抓起了他的左手,一根一根把手指抚平了,这才把戒指套回到了他的无名指上,顺势又把自己戴着鉆戒的手,缓缓地压了过去。

    丁红豆温暖的掌心覆盖着他的手背,小手叠着大手……两枚戒指并排在阳光下发着悠悠的光,静美的像是一幅画。

    她满足的轻叹了一口气,“老楚~办签证的这些日子,我嘴上虽然不说,可每天都想你!刚刚进病房的时候,我就有种做梦的感觉,总觉得不真实,现在……握着你的手,摸到你的人,我才踏实了!”

    视线飞快的向门口一扫。

    确定没人了。

    这才缓缓地俯下身子。

    委进了楚南国的怀里……耳边听着他砰砰沉稳的心跳,只觉得这双肩膀,依旧是那么宽阔有力。

    楚南国紧紧的拥着她……用自己粗糙的下巴,磨着她光润的额头。

    好久…

    他的嘴里才清晰而坚定的吐出了几个字,“豆儿,我……爱……你!”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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