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贱蹄子!”

    眉山夫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屋里,她一声断喝,于此同时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弋栖月面颊上!

    弋栖月只觉得面上一片刺痛,随后竟是一片火烧之感。

    手没多少力气,下意识地抬起来一拂,却发现嘴角已然被打出了血来。

    可她终究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眉山夫人手一反,又是‘啪!’的一掌,丢在了弋栖月的另一面脸蛋上。

    弋栖月只觉得身子不受控制地一颤,随后,她的脸上,赫然是两个通红的掌印!

    “小贱蹄子,你再敢碰嫣儿,老娘就割下你的肉来喂狗!”

    眉山夫人狠狠吼了一句。

    可惜于此同时

    身后的丫鬟却忽而一声惊叫:“老夫人,小姐……夫人她昏过去了!”

    眉山夫人一愣,随后一凛眉,急急地转过身去,几步冲到瘫倒在地的时芜嫣面前,如今时芜嫣面色煞白,当真是没了动静。

    一旁的丫鬟小心地唤着她,可是时芜嫣动也不动。

    眉山夫人一急,抬手小心翼翼地触碰时芜嫣的上眼皮,却发现自家闺女受了弋栖月一脚,竟然真的全然不省人事了。

    她一面让人唤掌门和医者过来,一面向着一旁小心翼翼侍立着的丫头一挥手:“上去,把这个贱人往死里打!”

    那几个丫鬟一愣,随后拿起方才时芜嫣带来的鞭子,便冲到弋栖月面前。

    而弋栖月断不肯信时芜嫣如此便能昏过去时芜嫣武功虽差,但好歹也是习过武的,她弋栖月如今又没有多少力气,时芜嫣岂会受了一脚跌在地上就昏过去?

    恐怕又是苦肉计,又是装出来的!

    弋栖月看着在眼前晃悠的皮鞭,面无惧色,只是冷冷而笑。

    呵,时芜嫣,你宁愿再见不到你爹,也要将我杀死?!

    而此时此刻,面前的丫鬟已经抬起鞭子一抡,随后,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一鞭子狠狠抽在了弋栖月身上。

    弋栖月下意识地要躲开,一转身子,霎时间,只觉得后背皮开肉绽,疼痛入骨!

    可是她一声也不肯喊出来!

    她是皇,是天下的帝王!

    她即便沦落,也绝不会在这些低贱下作的人面前认怂!!

    ‘啪!’

    ‘啪!’

    ‘啪!’

    ……

    不知多少鞭子,那丫鬟狠狠地抽打着她,如若抽打着一匹久歇不起的马。

    弋栖月只觉得面前一片昏花,如今她早已感觉不到疼痛的感觉了。

    麻木,唯有麻木!

    血液似乎在后背流淌……

    忽而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道:“停!”

    身后的丫鬟似乎是动作一停,随后停下手来。

    弋栖月咬着牙靠在床榻上。

    来人是墨苍落罢。

    可是墨苍落,如今我算是更加明白你说话,就是扯淡。

    半句也信不得。

    呵。

    身后仿佛又响起了胥先生的声音,眉山夫人气冲冲急吼吼的,似是在委托胥先生看看嫣儿,似是在向墨苍落控诉着……

    弋栖月半闭了眼睛,只是靠在床边。

    她知道,如今她无力讲话,而即便是能讲话,也是徒劳罢了。

    瞧瞧这整间屋子,有谁会信她呢?

    呵,几乎还是当年那一屋子人,他们当初不信她,如今自然也不会信她!

    而她弋栖月早已不稀罕他们的信任。

    迷迷糊糊,弋栖月只觉得浑身又疼,又全然无力,靠着床榻的身形颤抖着向下滑落,意识也在一点一点地沦陷。

    耳边却依稀传来那边的谈话声:

    “先生,嫣儿怎会好端端昏过去?莫不是伤及了要害,还是那贱人动了什么手脚。”

    医者胥只是低低地道了一声稍等,随后久久无言……

    半晌,只听他道:“恭喜掌门,夫人有喜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那边,弋栖月从混沌中生生一惊,随后心里冷哼一声。

    眉山夫人恨恨地瞧了一眼那边的弋栖月,随后后怕道:

    “便是这个贱女人,若不是嫣儿命好,若非我来的快,只怕……”

    她话头一停,似是不想说什么不吉利的,随后声线骤冷:

    “贤婿,今日这个疯女人对有身孕的嫣儿拳打脚踢,生生把嫣儿打昏过去,这便是她的作为!贤婿若是还有一分一毫疼惜嫣儿,就该狠狠惩治这个疯人!”

    弋栖月心下冷笑。

    自己又不傻,怎么可能故意招惹时芜嫣?

    这时芜嫣倒是真随她娘啊。

    但弋栖月也不多讲。

    她知道如今自己哪怕讲了也全无用处。

    弋栖月咬牙偏了偏头,却看见墨苍落似是疼惜地抬手抚摸着时芜嫣苍白的面颊,他低声道:

    “伯母讲的对,只是如今岳丈还处境危难,我们不能意气行事的。”

    弋栖月冷冷而笑,不再瞧他。

    随后墨苍落却转过身来,瞧了弋栖月一眼,又移神对那边的弟子道:“带着夫人回房,小心着些。”

    “还有,以后不可让她离开这屋子半步,更不能让她见到夫人。”

    这句话,指的自然是弋栖月了。

    呵,终究他还是他。

    当初他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在她受刑时疼惜地蒙上时芜嫣的眼。

    如今他亦会毫不犹豫地抚摸那个女子的面颊,为了那个女子置她弋栖月于危险之中。

    弋栖月冷冷而笑,浑身撕裂一般地疼痛,何况甚至本就虚弱,她也顾不得许多了,迷迷糊糊地就在榻上闭了眼。

    她知道,如今她伏兵在外,又拿着时过的性命,墨苍落虽说不在意她,但也不是痴傻之人他不会敢轻易取她的性命的。

    就这般昏昏沉沉的,直到入了夜。

    大抵是夜半时分。

    四下俱静。

    大抵是外面忽而入了几分风,秋日的风带着几分寒意,让弋栖月的头脑也有了一瞬地清醒。

    可是又迷迷糊糊地觉得之前门窗都是合上的,如今大抵是她的错觉罢。

    她连眼睛都不曾张开,将身子翻向里侧,掖了掖衾被,继续迷糊过去。

    大抵是未醒的。

    孰知朦朦胧胧间,忽而觉得有人从后面小心地将她的衣裳撩开,那人温热的手轻轻拂过她伤痕累累的后背。

    却是毫无动静的。

    也许真的有人来了?

    可是这人一句话也不曾说。

    弋栖月的头脑依旧不清楚,加上焱毒的作用、白日的伤,困倦和无力在挣扎之后终究还是打败了清醒和好奇,她依旧合着眼,毫无转醒之意,若是说有,只是大抵有几分浅薄的意识。

    背后人的动作很是轻缓柔和,动作很是麻利。

    给弋栖月背后的伤口小心地涂了药,随后又小心翼翼地给她包扎了起来……

    这个人的手略过她的后背,小心又温热。

    “宸卿……”

    弋栖月迷迷糊糊地抓住了那个温热的手,低低地哼了一声。

    这一句并未过多少头脑。

    她没有睁开眼,实则是没有什么力气,她也分不清如今是现实还是梦境,只是迷迷糊糊地、下意识地、死死地拽着来人的手。

    可是,弋栖月朦胧困倦间感觉,被她拽住的这个人,在她出声的一瞬间,身形猛地一个僵滞。

    随后,这个人的另一只手似乎游移到她的手腕间。

    再然后,低低的声音在她耳畔响了起来:

    “也许……如今你当真是念着他的。”

    “是我没用,这些年来,终究也护不住你。”

    “以前如是,现在亦如是。”

    弋栖月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这个人说了些什么,更顾不上想他是什么意思了。

    隐约间听见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再然后,他静寂地在她床榻边坐了一会儿,末了移开她的手。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再然后,起身而去。

    弋栖月第二日醒来时,只觉得这大抵是一个颇为真实的梦。

    梦里,这屋间来了一个人,给她将后背的伤口包扎完好。

    梦里,这个人跟她讲了好几句话,只是她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她支撑着坐起身来,念着这个梦,愣怔了许久。

    可末了却只是笑了笑

    这怎么可能,她弋栖月在苍流哪里受人待见?

    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墨苍落厌恶她,时芜嫣算计她,眉山夫人毒打她,更不会有人敢跑来给她上药了。

    她涩涩笑了笑。

    当年的同门之义,早便消失殆尽了。

    撑着力气又挪了挪身子,却忽而发现

    自己的后背,当真被人包扎完好了。

    昨晚当真来了人?

    弋栖月一愣。

    随后却也想明白了过来。

    应当是来过的。

    估计是墨苍落不想让她死得这般快,派胥先生过来帮她包扎的罢毕竟这包扎的手法很是娴熟了,再何况,当年胥先生不也是在大堂上站了起来,替她说了几句话?

    弋栖月垂了眸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门外却忽而冲进来一个丫鬟,瞧也不瞧弋栖月,只是将一碗粥‘砰’地一声丢在了弋栖月床榻边的桌案上。

    末了又甩下一个勺子,扬长而去。

    弋栖月的眸光浅浅掠过那嚣张的背影,随后却是小心地端起那碗烫粥。

    寄人篱下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不过眼下,她也应当学会知足,不是吗?

    她虽是帝王,但唯有活下来,才有更多的机会和可能!

    譬如这一碗粥,虽然滚烫得很,但是验了一验,发现好歹是无毒的。

    更何况如今她的身体亏损成这幅样子,一碗滚烫的粥,总归也比一碗冰凉的粥强。

    弋栖月咬了咬牙,控制着颤抖的手,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地将这碗粥吞入腹中。

    孰知方才搁下碗,一个宽胖的身形就飞掠而来,随后,只听‘啪嚓’一声,瓷碗落地,化为碎片……

    弋栖月尚未反应过来,又是‘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甩在她面上,她身形一个不稳,跌在了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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