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半梦半醒之间,或许睡得更熟一些的时候,意识到了有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徘徊在宿舍里,她们嘴巴里谈论着我听不清楚的话,我只勉强听到几声咯咯的笑声,还有拖拽东西的摩擦声。

    我觉得很刺耳,我胡乱地摸索着盖在我身上的棉被,扯过被角蒙住了头。

    好在噪音消失了,我准备重新进入睡眠。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了一股凉意穿透了被褥,窜进了我的身体里。尽管此刻我头脑昏沉,意识模糊,全身似是被火烧一样滚烫,我仍然颤抖着睁开了双眼。

    身上又一次传来了冰冷刺骨的感觉。

    我笨拙地推开湿哒哒的被褥,虚弱无力地坐了起来,我的意识仍迷糊不清,脑袋像压了一块石头那般沉重,我使劲眨了眨眼睛,想让模糊不清的视线变得清晰一点。

    两个手端脸盆的女生在我床前嬉笑着,她们朝我身上不停地洒水,冰冷的水硬硬地砸到我的脸上,我的脸变得煞白,几乎要尖叫出来。

    泼水的女生身后响起了我熟悉的尖细的声音。

    “莫小伍,”她叫道,“你真行啊,居然敢去打小报告。”

    我过了一会儿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迅速地爬下床,撞开了身前的两个女生,昏暗的光线足以让我看清了陈文文的模样。

    我想大声地责问她,可声音实在很虚弱:“你发什么神经病?”

    “我真是没想到你会偷偷地去班主任面前告状。”她愤怒地说道,眼神充满了敌意。

    我头昏眼花,迷惑不解。嘴里含糊地说着:“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敢做就不敢承认吗?”她歇斯底里地嚷了起来,眼睛闪烁着泪花。

    我彻底愣住了。“我还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机械地重复了一遍。

    “班主任在班级里通报批评我了,”她慢慢地说,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声音突然变得有点哽咽,“让我搬离宿舍,还要通知家长。”

    我拼命地摇头否认,同时也尽力让自己梳理思绪。班主任怎么会知道这些?难道是有人替我去告状了?可是,学校里根本没有人站在我这边啊。那到底是谁去做的这件事呢?

    我想了好久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不是我说的。”我一字一句地为自己辩解着。

    “说没说你比我清楚。”

    “不要太过分,陈文文。”

    她直勾勾地瞪着我,眼里燃烧着一团怒火。

    “不管是不是我做的,”我接着说,“终究是你散播谣言在先,你根本没有资格来责怪我。”我眩晕无力地怒视着她。

    她被我堵得哑口无言,气得身体发抖。我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正在一点一点的泄露,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我就像一根羽毛一样飘在空中,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这时,她突然发疯般地推了我一下,我试图抓住床沿防止向后跌倒,但身体的惯性却使得我朝床头的栏杆撞去。

    “莫小伍。”一道惊恐的女声叫起来,我听见是从宿舍门外传进来的,陈文文她们几个女生立马飞也似得逃走了。

    我试着抬起头,脑袋却一阵眩晕,很难集中精神。我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跑了进来。

    “莫小伍,”她忧心仲仲地扑到我身上,“莫小伍,你怎么样啊?”

    “我就是有点晕。”我低声咕哝道,我用手摸了摸头,那里又黏又湿,我又闻到了血的味道。

    “你额头上有个很大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她告诉我,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担心,“我觉得你需要缝针,而且你烧得很厉害,我得赶紧送你去医务室。”

    “不用了,”我有气无力地说,“你扶我到床上睡一觉就可以了。”我可没有什么钱去缝针,如果我真的把生命交代在了这里,那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你的样子真吓人,”她用细长的手臂揽住我的腰,搀扶我起来的时候说道,“去医务室吧,我陪你去。”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我重复道,语气十分坚定。

    她欲言又止,不再劝说。“你不要拿手去碰伤口,以防感染。”她提醒道,然后将我扶到了床上,把我推到了没有被水打湿的一边。

    “你是钟子燕吗?”我猜道。

    她朝我笑了笑,轻声地应了一声,“嗯。”继而又焦急地问道,“你身上有没有哪里疼?”

    “还好。”实际上,我的右手腕早就灼痛起来了,这种锥心的痛几乎令我晕厥过去。但是我并不想再去麻烦她,她已经帮了我很多。

    “谢谢。”我对她说道,声音很疲惫。

    “不客气。”

    我真的感到筋疲力竭了,其实我的意识已经一点儿都不清楚了,可我还是与昏迷作斗争,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提醒她。

    “钟子燕?”我用力地喊了一声。

    “什么事?”

    “你晚上千万不要独自出行。”我含糊地说道。

    铺天盖地的黑暗彻底席卷了我。

    昏迷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

    我漫无目的地在茂盛的森林里跋涉,周围所有的树木上都挂满了花冠,绽放着鲜艳欲滴的大红色玫瑰,细若游丝的彩带迎风飘展。突然,不远处的地方传来了一阵阵短促但悠扬的钢琴声,还有许多其他我不知道的乐器所发出的音乐声。

    我的脚步顺着迷人动听的声音走过去,忽然想起自己来这里就是要参加莱昂和恩熙姐的婚礼。我用力地拨开了围在新郎和新娘身边的人群,女人们都穿着一身白色抹胸裙,年轻诱人的曲线被完完全全地勾勒出来,尽显妖娆妩媚。男人们则都穿着一身剪裁适宜的西装,高大挺拔的身材被衬托地淋漓尽致。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穿着简陋而粗糙的白色的大码运动服,衣服上还沾满了醒目的血渍。

    在他们面前我觉得自惭形愧。

    站在莱昂身旁的小亚看见了我,惊喜地喊了起来:“伴娘来啦伴娘来啦!”

    女孩们簇拥着我来到了新娘和新郎所在的由玫瑰花枝扎成的花门下,素白的头纱遮掩了恩熙姐的脸,但我依然能想象到她美到令人嫉妒的容貌。

    实际上我的眼神只定格在了莱昂的脸上。他充满了我的视线,我的意识完全地沦陷了,就像失足掉进了一个很深的漩涡里,再也爬不上来。他星辰般的乌黑深邃的双眸炯炯有神,完美无瑕的脸庞透着一股贵族的气息。突然,他和我的眼神毫无防备地撞到了一起,露出了一抹摄人心魄的笑容,我的心猛的蹦哒了一下。

    这时,音乐缓缓地变成了一首柔和的曲调,几个长相精致的童男童女围绕着我们泼洒花瓣,穿着白色法袍的牧师神色端庄的注视着新人,我知道婚礼最重要的一幕即将开始了。

    音乐声暂时地消失了,牧师用诗歌般的声音朗声询问:“莱昂,你是否愿意娶美丽大方的苏恩熙为你的合法妻子,并永生永世地去关爱她,呵护她?”

    “我愿意。”莱昂起誓。

    “苏恩熙,你是否愿意嫁给英俊尊贵的莱昂为你的合法丈夫,并永生永世地去关爱他,呵护他?”牧师转向恩熙姐重复地问道。

    “我愿意。”恩熙姐幸福地说。

    我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在流泪,直到一滴眼泪划进了我的嘴里,苦涩的味道瞬间弥漫到整个身躯,我才发现我已经泪流满面。

    人群中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我艳羡地望着恩熙姐。就在这时,牧师忽然转身来到我的身前,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同意吗?”牧师问。

    我的注意力放到了莱昂的身上,他欢喜期待的眼神像根刺一样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我被所有人的目光包围着,都在等我点头祝福她俩的时刻。我忽然变得不知所措,觉得这件事很荒唐,他俩已经念出了誓词......这样不就成为合法夫妻了么?为什么还要问我?让我静静地看完这场婚礼不行吗?为什么还要来征询我的同意。

    我抬起了手,揉了揉更加湿润的眼睛。这时,恩熙姐用冰冷的胳膊抱住了我,我很不情愿地把视线从莱昂的身上转移到她的脸庞,我能感觉到她的拥抱轻柔而又凉爽。

    “你同意吗?”她对我耳语道。

    我的脑海里尽是反对的思想,仿佛是对这种想法的响应,我大力地推开恩熙姐,声音尖利而沙哑地吼道,“我不同意。”

    全场的人一片愕然,接着又是一阵恐慌,唯有牧师一脸淡然地盯着我,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我看见莱昂浑身颤抖了一下,他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的表情变得愤怒起来,“莫小伍,把你的抢从她身上移开!”莱昂的声音像冰一样寒冷。

    在莱昂的背后,小亚瞪大惊恐万分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我,原本热闹的婚礼现场已经人去楼空,仅剩一个牧师还在淡漠的看着我。

    恩熙姐紧紧地拽着我的手,我垂下了头,惊讶地发现我的右手正握着一把金属猎枪,这把枪是猎人专杀吸血鬼的武器。

    我完全慌了,我的手里为什么会出现这把枪?为什么枪口正对着恩熙姐的胸口?我怕得要死。

    前方传来一道阴森的声音,似乎是牧师发出的,“杀了她杀了她。”他不停地怂恿着我。

    牧师的话就像是一句魔咒,我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所以恩熙姐失去了生命,她整个身体开始熊熊地燃烧起来,顷刻间,就化成了一缕黑烟随风飘向了远方。

    我怔楞地看向了牧师,他却换了一副模样,变成了一个美丽惊人的小女孩,她披着一件血红色的袍子,对着我阴森森地大笑。

    “莫小伍,我要杀了你,”莱昂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字,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怒,“我要亲手杀了你,我要把你千刀万剐。”他向我挥来了一双锋利的爪子,直指我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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