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忘,就忘了她最爱的人。

    薄冰身体好些,陆且扬就带她回了l市。

    她还是没能完全地想起关于陆且扬的一切过往,只是每天看着陆且扬安排给自己的房间,她总是觉得似曾相识。

    回来的日子,陆且扬早出晚归,可再晚,薄冰都知道他总是要回来自己的房间看她一眼。一般男人都不会讲话,只是偶尔他身上带着酒气,他才低低地叹气。他以为她睡了,其实她没有,她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就算平城不打电话来,薄冰想她还是想去参加他的婚礼的。男人的声音依旧温柔,只是隐隐透着疲惫。隔万千距离的两人,薄冰屏住呼吸。她在等他开口,可是几分钟过去了,还是一片沉默。

    薄冰咬牙,决心挂断时,男人才开口,“小薄,周日,我的婚礼。”

    “还有,对不起。”

    “平城,我一定来。“

    她到底还是善良的人,做不到对曾经那么对自己好的人那般绝情。何况喜欢一个人本就是两个人的事,缘分到了,自然就该散了。好聚好散,或许是对曾经一段美好感情最好的结束方式。

    玄关处传来关门声,薄冰一反常态,她主动下楼。在看到陆且扬时,两人的视线恰好对上。他眼底的惊讶全部落进自己的眼里,看着这样不安的男人,薄冰没来由地心疼。

    她是不是对他太过冷漠了?

    “陆且扬。”

    “阿薄?”

    她走过去,接过他拿在手里的风衣,衣服的厚度让薄冰突然意识到已经到了初秋了。空气里残留着男人衣服上淡淡的香水味,薄冰鼻子陡然一酸。

    “我来。”

    陆且扬呆呆地立在原地,保持着进门的动作。他看着低头走在前面的女人,心里又酸又甜。原以为她是生气,自己自作主张把她带回l市。这些日子她刻意避开自己,他心里明白,只是不敢面对现实,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阿薄,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满室无言。

    “阿薄,你说。”

    薄冰纠结了许久,始终无法开口,反是男人率先打破了她的反常局面。薄冰认真地看着面前的陆且扬,良久,说:“我想去参加他的婚礼。”

    男人的眼眸骤然暗沉,看得薄冰一惊。在她以为陆且扬会拒绝时,男人只是一个用力将她拉入他的怀里。

    “非去不可?”

    “嗯。”

    她听出男人声音里的压抑,他越是平静,她就越不安。陆且扬许久许久没有回答,薄冰却突然抿嘴笑了。

    “你和我一起。”

    陆且扬一直别着头,不敢看薄冰的神情。可女人意外的举动,让他激动地瞪大了双眼。

    阿薄亲了他的脸?

    “陆且扬,我忘了很多,但是你是不一样的。平城对我很好很好,我想看到他幸福。等我看到他,就放下那些,试着和你开始,好吗?”

    和你开始,好吗?

    他终于还是等到了他的阿薄,哪怕她记不起他是她最爱的人。陆且扬看着女人扬起笑容的小脸,忍不住把她抱得更紧。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行清泪划过。

    如果薄冰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她一定不会让陆且扬为自己的天真和不忍买单。

    她的那份善良终究还是害了他。

    十月十三日。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微风徐徐,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安桐在化妆室里被一群人簇拥着,席平城站在化妆室外,靠着白色的墙。英俊的面容是那么夺目,只是眉宇间的忧愁将这一份没破坏了。

    他既盼着小薄来,又不希望她来。

    陆且扬是真的狠,一个半月就将席家在l市的产业连根拔起。为此,席景昀进了抢救室。看到那人狼狈的样子,他该是高兴的。可席景昀毕竟是他父亲,他们血液里留着同样的东西。原想着陆且扬不会猖狂到在离城肆意妄为、咄咄逼人,可席平城低估了陆且扬的决心。

    他果然还是比不上那个男人,为了家族企业,为了自己的私心,他还是最终亲手把他最爱的人推得越来越远。只是,他还有其他选择吗?

    “席少,宾客们都到了。”

    “席七,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成了席景昀的人?”

    席七沉默,他不能告诉席少,他从一开始就是老爷安排在席少身边的人。还有薄小姐的事,也是他告诉老爷的。以现在席少的状态,席七怕他承受不住。

    “呵,当我没问。”

    席平城冷着脸经过席七,他是真的对这个人失望了。他曾经如此信任席七,可除了席七知道小薄的事,他找不到还有第二个人可以知道。他不是没有动摇过,可刚才席七的反应却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虽然公司在陆且扬那里受了重创,但并不影响席家在离城的根基。陆且扬的穷追猛打暂时造成了席家的困境,可该有的场面仍丝毫不少。席平城看着教堂内衣着光鲜亮丽的人,他们的嘴角似乎都带着一样的笑容,莫名地感到阵阵冷意。

    他望向教堂大门,逆着光,光线刺进他眼底,一红,有股热流要涌出来。他要结婚了,可是新娘不是她。

    “老爷,席少邀请了薄小姐参加婚礼,你看?”

    席七毕恭毕敬,车上的中年男人即使年过五十,可身上的凌厉却并未减半分。席景昀陷入了思绪,他不知道平城对薄家的女儿这么情深。然当年的事做了就是做了,即使是错的,他也不悔。

    这根草要除,不然后患无穷。

    “她一个人?”

    “还有陆且扬。”

    “席七,你知道怎么做。”

    “是。”

    陆且扬,你不好好待在你的l市,竟然敢跑到离城。你的好手段害得我公司严重亏损,这笔帐我正要找你算账。你不躲得远远的,还敢出现在我的地盘,就别怪我下黑手了。

    偌大的城市,人流之多,来来往往的人里陌生的面孔总是那么多。对于这座城市而言,少一两个人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在机场的商场里,陆且扬被女人推着进了试衣间。简单的白衬衣,休闲裤,加上一顶黑色帽子,褪去西装革履的精英范,这样的陆且扬就像一个单纯无害的邻家少年。

    薄冰看痴了。

    身边女店员疯狂赞美,她全然未入耳。她看着朝自己走来黑脸的男人,觉得他有些可爱。

    “不错。”

    没等她乐呵完,男人已经拿了一件碎花裙,塞在她手里,把她推进了试衣间。等她出来,男人又变成了那副精英模样。成熟稳重这样的词用在他的身上是如此地贴切,这个男人啊,到底是怎样的优秀。

    “走了。”

    “好。”

    薄冰跟在男人身后,离开了商场。走到一半,男人自然拉起薄冰的手,薄冰触碰到他手心的薄茧,反手握得更紧。

    “跟着我,别丢了。”

    千言万语,也不及这一句。薄冰看着陆且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想好了,就算以后她还是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赖着这个男人了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十点,陆且扬和薄冰下飞机正是较为炎热的时候。不同于l市入秋的凉意,这边因为地势原因,气温还是较为高的。

    拦了辆车,直奔婚礼现场。原本就是打算去看一眼,说声祝福就离开,可薄冰怎么都没想到,车子离开机场,绕着高速路环了半圈,在一个弯道迎面撞上了逆向行驶的大卡车。

    生死之际,薄冰没来得反应,她已经被男人紧紧抱住,跳了车。司机当场死亡,薄冰脑子一片空白,男人身上的血染红了她的面庞。救护车赶来的时候,她双手笨拙地捂着男人的伤口,夹着哭腔,颤声说:

    “医生,求求你们救救他。 ”

    “你们一定要救救他。”

    即使一开始知道来离城这趟能安全回去不容易,但陆且扬没想到那个老家伙会出手如此之快。他很想睁开眼,可开卡车的人摆明了是不要命的,撞的角度又刁钻,他能护住阿薄已着实不易。

    他好想擦干身边女人的眼泪,安慰她说:“别哭,我没事。”可身体流血过多,让他没有了力气。他不能有事,也不会有事,他好不容易等到阿薄同意和自己开始。当意识消失的最后,陆且扬好看的眉头皱紧了。

    席平城的婚礼就要结束了,不该有盼想的,但他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望向教堂大门处,期盼着能看到小薄。可直到婚礼结束,人群散去,他也没能等到薄冰。

    “她不会来的。”

    安桐深深地看着身边的男人,他明明是她的新郎,却这么堂而皇之地当着她的面想着别的人。有些话,有些事,明面上的样子还是要做,可平城啊,你就连我们结婚的时候也不屑于敷衍我吗?

    薄冰,我到底是哪点比不上你。

    “席平城 ,看清楚了,今天我才是你的新娘。”

    对于安桐的控诉,席平城只觉得头更疼了。当初同意和安桐结婚,是觉得她还温柔听话,可现在看来他的这个决定是错的。

    “安桐,记住我们只是协议婚姻。”

    安桐红了眼眶,看着离开,和自己隔开一段距离的男人,心里委屈到了极点。可碍于两家的面子,她还是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一如这么多年,她飞蛾扑火地跟着他的身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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