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依旧这么粘着苏沫儿。

    周氏心下复杂起来。

    同时也确定了,苏棠还是苏棠。并不是发生变化,而是小儿子真的不傻。

    从什么时候不傻的呢,为什么沫儿说了这么多次,她都没有在意,周氏靠坐在椅子上,慢慢回忆着。

    脸上的表情丰富起来。

    ,

    。

    苏棠走到河边的空地上。

    老远就瞧见苏沫儿拿着铁锹挖土。

    小跑到苏沫儿身边:“姐,我回来了。”

    苏沫儿回头,瞧见苏棠身上的衣服,嘴角疯狂乱他.妈的上扬:“你这穿的什么回事,能干活吗?”

    苏棠笑了一下。

    确实不能干活。

    青色的直裾本就不是干活的时候穿的。

    本来在夫子家里念书也不用穿这个。

    今儿要回来。

    罗哥非让他穿这一身。

    说这样穿气派好看,能够给姐姐长脸。

    罗哥是宋先生的书童。

    自打他在宋先生那边住下来,生活上的事儿就是罗哥负责。

    “姐,我穿这样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我家小棠穿什么都好看。”苏沫儿伸手在苏棠身上拍了一下。

    结果……干净的衣服上多了一个手印。

    苏沫儿翻了个白眼。

    “回家吧衣服给换了去。”一脸嫌弃。

    苏棠讪讪笑了一声。

    在心里决定了,这些事儿不能听罗哥的。

    罗哥现在都没有娶媳妇儿,对女的一点儿都不了解。“那我先回去了。”

    “嗯。”

    苏沫儿回头目光落在苏棠身上,看着小孩的背影远去。

    最后,脸上露出笑来。

    小家伙已经在往她想象中那个样子成长。

    时间会把小孩子雕琢成什么样子呢。

    苏沫儿心里好奇的很。

    一方面希望时间可以走快点,另一方面觉得就这样慢慢走也挺好的。

    苏棠回到家里,发现院子里多了几个人。

    苏衡跟苏青柠站在院子里跟周氏说话。

    苏棠以往被人当成傻子,看见人也不用理会。

    现在呢……身上穿着这身衣服。

    算了,他还是个孩子,可以不懂事儿。

    苏棠在心里劝了自己一下。

    迈步往自己房间走去。

    苏棠还没有走进房间,周氏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小棠过来,你堂哥堂姐看你来了。”

    苏棠脚步停顿一下。

    回头看向苏衡:“堂哥,我先换一身衣服,你等一下可以吗?”

    “可以的。”

    苏衡点头。

    苏棠伸手推开门走进房间里。

    房间里多了一床被褥,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房间也很干净,桌子上连灰尘都没有,看的出有人很在意这里,经常打扫。

    不然,十天半个月不回来,桌子上肯定要有一层的灰尘。

    床头叠着一身衣服。

    苏棠换上……

    低头,瞧着露出来的脚裸。

    这才多久,衣服就短了?

    短了就短了吧,反正一会儿还得去跟泥巴打交道。

    长一点儿短一点没有什么影响。

    苏棠换好衣服从房间走出来。

    “堂哥,你找我?”

    苏棠的声音还有些稚嫩。

    苏衡听见,恍惚一下。对于苏棠的记忆,还停留在不说话、或者即使说话也会慢半拍、慢吞吞,速度一快就会说错。

    “小棠你在县里念书?”

    “嗯。”

    苏棠闷闷应了一声:“堂哥找我有事儿?”

    “嗯,看看你。”

    苏衡走进苏棠,想要给苏棠整理一下衣服,靠近以后突然发现,这衣服似乎没有什么好整理的。

    苏棠的衣服穿得挺端正的。

    悬空的手一滞,随即收了回来。

    “既然念书了,就好好读,考个秀才挣个门面。”

    “……嗯。”苏棠没敢说,宋先生的要求是殿试前三,秀才什么的……。

    说起来似乎不好,会让别人没办法做人。

    “堂哥那边有些书,你或许用的到,如果想要看,可以去我那边。”苏衡说道

    苏棠乖乖点头。

    面子什么都还得给一下的。

    读书人就得有个读书人的亚子。

    不然宋先生听见外面的传言,又惩罚他。

    苏青柠往前走了一步,吧苏棠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面色红润,小孩已经看不出半年前的样子。

    如果不是二婶站在这里,她都不敢承认,眼前这个白瓷团子脸色红润的小公子是之前的小傻子,这改变的太大了。

    “还没发现堂弟竟然长得这么俊,二婶你们可真是费心了,竟然藏了这么久。”苏青柠说着话,嘴角露出笑来,意有所指。

    此刻的周氏变得局促起来。

    苏棠的改变,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小孩儿虽然是在她眼皮子低下改变的,她没有发现就算了还不信傻小子不傻了。

    儿子会不会对她失望了。

    苏棠眼皮儿往上抬了一下,盯着捂嘴笑的苏青柠。

    皱眉说道:“堂姐,你笑的真难看。”

    说完觉得这句话可能表达不出他的意思,又添了一句:“堂姐,你笑起来——真丑!”

    随即,不管苏青柠如何尴尬,转身看向苏衡:“堂哥还有事儿吗?没事儿的话我就去地里了,我还得干活儿呢。”

    苏衡摇摇头。

    没事儿了。

    他之前就听人说过苏棠在县里念书,本来没有相信,但是今儿又有人说苏棠变成小公子了,这才过来看一看。

    ……

    现实由不得他不信。

    以往从没有正眼看过的人变化竟然这么大。

    现实给了苏衡莫大的刺激。

    过几天就要去县里参加童子试,随后就得去府城参见院士,取了秀才功名以后才能回来。

    苏衡对着周氏打了个招呼离开了院子。

    苏青柠僵硬的脸慢慢恢复,跟在苏衡身后,离开了这边。

    苏棠回头瞧了一眼周氏:“以后什么该信什么不该信,什么该说不该说,仔细思考一下,动一下脑子。”

    苏棠说完也走出院子。

    空荡荡的院子除了小鸭子啾啾的叫声,只剩周氏一个人。

    周氏空洞的目光恢复一些神采。

    ,

    。

    苏棠再次走到苏沫儿身边。

    开始给苏沫儿帮忙。

    这次苏沫儿没有阻止苏棠,现在的苏棠又不是皮包骨头——看着就快凉凉的样子,就不用特别照顾了。

    瞧着断了的裤腿,说道:“个头怎么长的这么快。”

    “春天,长的快。”

    苏沫儿挖坑,苏棠在木棍子绑在一起,埋在土里,再跺上几脚。

    篱笆立起来之后,往上缠一下荆棘。

    天色变黑,两个人一起回家。

    路上你说一句我说一句,这个时候苏棠的话特别多。

    走进家门。

    正在扫院子的苏渠山愣了一下。

    盯着苏棠看了一会儿,扔下手里的扫把,再揉揉眼睛。

    “小棠,你回来了?你不是被你姐姐卖了吗?”

    苏棠回头,对着苏沫儿露出一个笑容。

    这是回来之后唯一一个露出牙齿的笑。

    嗯……

    小孩的牙齿还没有长全。

    乍一看去,有些蠢。

    “送去念书了,您怎么还觉得是拉出卖了,又不是猪肉,谁都稀罕。”

    “比猪肉珍贵多的。”

    苏棠低头,小声嘀咕一声。

    姐姐怎么能够拿他跟猪比呢。

    “真的读书去了,嘿嘿。”苏渠山挫着手,看向苏棠,眼里带着一股子稀罕劲儿。

    “我儿子也念书了,以后也是读书人了。”

    “可不是,您儿子是读书人了。”

    苏柒幽幽说道。

    话里的酸味特别浓。

    苏渠山回头看向苏柒。

    “小柒也很本事,咱家的孩子都本事,我再去加个菜。”苏渠山转身往灶房走去。

    这会儿早发芽的青草耐不住寂寞,从土里钻了出来。

    苏渠山开垦荒地的时候抓了一把野菜回来。

    原本打算明儿早上吃,现在……

    小儿子回来了,意外惊喜,可不得好好弄个菜。

    先前他以为儿子被卖了,拉着大闺女去找儿子,那么时候大闺女脸色那个难看啊,大有他把孩子找回来就离家出走的趋势。

    搞得他不得不放弃傻儿子。

    现在……

    傻儿子真的念书去了。

    原来不是被卖了。

    那银子是哪儿来的。

    难不成真的是捡回来的?

    苏渠山一边切菜一边走神,菜刀一歪,差点切到手指头。

    幸好他指甲比较厚。

    苏渠山依旧一脸乐呵呵。

    差点切到手指也不改正。

    炒了一份鸡蛋野菜端到桌子上。

    见苏棠坐在一侧,忍不住嘘寒问暖。

    “小宝,你夫子严厉吗,会不会打手心?”

    苏棠放下手里的碗,看向苏渠山:“先生不打人的。”

    只会罚抄千字文。

    犯错的人,经常会因为抄千字文抄的手指疼。

    比挨打还可怕。

    “那就好那就好,没有被欺负最好了。”

    苏渠山松懈一下。

    随后又问:“先生讲的能听懂吗?听不懂要多问几遍,如果担心别人早就理解就你不懂,就私下问,能念书不容易,抓住机会知道吗?”

    “知道的。”

    苏棠回答。

    只要是苏渠山的问题,不管多怪异,苏棠都老实的回应。

    苏沫儿端着碗,听着两人对话。

    嘴角又控制不住疯狂乱抽。

    低头,苏沫儿决定用饭桌上的饭菜填满她空虚的胃。

    一顿饭吃的有滋有味的。

    苏沫儿把碗里剩下的米倒出来,留给小鸭子门吃。

    鸭子见风就长。

    现在已经不再是拳头大小了。

    三十只鸭子放在院子里,乱哄哄的。

    篱笆鸭场得赶紧建好。

    到时候把鸭子放进去,以后的事儿就不用她操心了,顶多每天晚上赶着鸭子去河里游泳。

    其余的事儿……

    大概不用操心了。

    散养的鸭子更健康,味道更美。

    走回房间,苏沫儿继续誊抄医书。

    房间点着油灯。

    光线并不是很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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