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后退几步,指着城上卓越大喝:“小畜生,你听着,如果你敢动他们一根毫毛,我就叫大兴城所有人殉葬!”

    守卫大兴的除了皇家亲将的龙虎卫、凤鸾卫、鹰卫、豹韬卫、左武卫以及右威卫以外,就只有京营节度使手里的一军人马。而困城的却不下百万。

    敌人真若孤注一掷要攻城,大兴城能不能守得住,还是个未知数。

    城上的文臣跪倒一片,哭谏道:“圣上,赵王乃是天潢贵胄,只因对您有误会才口出恶言。只要解释清楚了,他老人家依旧是大安一员虎将。切不可因小失大啊!”

    还有人说:“赵王是自家人,而及瓜部落才是外族。我们千万不能自相残杀,叫外人看热闹啊!”

    卓越看了看跪在最前方的一个白胡子老头,“谷德音谷爱卿,你说反贼是自家人,杀不得?”

    谷德音是礼部尚书,他连连扣头:“臣非反贼一伙。只恐杀了赵王一家,会令他无所顾忌,攻起城来更加勇猛!屠起城更加丧心病狂!”

    卓越点点头,“谷爱卿言之有理,不如朕点你为先锋官,拨你五千兵马,只要能打退敌人第一波进攻,我就把赵王的大郡主赏给你。怎么样?”

    礼部尚书吓得几乎坐地上,“臣何德何能,敢娶大郡主?圣上不要折煞老臣了!”

    卓越道:“赵王造反,她已经不是大郡主了!现在就是反属,送给你做奴婢如何?”

    礼部尚书哪敢要?开玩笑,一旦城破了,谁要来赵王家眷,就等着承受赵王怒火吧。连连磕头,脸都绿了。

    自己一方有人质在手,文官们仍吓成这个样子,卓越哼了一声,“赵王造谣惑众,挑起叛乱,难道不是乱臣贼子?被他叛军一逼,我的礼部尚书‘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连起码礼仪都忘了吗?”

    礼部尚书不敢搭话,头低得像一只鸵鸟。

    卓越哼了一声:“众武将听着,谁出城去斩得赵王首级,朕即刻封他为赵王。原赵王府一切归他所有。”

    众武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哑巴了。要说势均力敌的时候,谁也不怕赵王。可是今天城里只有六七万人马,损失一千,可就没有了一千啊。一旦城防力量不足,自己身死事小,城破了,自己可就成了大安国千古罪人了。

    几个武将纷纷看向卓越:“圣上,非臣等怕死,非臣等怯战。只是勤王之师尚未到达,兵力悬殊,贸然出城只会给对方可乘之机!京城乃大安宗庙所在,社稷重器,不可不重视啊!”

    当众被文臣武将打脸,卓越面上无光,暗自后悔把贺兰锦的一众精锐派去加强各处防务。此时他们若在,岂会被赵王老狗气焰所慑?

    正在这时,忽听远处有人说:“启奏万岁,小民愿往!”

    卓越抬头一看,在众臣之后,站着一个举子打扮的大胡子中年人。

    原来事态紧急,卓越下令,把所有来京赶考的举子都召集到城楼上,事前对他们说:“家贫出孝子,板荡识忠臣。叛军兵临大兴城下,江山社稷危在旦夕。今年的恩科,考试方法与以往不同。考题也是公开的,就是消灭这股叛军。所有举子都上去城楼,能搬石头的搬石头,能出谋划策的出谋划策,能杀敌的杀敌。谁在这次战役中立功最大,不仅当场授予状元,还要即刻根据才能封官。当然,谁要是怕了,就自请革去功名,滚你的臭鸡蛋吧!大安国求贤若渴,却从来不缺没种的怂包!”

    这些文举武举,不仅是帮助守城,也是来参加特殊的考试来了。这些举子虽然不乏腿肚子打颤的,但也总有一二有血性的男儿。如果是武举,卓越并不意外,意外的是一个儒生要出去杀敌。

    他看了看那儒生,赞道:“好胆色!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那儒生恭敬回答道:“小民乃辽阳道举子,安万策。”

    卓越点点头:“卿忠勇可嘉,但上阵杀敌乃武将之事,非一介书生之力耳。卿但与众儒生协助守城可也,朕记下你了。”

    安万策却道:“圣上爱惜人才,实在是莘莘学子的福气。不过小民原本武人出身。因大安朝从前二十年无战事,欲出人头地,故此用二十年读书,应举子试。但国难当头,何必敝帚自珍?愿帅军砍反贼人头!”

    卓越大为鼓舞,道:“拨给你五千兵马,由卿使用。朕亲自在城头为卿擂鼓助威!”

    卓越亲自吩咐,在龙虎卫、鹰卫、豹韬卫、左武卫、右威卫各自抽调一个千人队,由各自千夫长带领,随他出城冲杀。

    他抽调的都不是其中精锐,其战斗力在卫所兵里只属于中偏下。为什么要这样?就是要看看这个安万策的统兵能力。

    当年卓越初次领兵,就曾经发过这样的豪言壮语:“别说拨给我人,就算拨给我几千头猪,我也要把它们训练成嗷嗷叫的野猪!”如果没有这种手腕,还带什么兵,就算回家抱老婆也会被老婆踹下床!

    安万策找了一柄重槊,来到五个千人队面前,看到五个千夫长鄙夷的目光,他嘿嘿一笑,露出两排“贝齿”。

    那位一撇嘴,还贝齿,究竟是来选美还是来玩命的?呵呵,笔者没有说错,的确是贝齿,只不过这贝不是普通的贝,而是扇贝的贝。他的每一颗大牙都像一个小型的扇贝,故此称之为“贝齿”说白了就是大板牙。两排大板牙两边还各有一枚虎牙,再加上一脸大胡子,活脱一个张飞再世。

    “命令俺一个举子出战,我知道不入各位法眼。不过,若非圣上连问三次,文武百官都装了娘们,也轮不到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看到他手里的重槊,几位千夫长一撇嘴:这还叫手无缚鸡之力?难道你是想去抓二十八宿里的昴日鸡?这谁都抓不住好不好?

    安万策却不在乎,“等会圣上要为我们擂鼓助威,现在我问一句,各位之中如果有当娘们的,趁早滚蛋!没有的话,就跟我走!”

    说完也无二话,纵马下了马道。

    被他拿话一激,早已气得嗷嗷叫,还用做什么站前动员?五个千夫长各举兵器,大叫:“弟兄们,我们正规部队,何时叫一个儒生叫板了?给我冲,叫那个狂妄的儒生看看,皇上亲自练出来的五卫士兵,没有一个是白吃干饭的,冲!”

    在城上城下对骂之际,城楼上战鼓齐鸣,大兴城西门打开吊桥放下,五千骑兵杀出城外。

    安万策催马仗槊直扑赵王,赵王还在那犹豫到底要不要攻城,要不要顾忌妻子儿女的性命,突然一骑绝尘奔中间扑来。

    今日他作为指挥官,本来没有携带三尖两刃刀,手中只有一把长剑。哪里敢直撄其锋?连忙拨转马头,向后就败。旁边副将赵庆广一见主将有危险,催马迎上,大吼:“板牙贼,休伤吾主!”手中画戟用力去封他的马槊。

    安万策眼睛都红了,借着马的速度战槊直刺,双方兵刃相交,啪的一声,对方画戟居然被磕飞。战槊方向没改,从赵庆广胸前铠甲的缝隙刺入,给他刺个透心凉。随即把他挑起,摔在地上,冷冷地说:“什么板牙贼?这叫贝齿,懂吗?”他率领五千铁骑,一马当先,所向披靡。紧追着赵王不放。

    城楼上观战的卓越忽然见到俘虏赵王妃看着城下出神,问了一句:“此将如何?”赵王妃冷笑一声,“侥幸得手,何足挂齿?王爷天纵神勇,岂是这板牙莽夫所能比拟的?”

    仿佛验证他的话一般,随着安万策骑兵深入的纵深越长,受到的阻力越大。不久就和驰援而来的及瓜部蛮兵相遇。这也是一群天性野蛮的骑兵,双方胶着在一起,都杀红了眼,互不相让。

    卓越一皱眉,心说孤军深入,切忌恋战。免得被敌人包了饺子。于是吩咐:“来人,鸣金收兵!”

    听到锣声一响,安万策大声道:“弟兄们,撤!”,趁着冲出的缺口还在,敌人合围未加巩固,五千骑兵再度杀出重围,在弓箭手掩护下,撤回城里。每个将士都有斩获,斩获最多的安万策,斩首十七级。其余兵将斩获多寡不一,也有少许伤亡。

    卓越亲自来城门迎接,眼见安万策和五位千夫长下马行军礼,他连忙还礼,道:“几位爱卿辛苦了,军政司何在,按首级记功,从优赏赐!”

    不一会,所有斩获都统计完毕。众人再看向那个儒生打扮的举子,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卓越道:“爱卿以举子之身,做到众文武不敢做的事,的确神勇,朕要重重赏你。”

    等赵王众人再回城楼,却看见城楼鼓乐齐鸣,只见刚才那个大板牙穿了一身红袍,仿佛要出嫁一般。城楼上少了赵王妃,赵王大怒,“小畜生,你杀人了?”

    卓越道:“老狗何必血口喷人,朕又不是嗜杀成性。今日乃是安将军大喜的日子,暂时饶尔等一命,望立刻洗心革面,束手就擒!”

    说着,城楼上又推上一个凤冠霞帔的女子,被几个拿着刀剑的女子控制,不得自由。

    “朕改变主意了,赵王妃一向仁慈,不该受你连累,便做主把她许给安万策将军为妻。赵王殿下,要不要进城喝一盏喜酒?”

    赵王一看那女子正是自己的王妃,如何不怒?大叫:“传我命令,不计一切代价,攻下大兴城,杀死昏君!”

    瓜不代原本碍着赵王面子,不敢纵兵,闻言抽出战刀望空中一举:“架云梯,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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