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那日听见府外纷纷扰扰,一紧,伸了伸不适的腰身,离开了花绷子,轻手轻脚的来到了卧房内,果不其然,没一会便听见了隔壁的房间里隐隐约约传出了女子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秀蓉觉得其中一个女子的声音竟有三分熟悉,似乎哪里有听过一般,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

    “公主,您戴着的这簪花真别致,是侯爷送的吧,那日婢子瞧见侯爷兴冲冲的回到别苑,手中托了个精巧的宝盒,婢子还纳闷,后来婢子找到了陪着侯爷入宫的小哥,用了些银钱,他便告诉了婢子,说近日从西域进宫来了些珍品,圣上特招侯爷去选,结果那满屋子的奇珍异宝侯爷都没瞧上眼,翩翩看上了一只别致的头饰,想来便是公主头上这簪花了,阿依,你瞧公主带着这簪花,是不是分外的美了。”

    “是啊,是啊,这簪花简直就是为咱们家公主备下的,也只有咱们家公主戴上才能显出这簪花的尊贵,婢子可是瞧见了,这簪花还是侯爷出门前,亲自给公主别上的,侯爷待咱们家公主还真是体贴,想上次京中游湖,原来大晴的天,也不知怎么就起了风,这侯爷也没吩咐了旁的下人,径自去给公主取来了披风,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婢子到现在都还记得呢,要说婢子虽没见过别人家的夫妻是怎般相处的,但是婢子在京中几日,也听见了那达官显贵家的丫头说过,自己家的主子入了房那是夫妻,待到出了房便是主子与下人的关系,有几个像咱们家侯爷待公主这么好的,婢子还听说,就连一品的夫人都羡慕怎们家公主好福气,嫁得不但是一表人才,前途大好的侯爷,而且侯爷还把公主宠上天。”

    “你们这两个多嘴的丫头,非礼勿视的道理都不懂得,就这没边没沿的嘴,今后少不得你们吃亏的。”

    就是这个声音,秀蓉在听到这个声音后,又是一阵心跳,听着他们的说法,知道这样的事情诸葛裕是会干出来的,他以前也这样对待过自己,今日把这样的温柔给了别人,说不心痛是假的,可是秀蓉却努力的忽略了心中的痛楚。

    又细细的听了那个女子的声音,现在这般的清晰,秀蓉认定了自己绝对听到过这样的声音,她刻意冷着声音训斥了自己的两个丫头,可是语调中的自豪却并未掩饰,沾沾自喜的让秀蓉怨恨起为何要把自己关在了这处,也更怨恨起了这里的墙壁,明明旁的房间里这样的谈话声听得并不是那般的清晰的,为何偏偏自己住的这间,就连隔壁轻轻的媚笑声都能清晰的敲进了自己的耳朵呢?

    秀蓉怨恨完了房间又开始怨恨起自己的好耳力,或者像宫叔那样说不出,听不见才是最幸福的吧,眼角又湿润了,秀蓉咬住自己的唇,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冲出了这个与新夫人一墙之隔的房间,回到了花绷子前,前些日子竟有了惊奇的发现,每次心情烦躁的时候,只要对着自己刚刚成型的‘大漠落日图’便会慢慢的镇定起来,似乎自己的‘落日图’成了收容自己漂泊心灵的港湾了。

    哭过之后,在宫叔再次送饭之前,秀蓉恢复了往日的神态,不过宫叔还是发现了异常,因为秀蓉原本就会剩下的饭菜这次剩下得更多,若是宫叔的心思不细,怕会以为这饭菜秀蓉并未用过饭呢,见到了这样的情景,心中只有暗暗叹息的份,心病还须心药医,自己是没有办法的。

    宫叔拎着食盒摇着头向外走去,翻出后院的院墙时,隐隐约约瞧见一抹深色的人影,那人影一晃边消失在了秀蓉的院墙内。

    看到那人影,宫叔的直觉反应便要去追,翻墙而上之时,发现了那抹人影已经钻进了秀蓉的房门,虽然他的动作极快,瞧不见他的样貌,可是宫叔还是放弃了追进去,只是默默的叹息了一声,拿着食盒回到了隐蔽的密室之内。

    隔壁已经没有了声音,秀蓉感觉也倦了,回到自己的房间,和衣躺在床上不多时便睡了。

    诸葛裕来到床畔看见地便是秀蓉蜷缩着身子。像个婴孩一样地睡容。月余不见。秀蓉地面容竟愈加苍老衰败了。若是前些日子瞧见了她还是四十出头地样貌。现在看上去似乎已经接近五十地样子了。

    诸葛裕皱紧了眉头。他不明白秀蓉怎么会变成这样。不过他也没心思给秀蓉请个郎中来瞧瞧。因为若是请了郎中。秀蓉尚在府里地事情便会被人知晓。前段时间他是因为恨意。所以不想让别人知道。目地是让所有地人跟自己一样去恨着秀蓉地不负责任。可是效果却不像自己所想象地那样。秀蓉地失踪旁人不但没有怨恨了秀蓉。后来渐渐从几个重要地人眼中瞧出了一丝丝地怨愤来——他们竟怨恨了自己不许派人去找她。而现在他却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了秀蓉地存在。被人知道了。对所有人都是麻烦。他忘不了三年半之前府里地动荡。

    审视了良久。诸葛裕突然笑了。秀蓉现

    样。当真是配不上自己了。想他堂堂一个侯爷。怎能t难看地女人。就算是通房大丫头也要挑个样貌过得去地。这幅模样地侍寝丫头若是让别人瞧见了。会笑他诸葛裕没品位地。

    罢了。再过些日子寻到了兰馨表姨便把秀蓉交给她好了。诸葛裕告诉了自己。虽然秀蓉负了自己。但自己不是个像秀蓉一样没有良心地人。留下她只是想尽尽自己地本分。撇开了旁地。自己也算是秀蓉地远房表哥。找到了兰馨表姨。母亲若能成功地劝她回兰家。或许游离在各个朋党之外地兰家也可能被自己收复。

    秀蓉在梦中极不安稳。翻转个身。诸葛裕一惊。以为她要醒来。赶忙后退。诸葛裕竟然有些不敢面对了秀蓉。不知道心中怎么会突然生出这种可笑地想法。好在秀蓉只是换了一下姿势。又沉沉地睡去。

    诸葛裕再次上前,却发现秀蓉的枕头上一片湿润,那湿润滴在了秀蓉竹得鸳鸯上面,好像一对鸳鸯也生出了许多的愁苦,又好像即将分离之前的依依不舍。

    诸葛裕摇了摇头,暗笑自己的胡思乱想,只不过是个贱女人绣出来的没生命的东西,又怎么会生出愁苦来,这秀蓉的泪水或许是为了那个叫张春生的负心之人,自己又哪里生出的不满与心痛。

    转身想走,迈了两步,却又转身走了回来,自怀中摸出了一个通体洁白的簪子,如玉一般丰润,却又有如最锋利的利剑一般的坚硬,簪子没有过多的啰嗦,只在簪头有一颗葡萄大的玉珠,在阴暗的光线下会有波光流转。

    这簪子初瞧并未入眼,扫过之后却又禁不住再回头,再次入目,却被深深的勾住,仿佛这簪子有了灵性,非要跟了自己走一般,诸葛裕想也不想便把它带了回来,当他把簪子收入了锦盒,那神秘的怪装老人对自己点头的笑,话却是他不怎么明白的,“此物只随有缘人,明见因此物失势,背处却不知因此物得福,老夫恭贺侯爷又得三十年光阴,且不好虚度了!”

    诸葛裕听了老人的话,不解之处颇多,再回头想追问,却不见了那老人,不过看着锦盒中簪子,诸葛裕却想到了秀蓉,她跟着自己那么久,自己竟没有亲手给她挑个礼物,或许这素气的簪子就当是两个人分别的补偿好了。

    此刻诸葛裕拿着簪子,隐隐觉得簪子通体散发出一阵寒意,且握着越久,寒意越大,最后竟觉得通体都是寒,诸葛裕皱紧了眉头,把簪子又放回了锦盒之上,瞧着秀蓉枯黄的发丝,又看了看手中别致的簪子,叹了口气,把锦盒轻轻的放在了秀蓉的枕头边,却不想这动作却把原本睡得就不实落的秀蓉惊了起来,看着诸葛裕皱着眉头站在床边,秀蓉直接反映就是往后退,样子就像受到了惊吓的小鹿。

    看见秀蓉这个样子,诸葛裕的心一瞬间像是被炸雷劈中,百种情绪霎时涌现,脸在同一时间也变得狰狞,“你这不知好歹的女人,见本侯到了,不行见礼,却要躲躲闪闪,就你现在这幅比恶鬼还要丑上三分的样貌,当本侯还会要了你不成,你和本侯的夫人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别做白日梦了。”

    秀蓉听着诸葛裕的话,脸色更白,却还是维持着原来的缩手缩脚的样子。

    诸葛裕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了自己实在没必要为这个又丑又老的女人失了一天的好心情,随即笑着转身,临走前不忘对秀蓉轻声说道:“念在你这些年伺候了本侯快活,本侯从不是小气之人,既然你用自己的身体取悦了本侯这么久,要送你出去之前,本侯也要给点报酬,往年跟着本侯的姑娘可都未曾在本侯身上蚀了本,本侯可不想日后你出了府,反倒让本侯背上个小气的骂名,这簪子便当是你这么多年的赏钱,你好自为之。”

    诸葛裕说完便笑着离去,秀蓉却觉得身上的像个死人般没有了热度,他不但娶了新夫人,还要送自己离开了,诸葛裕不要自己了,三年的恩爱,在诸葛裕心中却成了一场交易,一根簪子,往日的情浓全部抹杀。

    秀蓉也未看那簪子,狠狠的把那锦盒扫到地上,这东西要不得,若是收下了,自己的娘会瞧不上自己,用身体换得男人的愉悦,然后得了打赏,这是怎样的行为,娘不会开心的。

    锦盒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盒身碎裂,里面的簪子却是完好无损的,露出来的簪尾异常的锋利,闪着诡秘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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