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庄师爷和李元宏商量了一夜,又叫来王雁归说了一番,已经有了计较。

    庄师爷装做无事可做的样子,午休的时候,在衙门各房和捕快房之间到处溜达,大家都知道他是知县大人心腹,所以对他都殷勤巴结,庄师爷又是个一碰就动的机灵角sè,所以互相聊的很是投机。

    庄师爷抱着暖手壶,慢条斯理的对几个衙役说道:“你们说说,咱们这么辛苦办差,图的是什么?薪俸就那么一点,别说锦衣玉食,就是想找个娘们儿爽爽都不够!”

    一个衙役嘿嘿笑道:“您老说的对极了,我们这些当差的苦啊,不分刮风下雨、烈ri冰雹,每ri巡街应差,一个月只有一千多文,连吃酒的钱都没有啊!若不说那些商贾给些,百姓身上刮一些,咱们早喝西北风了!”

    一席话引起的众衙役的共鸣,都是一阵唏嘘哀叹。

    庄师爷微微一笑道:“那些商贾能给多少钱?”

    “每月大概有一两银子吧,过三节一般有个2两。”另一个衙役插话道。

    庄师爷装做很吃惊的样子道:“这么少!”

    “唉,那也没办法,人家能给咱们一点,是看在咱平时能帮他们点忙,赶走个把地痞流氓了,抓个小偷小摸了,维持个地方了,要不是这个,恐怕连那几两银子都没有!”

    庄师爷故意一拍桌子,气道:“真是势利,看看他们,个个吃的腰肥体胖,家里的庄子盖的顶了天,却只给咱这么一点,他们凭什么!还不是靠收购鸦片!他们能收咱们怎么就不能收!咱们若是收罂粟果,比他们还便利,哪个农户敢不听咱们的!”

    众衙役闻言都是一愣,几个人眼前一亮,纷纷叫道:“是啊,他们能收,咱们为何就不能收!让农户不许卖给他们,咱们来收!”

    一个年龄偏大的衙役叹了口气道:“秦县丞罩着他们呢?你们谁敢啊!”

    其他衙役顿时没声了,大家都知道秦县丞和那陈家穿的是一条裤子,他护着商人,这些衙役还不得听他的。

    庄师爷哼了一声,继续煽风点火:“秦县丞每年能从鸦片商手里搞到2000多两,可曾分给你们?没有啊!你们为何还替他卖命!”

    “这县里是他说了算,我们不听他的,就要被整治啊!”一个衙役委屈道。

    “胡说!知县大还是县丞大?他秦县丞还不得听我们家老爷的。”庄师爷开始点拨他们。

    众衙役听出门道了:“您是说,如果我们听知县大人的……”

    “绝少不了咱们的好处!”庄师爷打断道:“我们家老爷为人厚道,不喜欢自个发财,你们没看见吗?他上任第一天就分咱们银子,也就是他钱少,若是钱多,分咱们银子更不含糊!我太了解我家老爷!”

    “好!我们跟着您干了,您怎么说,咱们兄弟就怎么做!”几个衙役异口同声道。

    谁与银子有仇啊,这些衙役平ri里看见那些富家大户吃香的和辣的,个个眼红的要命,现在堂堂正印知县领头了,别说去抢罂粟果,就是打家劫舍也敢啊。

    “不,是跟着我家老爷干!”庄师爷更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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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两天,秦县丞就感觉出一些异样了,很多书吏和衙役们开始向知县的签押房跑,自己的座房反倒变得冷冷清清,他也是聪明人,知道肯定是李元宏做了手脚,但他在曲沃县盘踞的七八年了,他就不信,区区一个十七、八岁刚来曲沃县的小知县能把他怎么样!

    但是秦县丞的一些心腹向他禀报了庄师爷挖墙脚的行径后,秦县丞一下就急了,因为庄师爷这个墙角挖得又准又狠,刚好击在他的软肋上,如果放任不管,恐怕没有几天,整个县衙就没人听他话的了,但是又能怎么办呢?难不成真把得来的银子给大伙分了?这肯定不行,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和李元宏对着干,这样自己或许不会输,大不了也把他挤出曲沃县。

    但如此一来,一是颇费周折,二是又要上下打点花费银子,上次把佟知县挤走就花了他三千多两,心疼啊!

    要说李元宏被吏部安排到曲沃县,最大的受害者就是秦县丞了,没有知县,县丞当然最大,但是,总不能来一个挤走一个吧!挤来挤去最后自己也得破产。

    不过好在这个李知县也是图钱,只要他图钱就好办!

    暗着不行来明的,秦县丞决定今晚就去找李元宏,开诚布公的与他好好谈判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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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桌瑞凤楼的佳肴,一坛开了坛的汾酒,秦县丞坐在李元宏对面,一边夹菜一边说道:“大人,俗话说,千里做官只为财,您若有什么需要,只管直言,我秦某也不是吃独食的人。”

    李元宏心里暗笑:“鱼儿终于上钩了。”

    “呵呵,银子哪个不喜欢,不瞒你说,我从京城出来的时候,已是身无分文了,实在是窘迫不堪啊!哈哈!”李元宏又把球踢给他。

    秦县丞松了口气,也笑道:“这个简单,我给陈家打个招呼,明天就有一千两银子送来!”

    李元宏摇了摇头,说道:“我家在陕西,你也知道,我们哪里穷的很,但现在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了,总要有些体面嘛!”

    秦县丞心里暗骂一句,又笑道:“孝敬父母,人之常情嘛,陈家也会体谅的,我做主了。也汇去陕西一千两!”

    李元宏夹了口菜,慢条斯理道:“我都这么大年龄了,连个媳妇都娶不起!你看……”

    秦县丞脸sè开始发白,见过贪官,可没见过这么贪的,无奈道:“一千两。”

    “娶媳妇总要有宅子吧!咱们县衙不能当新房,不吉利,总要在县城买一处院子吧,也不要太大,三进三出就可以了……”

    秦县丞脸sè由白转绿,颤声道:“一千两。”

    李元宏掰着指头算:“还要装扮新房吧、添置家具吧、雇佣仆人吧、填些首饰吧、万一生了孩子,还得请nǎi娘吧……”

    秦县丞哀嚎一声,跌倒在地,颤声道:“大人,您到底要多少?给个准数儿!”

    “不多!三万两!”李元宏竖起三根手指,在秦县丞眼前晃了晃,晃的他一阵眼晕。

    三万两!***!够把你挤走十次了,你也真敢开口!秦县丞站起身来,怒视着李元宏,气道:“大人,您这就不是诚心谈了,陈家有钱不假,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拿出这三万两白银的,您身为朝廷命官,怎能如此勒索百姓呢!”

    笑话!说到勒索百姓,你才是鼻祖!我才刚入门!李元宏微微一笑,指着椅子示意他坐下,语重心长道:“区区三万两,对于陈家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再说了,又不是你的银子,你心疼什么?”

    “但是……”

    “但是你收了人家的钱,就得为人家办事,对不?”李元宏插口道。

    秦县丞无语了。

    李元宏把庄师爷那一套搬出来了:“他们给你的也只是皮毛而已,你说说!陈家为何那么有钱,还不是熬制鸦片得来的,熬制烟膏无论谁都会,随便找一批人就能开个工坊,他能开我们为何就不能?到时候,钱咱们自己赚,分钱咱说了算,什么3万两、5万两的都不在话下,你是县里第二把交椅,分钱能少的了你的?只怕到那时候,你只会嫌银子多得搬不动了。”

    撇开商贾自己干?秦县丞一时还转不过这个弯,要说胆子大的贪官,最多也就是支持商贾,从中牟利,可没听说过那个贪官胆子大到敢自己贩卖鸦片啊!

    李元宏像是看破了他的想法,笑道:“整个晋南都在种鸦片,谁管得了?咱们曲沃县还不是你我说了算,你不说出去,我不说出去,皇帝老子也不知道!”

    秦县丞惊异的看着李元宏,愣愣的过了半响,心里琢磨着利害关系,要说李元宏的话确实很有诱惑力,他秦县丞已经年过四十了,一个捐纳来的小官,升迁的机会基本上是没有了,唯一的指望就是在任期间多多刮些养老银子,当然,近年来银子确实攒了不少,但花销也不少啊,每年除去自己挥霍的、孝敬上宪的,落到自己口袋的只有一千多两。

    如此这般,一旦宦海无情,自己丢了这个县丞,自己后半生还能继续锦衣玉食吗?肯定不行,所以必须抓紧时机,在手中有权的时候,多多刮银子!

    但话又说回来了,自己若是跟着这个新任知县干,去得罪陈家,很可能会丢官,毕竟这个李元宏只有十七八岁、又没有什么后台,他有这个能力整倒陈家吗?

    秦县丞思虑再三,说道:“大人的话,卑职听得懂,但陈家的势力很大啊!想整倒他,恐怕要冒风险!”

    李元宏哈哈大笑道:“笑话!干什么不冒风险!要说风险,陈家贩卖鸦片不冒风险?你袒护陈家,为虎作伥难道不冒风险?朝廷一旦严查严办,你是逃不了一个菜市口问斩的,但富贵险中求,陈家冒了风险,赚了大把大把的银子,你冒了风险,每年就能赚到几千两,到现在谁又能把你们怎么样呢?说实话,陈家的势利我能不知道?就算你想丢官,我还不想哪!没有十足的把握,我绝不会轻易出手!”

    秦县丞被李元宏一番话说的有些心动了,但还是犹豫不决,套问道:“大人你可有什么计策?”

    李元宏嘿嘿jiān笑道:“万全之策!到时候,只要你听我的吩咐就行了!咱们不玩明的玩yin的,我要让陈家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秦县丞望着面前这位十七八岁的少年,背后升起一丝寒气,过了半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咬牙道:“卑职听您的!”

    李元宏看着秦县丞低眉顺目的样子,心里冷笑:“我说的万全之策是对我而言,对你来说,就是万劫之策了!不要怪我心狠,实在是你作孽太多!”……

    与此同时,在城南的聚仙居里,也在上演一出好戏!不过这次的主角却是王雁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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