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婆姨看着自己儿子——谢蒙生的怪模样,嘴唇抽搐上前去将儿子抱在怀里,放声痛哭起来,而谢家老爹也颤颤巍巍走到近前,一双枯树皮似的双手,抚摸着儿子脸上的伤疤,像是要将那伤疤抹平似的。

    谢蒙生直直挺在那里,一行行泪水簌簌而下,脸上却毫无表情,任凭爹娘哀嚎抚摸。

    李元宏在湖北的时候,听说过常家茶队被俄国人抢劫的事情,看来这个谢家儿子当时就在驼队,所以被俄国人火枪打伤了,看他脸上那可怖的伤疤,当时肯定伤得不轻,能保住xing命真是命大了。

    四周农户们也纷纷叹息摇头,都为谢家儿子的惨境感到震惊。

    谢家婆姨哭了半响,忽然抬起头来叫道:“俄国人凭什么打你,凭什么把你打成这样啊……

    谢蒙生摇了摇头,勉强笑了一下道:“娘,您也别哭了,您应该高兴啊,儿子我命大,和我一起的28个伙计,全死了,只有我来了,常三爷给了我半年的假,还给我500银子,让我在家好好养养,回去就能做掌柜啦!”

    谢蒙生安慰的话还挺奏效,谢家婆姨慢慢的停止了哭声,只是拉着儿子的手不肯放开。

    谢蒙生抬眼看见李元宏了,赶紧跑上几步跪倒在地道:“大人就是知县老爷吧,常三爷让我回来后给您带个好,他们已经向北去恰克图了。”

    李元宏赶紧扶起谢蒙生,上下打量一番。忽然想起什么。眉头一皱道:“常三爷此去安全吗?会不会也遇到打劫的,他带的人手够不够?”

    谢蒙生摇了摇头道:“带地人不多,只有二十几人,常三爷说了,就是再危险他也得去,科尔克草原是咱们茶路地必经之地,一旦受到威胁。咱们山西茶商们的损失就大了,所以他要去找草原上的各盟各旗的王爷们想想办法,打通这条商路。”

    也就是说常达山会有危险。李元宏心一下悬了起来。扬起头望向遥远的北方,脸绷的紧紧的。

    谢蒙生见状,从身后地马鞍袋里掏出一件纯白sè的毛皮。双手递给李元宏道:“这是三爷让我给您送来的,本来是恰客图分号掌柜送给三爷地,上好地北极雪狐皮,没有一丝损伤,三爷说了。让你不要担心,等他回来还要来曲沃找您喝酒呢!”

    这张北极狐皮像一团绒雪一般纯净无暇。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李元宏抚摸着温软滑腻的毛皮,一股暖流涌上心间,微咳一声说道:“你给我详细讲一下商队遇袭地经过,咱们看能不能想些办法,帮上常三爷的忙!”

    谢蒙生使劲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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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乡亲将猪笼打开,杏儿被放了出来,谢家婆姨和几个妇女将杏儿搀扶回家,而谢蒙生和李元宏等人就到村里的会事堂内说话,谢家村的村长知道知县大人来了,也连忙叫人烙了些麦饼又弄了几壶米酒送了来。

    赶了一夜路,众人都饿了。吃起麦饼来也是分外香甜,王雁归微笑着对村长道:“今年夏粮的收成不错吧,不用缴税,乡亲们能过上好ri子了吧?”

    村长年纪五十多岁,一脸地憨厚,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今年收成比往年好一些,温饱还是可以的,但要说过好ri子,咱农户怕是一辈子没指望,税是不缴了,租子还是不少,加上咱们曲沃地土地太贫,山多地少,人多田少,呵呵……

    村长看了李元宏一眼,憨笑着不说话了,毕竟李知县来了曲沃之后,已经为乡亲们做了不少好事了,现在家家户户也算有点存粮了,放在以前,这白面烙饼可是希罕物儿,极少能吃的上啊,所以村长怕伤知县老爷的心,没说下去。

    李元宏早就听在耳朵里,心里也琢磨着,自己若是仅仅让县里的百姓吃饱,这知县当得也失败了点,一旦遇到灾年,百姓积蓄不够,处境还是非常凄惨,所以,今后恐怕还得想些办法,让百姓的负担更少一些,存粮再多一些,手里闲钱也再丰厚一些。

    不过此时不是考虑这事的时候,李元宏看着谢蒙生说道:“你把遇袭的经过仔细讲一遍!”

    谢蒙生连忙放下烙饼,正襟危坐讲述起来。

    原来那次遇袭是在科尔克草原的西面,靠近图拉蒙旗的戈壁,商队并不是从归化城向乌里雅苏台运茶的大驼

    是从乌里雅苏台向图拉蒙旗的小型驼队,否则损失的1000箱砖茶了。

    其实当时草原上也有打劫的强盗,但通常都不是蒙古人,而是一些小股汉人土匪,拿得无非是短刀之类的武器,由于人数少,武器差,这些汉人土匪很少敢打劫大商队,都是劫一些走私砖茶的小商人,而且劫了货物也很少杀人。

    那次袭击是在中午发生的,正当商队停下来吃午饭的当口,一队至少150以上的马队,从一处草坡后cháo水一般忽然冲了出来,驼队的领头掌柜以为是图拉蒙旗的牧民,也没太在意,哪知到了近前却发现马上坐的人不是蒙古人,而是头戴皮筒帽,身披黑斗篷,紧袖口双排扣黑上衣的白人。

    这样的打扮,谢蒙生还没从见过,但一看来人的面孔,立即确定是俄罗斯人了。

    领头掌柜一看不是汉人,刚出了口气,让谢蒙生把商旗举起来,示意这是独慎玉商号的驼队,jing告对方不要让疾驰的马惊了骆驼。

    哪知那马队径直冲到近前,朝着领头掌柜头上就是一枪,领头掌柜脑袋当场就开花了,接着摇着旗子的谢蒙生脸上也中弹了。

    等谢蒙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5以后,是几个当地牧民救的他,而商队其他的伙计掌柜,全都被打死了,100骆驼和1000箱砖茶也全部被劫走了。

    谢蒙生一口气说完,摸了摸脸上的伤疤,眼里迸出的目光像是着了火一般。

    抢了东西还要将商人一个不剩的全杀了,真是一群畜生,想想湖北的陀螺山的冯当家,不仅不杀人,还保护路人,同样是强盗,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李元宏插口道:“这事就没人管吗?”

    谢蒙生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茫茫大草原,一跑进去就没影了,怎么管呢,绥远将军倒是曾经派出一队兵丁保护商队,但他们一来不会骑马,二来武器不行,根本打不过啊,搞到后来,就连兵丁也不敢保护商队了,绥远将军怕朝廷怪罪他无能,也不敢上报.那些俄国强盗现在越来越猖獗,前前后后已经有二十几支商队被劫了。”

    李元宏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在屋子中来回踱步,旁边的庄师爷摇头道:“元宏,你也别为难了,你一个山西的小知县,哪能管到蒙古去呢!”

    谢蒙生也道:“大人,早知道我就不跟你说这事了,害的你白担心……

    李元宏摆了摆手,打断道:“前前后后劫了二十几只商队?也就是说,至少有上万箱的货物被劫,这么多货,他们能藏草原上吗?”

    谢蒙生摇头道:“肯定不行,那些货物里有茶叶,丝绸,烟叶,草原上湿气大,不能藏时间太长。”

    李元宏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听说咱们晋商在恰客图与俄国商人生意做的很大,那些俄商和晋商的关系如何?”

    谢蒙生想了一下,抬头说道:“在恰客图,咱们晋商与大多数俄商关系很好,俄商共分为六家公司,其中四家与晋商是老相与,关系深厚,互相也非常信任,另外两家是莫斯科贵族开的公司,不大瞧得起咱们中国人,所以只是生意上的关系。”

    李元宏点了点头,对庄师爷说道:“捎封快信给常三爷,让他多注意注意那两家关系一般的俄商!”

    谢蒙生吃惊道:“大人是说,那些强盗的背后,就是那两家俄国公司。”

    “只是怀疑,我就纳闷了,那些货物藏又不能藏,只能卖掉,而能吃下这么多货物的,只有那些俄国大公司,不是他们还能有谁?”李元宏又沉思片刻,忽然说道:“其实那群俄国强盗劫的只是商队,优势在于骑马和火枪,若是咱们山西商队出外送货的时候,人人配有火枪的话,还怕他作甚!”

    这个李知县没有去过一次蒙古,就能看出其中的端倪,果然是晋商总号的掌柜,谢蒙生眼睛一亮,随即摇了摇头道:“朝廷怎会允许商人持有火枪呢,再说了,咱们也买不到啊!”

    “如果咱们的火枪造的短一点,容易携带一些,只要能带到草原上就不怕了。”李元宏回头对庄师爷道:“过几ri我就去趟荫城镇——请苗家二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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