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三日之约只剩下两日,昨晚祖母派人传来消息,沈着已经主动去了祖母院中,只是不是领罚,而是打着看望祖母,并愿意跟随祖母一起吃斋念佛几日,去去心中的浮躁之气。沈曈听闻也不追究,到底是自己的亲堂哥,而且祖母最大的心愿莫过于家和万事兴,即便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仪诗最近安分了很多,也没有缠着沈曈问这里问哪里,还颇有些大家闺秀沉默寡言的样子。其实赵仪诗心里叫苦不迭,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跟沈曈过多言语,只怕她会露出马脚,让沈曈抓住了把柄。

    “小心!”耳边传来清朗的男声。一双微凉的手扶住她的腰身,骨节分明。赵仪诗小脸微红,稳住身子。原来是她一出神,上马车的时候踩漏了一脚,沈初寒的臂膀就贴在她的腰上,淡淡的竹子清香混合着墨香。

    等她一站稳,沈初寒马上放下手臂,微皱着眉。赵仪诗红着脸道,“多谢表叔。”

    沈初寒道,“不必,下次小心点。”

    看了一眼不胜娇羞的赵仪诗,沈曈钻进车厢,实在有太多事要烦恼了,她没心思去猜这少女心思。不一会,沈初寒也钻了进来,饶是宽阔的马车也显得稍稍拥挤。

    沈曈点头示意,“小叔。”倒也不必行礼。

    “恩,”沈初寒坐下,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瞳瞳,昨日那坛子美酒你没有尝到,还真是遗憾。”

    沈初寒眼下有淡淡的青痕,想必昨日跟卿博城喝得是酩酊大醉。

    “小叔喜欢就好,那坛子美酒,我原来是尝过的。”沈曈道。

    沈初寒想了想,袖中的物什实在硌的他发慌,他掏出一个红色的花结,上面系着精巧可爱的白玉珠子,倒是姑娘手中把玩的东西。

    “瞳瞳,这是昨日小侯爷回送的礼物。”沈初寒将手中的花结给沈曈。“答谢你的那坛子美酒。”

    沈曈接过,红色丝线滑腻的触感,白玉珠温润剔透。看似简单的花结却花了不少心思,沈曈微楞,价值不菲。

    “多谢小叔,改日还烦请小叔将瞳瞳的谢意转告给小侯爷。”将花结随手放进广袖里,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小侯爷还真是有心。”沈初寒道,皱着的眉却并未松开,“只不过不亲自道谢吗?”

    沈曈微笑,“闺中女子本不应该与未婚配的男子独处。瞳瞳不想惹上麻烦。”

    沈初寒松了眉,对于沈曈将小侯爷视为一个麻烦的说法,他竟暗暗松了口气。“既然这样,改日我会转告他。”

    两人不再说话,沈曈垂眸想着账本的事,只是偶尔袖中的花结却时常勾去自己的思绪,沈初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眸幽深。

    直到下车时,沈曈脑子中账本的事却越想越糊涂。沈初寒自然是没有一分空闲的,一下马车就被一群国子监的夫子和学生们簇拥着走了。沈曈下了马车,赵仪诗在马车旁早早等候着,看着沈初寒的背影,赵仪诗不由得陷入一阵呆愣。

    “表妹,不如你先进去吧。我在这等书画,跟她一起进去。”沈曈老远看到了林家华丽精致的马车。

    想起林书画对她颇有些恶意,赵仪诗也不推辞,“那表姐,仪诗先进去了。”

    赵仪诗走远,街道口一阵嘈杂,马车夫嚣张的叫骂声和马匹的嘶鸣让沈曈看了很久,太多的马车堵在街道口,林家的马车一时间不能过来。袖中的花结放着也会成为一个心结,不远处有一个湖。沈曈看了一眼周围,大部分学生都被街道口的喧闹吸引了注意,流月逐星被吩咐去做一件事,都没有跟着来。走到湖边,湿润的风拂过水面,泛起一阵涟漪。就仿佛当年的彩灯节。

    “沈小姐,这个花结就作为我答谢的礼物。”卿博城奉上手中的花结,眼角带着笑意。

    不过是才子佳人最烂俗的相遇,同一个灯谜,沈曈和卿博城看上了同一个彩头,那个花结像极了现在手中这个。

    “不,这是小侯爷猜中的。”沈曈连忙拒绝,小脸绯红。

    流光溢彩下的卿博城带着妖异的美,“是有沈小姐的帮忙才能拿到这个花结的。”卿博城微笑的说,“没有你的提醒,我猜不出这个灯谜。”

    沈曈微微尴尬,那算得上是什么提醒呢?只是不下心间她的手碰到了他,让他在一时间想起谜底就是双手罢了。

    将手中的花结放在沈曈的掌心,“不如我们一起去放花灯吧。”随即,他似乎觉得自己太过孟浪,又解释说,“我买了很多花灯,自己一个人实在是放不完,再说,在每个花灯上写上祝福,我也做不过来。”

    沈曈羞怯的点头,长长的河道上花灯璀璨,莲花状的花灯随着水流摇摇晃晃飘向远方,两岸不少才子佳人欢呼相互祝福,喜气洋洋,热闹非凡。几百上千的彩灯仿佛随着水流流向天空,与天上的银河交相辉映。夏天的晚风带着微微的躁动,柳树下,长长的柳条交缠着沈曈的长发,卿博城帮她拂去那些碍人的柳条,沈曈垂眸,不敢看他眼里的炽热。

    一缕发丝缠上了柳条,仿佛**间纠缠不已的感情。卿博城帮她解着发丝,嘴角带着优雅的笑,“襄王有意,不知神女是否有情?”

    “襄王有意,不知神女是否有情?”沈曈喃喃的说着这句话。只是心里一阵一阵的苦涩,重生后的沈曈自然不再是前世那个沈曈。她的感情都被那一脚踢碎在安平侯府,疼痛也仿佛是久远的以前。

    放开紧握的手指,花结落下,咚的一声,连水花都没有溅起几分。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她和卿博城注定了这一世只能是宿敌。

    “瞳瞳,你在做什么?”身后传来林书画好奇的问声。

    沈曈收敛好脸上的悲戚,转头,“没什么,在这里吹风,身上有些燥热。”

    “恩,”林书画皱着好看的眉头,“这些天是有些热了。”天生我见犹怜的脸上带着不满。

    看着林书画身上依旧穿着冬天的薄袄,书画身体很不好,这袄子恐怕也是林家老太君强令她加上的,已经是春天了,书画一吹风就动不动伤寒的体制也让沈曈苦恼不已。

    “你可不能在这吹风,我们进去吧。”沈曈上前握住林书画微凉的手。

    林书画颔首,两人朝书院走去。

    是错觉么?瞳瞳刚才丢进湖里的分明是一个红色的花结,为什么她不愿意告诉我?瞳瞳一向不喜欢这些小玩意,那花结又是谁送的?林书画压下心里的疑问,沉静的听着沈曈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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