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那屈家元在梨州颇有些田产,叵耐三房娈侍所生的儿子引发了一场官司,把家产输了个大半。三房生有一女一儿,女曰如月,男曰如玄。如玄嫁给人家后,妻主说他是泻了童精的破货,先是辱骂,再是厮打,仍觉得娶了破男人,有辱家门,打骂不足解气,便把玉儿给剪了。可怜如玄,二八年华,流了数升血,呜呼哀哉了。屈家听到此事后,大房夫君带全家上衙门告官。告来告去,最终判了个如玄的公公家无罪。这时,家产也输了个大半。屈蓉向乡党捎话,将剩下的家产先分成二份,一份做大房父女的,再将另一份,给二、三两房平分。然后将姜面首扶为四房,拿若州的营生养她送终。

    姜氏从面首扶为娈侍,自然高兴。面对屈蓉,如今不要叫老夫人,可以直呼为妻主。谁承想福祸相因,乐极生悲。屈家在若州亦撞上了飞祸。姜先生虽然年近三十,却似二八童男般细嫩俊俏,眸目浩清,修长飘逸,屈蓉因之宠得不得了。大凡男子都是*种,若被妻主娇惯,就得意忘形。屈蓉因事要出门,叮嘱他莫给生人开门。中午听到有女人在门喊屈夫人,说是来还钱的。姜某自作主张,开门放入。结果是一伙海盗,将他双手反绑,蒙了眼,塞了口,装进了一个麻袋,留下一张文书曰:“若要人全,白银八千。”好在贼女在光天化日之下抢良家男子,被邻居听见,忙出门告给了迅捷捕快。贼尚未出大门,叫逮了个正着。虽然未出大事,但衙门将姜氏打入了囹圄。

    原来知府奶奶看上了他。姜氏姿色,本来在若州颇有名。知府奶奶虽然夫娈成群,面首如云。但个个没有姜氏般可人,今日见老天把他送给了她,哪有不受用之理?到了明年,屈蓉花了数千两银子,姜氏也给知州奶奶侍寝了几个月,才输了出来。说来也怪,屈蓉谁有三房明媒正娶的男人,但她独宠姜氏。虽然失了贞洁,但没有休掉。只是营生自经前番横事剥削之后,已是千疮百孔,萧条下来,又遭此次绑票案,知府奶奶将屈家剥了个精光。自古道:“人家天做。”运来时,撞着就是趁钱的,火焰也似长起来;运退时,撞着就是折本的,潮水也似退下去。屈家悔气头里,就只好卖饼糊口了。就做下饼食,常管五七日不发市,就是馊蒸气了,喂猪狗也不中。以此生意冷落,日吃月空,渐渐支持不来。

    姜娈侍本是屈家风光时候的小厮,倒能吃苦,一面作饼,一面请妻主,放他出门卖饼。屈氏本来不想让男人抛头露面,更有前不久让知州奶奶所挟,落了个尴尬,越发不敢让娈侍出房门半步。结果生意愈加凄凉,三口之家,几近断炊。屈老夫人哪曾吃过这等苦?更有年龄不饶人,生起病来,卧床不起。父子俩无钱求医,便用拿捏*,帮老夫人止痛挨夜。姜娈侍想到屈蓉年事已高,一身疾病,免不了自己年纪轻轻地守鳏,且没有半点家产糊口,私下里唏嘘垂泪。如意见无以生计,老母又卧病,不是在长久之计,求老娘带他父子俩回梨州老家。不料屈蓉却破口大骂道:“撕了你的鸟嘴!老家叫三房惹的官司,都快要佃人家的地种了。不曾想到,这把骨头竟落了个这般下场。当年将你父亲买进我家的那天,一老尼说,我宠了他,屈家就能攀上皇亲国戚。当时我刚逾不惑,你父亲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我等了一年,才宠为面首,后来生了你,起名如意。到头来,事事都不如意。本来想把你嫁个人家,靠你过下半世,又高不凑,低不就,光阴眨眼,一错就是论年,你也大得过期了。”说着说着,唏嘘起来,到了后半夜,看见二十年前的那个老尼,径直来到了榻前,也不与父子俩招呼。老尼对屈老夫人说:“莫急莫急,不过三年,屈家必能攀上皇亲。公子如意,富贵无限。”屈蓉心中惊喜,醒了过来,才知道是一场梦。正是:

    潦倒他乡日,反作附凤梦。

    要知老尼说得可否灵验,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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