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很高兴,因为儿子帮助村里造出了高转筒车的缘故,让她脸上特别有光。莫说七垄村的,便是晌午她去几里外的河溪镇,好多认识不认识的见着都亲亲热热唤一声“李婶”,镇子上卖肉的王屠子还特意将一刀最肥的肉割给了她。

    才半天的功夫,四里八乡都知道七垄村有个李秀才,造出了新式水车。虽说这在达官贵人来说奇技yin巧算不得什么,难登大雅之堂,不过对于靠天吃饭的农民来说,这便是偌大的本事了。便连李六一等几个人,一时间也变得炙手可热起来,忙着指挥打造水车。庄家人厚实,钱虽不收,可是总得弄桌子好菜招待不是。李母回了家,见郑凡还在掩着房门不知道在干嘛,便隔着门唤了一句:“少渊,饿了吧,娘这就去做你喜欢的糖烧肉。”

    话音刚落,脚还没迈进灶房呢,郑凡一溜烟似的从房里跑出来,涎着脸道:“娘,糖烧肉下次再吃吧,能不能将肉留下,我有用处。”

    李母奇怪看了郑凡一眼,道:“你又想什么歪主意呢,要肉干什么?”

    “娘,你就别问了,你先去阿叔家串串门吧,我现在还不饿,待会饿了再喊你。”郑凡知道自己干的要是提前让娘亲知道,老人家是唠唠叨叨的,断然不会同意的。

    “唉,你这孩子……”李母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郑凡连推带搡哄出了门。

    待李母一走,郑凡立刻动起来了,他将挎篮里的肉拿出来,拿菜刀细细切了(他家是儒户,享有一些特权,五户人家持有一菜刀的规定只限于普通民户),又将灶里的火烧得旺旺的。这一切前世在家的时候经常干,不过他可不是烧菜,他是在制作肥皂。

    看着天快黑了,李母从外面串门回来,她等着郑凡喊他回去烧饭,谁料一等就是一下午,这才姗姗回来。院子里没有动静,进灶房一看,把他吓了个大跳。只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身上脸上全是草灰,白sè的衫子都快染成了黑布条,脸上就跟戏里的包黑子差不多,活脱脱就是一个要饭的。她又气又好笑:“你这是弄的哪一出啊,这是干什么呢?看你脸上脏的,我擦擦。”郑凡却没有说话,一个箭步窜了出去,李母正感到奇怪呢,,回头瞧见锅里那一锅黑乎乎的玩意,又望着空空如也的篮子,差点一下没反应过来,这,这也太会折腾了。

    郑凡急着跑出去,并不是逃避,自己这位娘的脾气这几天早摸了个透,自己就算闯祸了,她最多就说几句。他找了个通风透气的地方,从手中的碗里掏出一块软软黑乎乎的东西,心想:成与不成,答案就在明早揭晓了。

    说起来好笑,郑凡这个笨法子还是在看小说的时候学来的,他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一切就看天意了,希望那位作者不是信口开河吧?

    李家的院子里有口水井,平常吃用的水都是那里来的,早上李母正看着郑凡那件惨不忍睹的衣服皱眉。这可难洗了,只有多放点皂角了,看能不能洗的干净。正好瞥见郑凡,便喊道:“少渊,将墙角的皂粉给我拿来。”

    谁料郑凡笑嘻嘻过来,手里却没有拿皂粉,递过一个黑sè的块体,说道:“娘,试试这个,这个洗衣服很干净。”郑凡可不是信口胡诌,他一早就起来,专门试了一下,效果虽然没有后世的肥皂好,但是比皂粉强多了。

    “你这孩子,莫闹腾,快帮娘把皂粉拿过来,娘洗完还得做饭呢?”李母只有这根独苗,说话总是满脸的慈爱。

    “娘,瞧你这话说的,难道还不相信孩儿?这东西真的很好用。”说着,便从盆里捞起自己那件邋里邋遢的衣服,涂抹了一些肥皂在上面,“娘你现在洗洗看。”

    李母半信半疑接过衣服,轻轻一搓,刚才还头疼的污渍果然不见了,她又试了一下,恩,去污效果真的很好。她抬起头:“少渊,这东西是何物,怎么比皂角好用多了,你又是哪里来的?”

    “呵呵,娘这是孩儿昨天花了你那一块猪肉做出来的,以后洗衣服就用这个。”

    “你这孩子,就喜欢瞎琢磨这些玩意”,李母溺爱说了郑凡一句,也不只是夸他还是训他,继而又咋舌道:“这么贵啊,真不值得。”

    郑凡一听,感情老娘以为这是他弄着玩的啊,他摇摇头,这个大的商机可不能放弃了。自己可就靠着这个发财呢。他托着下巴思索道:关键还是怎样将肥皂进一步漂白,老娘刚才那句话提醒了他。买得起的人只会是那些大户人家,只要好用,他们是不会在乎那三瓜俩枣的。他敢断定,如果自己的肥皂有后世一半好的话,只要价钱在承受范围之内,照样有人趋之若鹜。当然,如果加入香料或药物,制成香皂,药皂,那银子可是像流水一样哗哗的流向自己的腰包。

    他那边正做着美梦呢,李母瞧着儿子一个人呆着,脸上笑意十足,差点两只眼珠子都挤一块去了,顿时有些愣了。看他那样子,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这正偷着乐呢。这样子就跟他老子当年第一次送自己礼物一样的表情,没错,就是这样。看来,得抓紧找人去说好那门亲事,得有个人来收收他的心了。

    郑凡要知道自己的老娘以为自己在做chun梦,天知道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李虎的老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从自己在家孩提时代起,便是用皂角粉洗衣服,碰上紧巴的ri子,就只能用清水了。谁料儿子李虎从李少渊那里弄来了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据说叫“肥皂”,一开始她还不愿意,没想到的是这个洗衣服洗得特别干净。李虎也是,越来越觉着郑凡的不简单,以至于郑凡说的他都基本上不会怀疑了。这不,郑凡说要用他家的牛尾巴上的毛来发财,他立马回去,二话不说,将自家的大水牛尾巴拔得像脱了毛的兔子一样。看着好好的牛尾巴被拔得一毛不剩,李六一老爷子大怒,当下便脱下鞋,追着李虎屁股后面打。想李虎在别人面前威风的紧,足足一个黑旋风李逵,谁敢惹。可是那是在外面,李逵就算天不怕地不怕,也怕老娘和便宜大哥宋江不是。李虎也一样,挨老爹的打,哪敢还手,这下可好,一个愿打,一个不愿挨。爷两个就在村子里绕圈给村民免费上演一出“老爷子怒追李逵,黑旋风叫苦不迭”,惹得郑凡足足因为这事嘲笑了李虎两天。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郑凡又根据前世的记忆,重新对肥皂的配方做了多次试验。当然呢,老娘迈着小脚上镇子里买的猪肉全被他给笑纳了。总算没有白费力气,经过反复试验,终于测算出油脂加熟石灰加盐配料是最好的,当然油脂是动物油加植物油混合的,熟石灰也是碱xing的,相比较而言草木灰太黑,让人看着不舒服,加盐则是使肥皂固定成型。这样做出来的成品还说的过去,虽说不是太白,但基本上还过的过去。

    还有一件事便是牙刷,牛尾巴上的毛相对来说,较硬,较粗,便于固定和使用不易损坏,不过就是原料不好找。牛在古代农村来说是很珍贵,许多朝代甚至不许屠宰牛,除非是病的或者伤残难以耕作的。对农民来说,牛便是他们最大的财产了,宝贝还来不及,怎会答应这个荒唐的理由。就算有人肯,那也是极少数,而且想必价格不菲,原料太昂贵,价格自然上涨,自然而然牙刷的销量也是问题。

    郑凡说干便干,可是要想别人知道你的东西,这广告就得打出去。实际上在后世,广告便是市场营销一个非常重要的关节。后世产品如果广告没有打响,没有名气的话,谁会知道你的产品,谁会用贸然没有听过的陌生品牌。郑凡无财无势,想du li走出这一步的话,势必会很难,就算是经过很长时间,说不定也没销路。必须借势。

    借势,便是借助一些大的商家或者有号召力的个人,利用他们的影响力将自己的东西推销出去,名气打响了,也就不怕没人买了。可是,借谁的势,总不会贸然拉住一个人问:“老兄你混的怎么样啊,有没有兴趣帮我宣传一下我的肥皂?”如果是这样的话,准让人当成神经病,一脚踹出去老远。

    郑凡知道这年头,自己以一个破落的儒生想要做出一番生意出来,光靠自己是不行的。自己没有从商的经验,更没有那些老商人敏锐的商业目光,更谈不上固定的合作伙伴了,两手空空。可是他并不气馁,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肯舍得让利,不怕没有人来和他合作。只要让那些商家明白这里面的巨大市场,不怕他们不与自己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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