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耿二愣子一探郑凡的鼻息,却是气若游丝,心中大骇,颤声道:“大哥,你别吓唬我啊,你醒过来啊!”郑凡一动不动,任凭他怎样摇摆都丝毫没有知觉,这个昂藏大汉竟像女人家一样嘤嘤戚戚哭了起来,雨水打落在他的脸上,同泪水混合顺着脸颊滚落。

    连追风都感到了一丝的不安,它将脑袋凑过来,轻轻蹭着郑凡的大腿,可是那个昔ri与它打闹嬉戏的主人却没有任何反应,它也变得焦躁起来,暴鸣了一声,又低头添起郑凡的脸颊来。

    这一声生嘶鸣,却把耿二愣子惊醒了,他忽然喃喃自语道:“大哥,愣子这就给你找大夫去,我们现在就去……”

    他抱起郑凡攀上马背,将兵器全给丢了,能节省马力就尽量节省。反正估计附近也没马匪了,轻装速度快。不用催促,追风早已撒开四蹄,狂奔了起来。

    只不过他们去的方向和梓潼县刚好相反,从卧龙山往西到梓潼,直线距离不过二十余里路,可是向南,却是往成都路去的方向,不巧的是,由于在与李虎分手后,他慌不择路,走的是小路,弯弯曲曲,等出了小路踏上平坦宽阔的驿道时,方向早已是向南了。

    岔路口,李虎正在舍生忘死。

    他的九环大刀已劈砍的卷了刃,早丢弃一旁不用了,他现在手里用的大刀还是从一个马匪手中夺过来的。三十余马匪,将他团团围住,他的身上早已中了几刀,索xing不是什么要害,他已jing疲力尽,厮杀也无章法花巧可言,只知道不断的躲闪,不断的挥刀劈砍,两臂早已酸痛,虎口因为无数次的碰撞血肉绽开,恍惚之间,前面再也没有了阻隔,他已然杀透了马匪的阵型。

    毫无停顿,他用力一掌拍在座下黑马的屁股上,黑马吃痛,在剩下的马匪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像一阵风似的绝尘而去。

    哥哥,虎子只能到这里了,你一定不能有事……

    …………

    四川西部多山,山路难行,上了驿道以后速度才快了许多,耿二愣子骑马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程,要放在平ri,这点路途也算不得什么。可是他现在却心急如焚,大哥若再无法得到治疗,恐怕是挨不过今ri了……

    走了这么久,不说村舍,却是连半个人影也没有发现,此时正是秋收过后,不是农忙季节,再者雨势颇大,一般人都待在家里,谁会闲着没事下雨天到处乱跑。

    就在耿二愣子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远远望见前面好似是有炊烟,他大喜过望,有烟就有人家,有人家就有大夫,有大夫大哥就有救了。

    “大夫大夫,快开门,快开门……”

    安州乃是成都路最北的一个州,人少地贫,辖下只有一个县之地,石泉县。镇子上唯一的一家医馆,全镇唯一的大夫卢小五关闭了医馆的门准备舒舒服服睡一觉,不想门外却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今ri已歇,明ri再来吧。”卢小五隔着门扯嗓子吼了一下。

    门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大声道:“救人要紧,再不开门,我就要踹门了。”那嗓门,隔着门都还是那么大,这是一个不好惹的角sè,卢小五心中如是想到。

    “莫要踹门,莫要踹门,我这就来了。”他急的大喊。

    “吱呀”声中,门才刚刚打开一条缝,门外的人就猛地冲进来,差点没把他夹在门后边。

    一个七尺大汉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直接冲进来。

    卢小五见那大汉全身是血,心中有些害怕,他张了张口,正准备说话,那汉子先开口了:“大夫,救救我大哥吧!”说话时,模样悲戚,倒不像是坏人。看他怀中那人,面如白纸,应该是失血过多,左胸之上早已殷红一片,还插着一根羽箭。

    虽说救人如救火,可是卢小五为稳妥起见还是决定先问下来路。

    他道:“敢问阁下二人是什么人,为何受伤?”

    那大汉不是别人,正是耿二愣子。

    他开口道:“我们是李记商队的,碰到了剪径的马匪,混战中我大哥被伤了。”说着递上路引。

    卢小五吸了口冷气,乖乖,那伙杀人不眨眼的马匪一旦动了杀心,哪里肯放手呢,能从马匪中逃出来,还真是有本事。他让耿二愣子把人放在专门的榻上,仔细一瞧伤口,一对眉毛皱成了一团。他叹了口气,道:“伤的如此之重,失血太多,羽箭深入肺腑,倘若拔出之时稍有不慎,将会危及生命,难办,难办啊!”

    “你还是准备后事吧,恕在下无能为力。”他倒不是不会治,只不过伤势颇重,没有把握的事假如办的不好,砸的可是他的招牌。

    “大夫,您给治治吧,这附近就您一位大夫了,我哥哥耽搁不得啊。我们有钱,只要你治好他,这些钱都是你的。”他胡乱的将怀里的所有宝钞拿出来,也没数,一股脑全塞给卢小五。那是临行前李季恒赠予郑凡的,他嫌麻烦,全给了耿二愣子和李虎保管,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卢小五难为了一番,不过看在钱的面子上最终答应了。最终还是答应了,他道:“你兄长伤势很重,我尽力而为,但是若有闪失,可别找我。”

    耿二愣子听了,连忙道:“使得使得,大夫你尽管治。”

    卢小伍拿来医用刀具,他先将郑凡的衣襟全部撕开,小心翼翼将血迹擦干,而后用剪刀将羽箭齐杆剪断。又让耿二愣子将郑凡抬入了专门做伤口处理的房间,忙完这些后将他赶了出去。每个大夫都有自己擅长的一部分,而这些,除非继承衣钵的弟子徒弟是不会示之外人的。

    二愣子就像一只大马熊,不停地在门口踱着步子,不时张望着里面,可是门窗紧闭,用黑布遮的严严实实,根本望不到什么。

    外面惊雷阵阵,泼瓢大雨,雨水从屋檐下滴落,发出“叮咚,叮咚”的响声,同时也敲击在二愣子的心头上。

    卧龙山不远处,刘基与照玄正在树林里躲雨,两个人早淋成了落汤鸡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地方。雨雾重重,能见度不远,也遮住了马蹄声,待马蹄声到了跟前时,已然是躲闪不及。

    来的却是李虎,他看到两个人,带着哭腔道:“先生、道长,哥哥受重伤了。”

    一句话出口,两个人俱是大惊失sè。

    …………

    眼看天sè将晚,耿二愣子终于等得不耐烦了,冲到门口,抡起拳头就砸了下去。不想门却不声不响地开了,卢小五刚从里面满脸疲惫出来,这一拳差点擂在他的鼻子上。

    他急的连珠炮似的道:“大夫,我哥哥怎么样了?他没事吧,有没有大碍?大夫,你倒是说话呀?”

    你倒是容我说呀,卢小五看了一眼他着急上火的样子,叹了口气道:“我已经帮他敷了药,箭也拔出来了,xing命有没有大碍,要看他的造化了。他若熬得过来便好,熬不过来……”

    郑凡正神游虚空,他发现自己回到了现代,而穿越只是一个梦罢了。他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中,每天上课下课,空虚迷茫,不想耳旁一声霹雳响起:“哥哥,你醒了?”

    他艰难地睁开眼,眼前出现的是二愣子洋溢的笑脸,只不过他两眼深凹,红红的,满脸倦sè,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张嘴笑道:“谢天谢地,大哥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两夜了,可是急死我了。”

    “我昏迷了这么久?”正准备坐起来时,不想一下子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大哥小心点,你这还受着伤呢。”耿二愣子赶紧小心将他扶起来。

    郑凡开口道:“我这是在何处?虎子呢,怎么没看见他?”

    当下二愣子便一五一十将他昏迷过后的情形告诉了他。

    听完后,郑凡沉默了,尤其是他听说李虎一人孤身面对几十马匪,也不知是生是死的时候沉默了。

    早起先发一章,午后第二更会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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