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惊雷

    阆中校场上,李虎正在训练一群士卒。

    他们几天前还是一群浑浑噩噩等死的的农民,这年头,他们的命运似乎就注定了。不是被剥削欺压而死,就是冻饿而死。不过现在他们起码不用担心这些了,欺压他们的蒙古鞑子已经被杀了,每天都是敞开肚皮大口吃饭。

    这几天的ri子几乎是做梦都能笑醒,几十年的苦ri子仿佛就变得遥不可及了,以前天天饿着肚子,咬牙拼死拼活干活的ri子仿佛就是前世的经历一般,那时在他们的梦里,吃一顿饱饭就是莫大的奢望了。

    现在呢,香喷喷的大米饭,能吃多少有多少,糯香的大饼子个个管饱,偶尔还有一桶一桶的菜拎上来,上面漂的都是油花,扒拉着饭碗里面还有几块大肥肉,刷碗的时候碗底都是油。

    这ri子,知足吧,如果不是有一个整天板着脸的汉子对他们严厉斥责,那鞭子落在身上还感觉一阵阵痛的话,真以为是在梦中了。这赶在以前就是想也别想啊!

    不过话说回来,李虎这几天是真的怒了。

    李少渊给他的期限只有十天,在这十天里,不管他用什么办法,总之要整合完毕。要想将这群农夫变成一群铁血jing锐?笑话,以为这是过家家呢,能做到勉强能组成战阵就不错了,至于令行禁止,恐怕也是很难吧,等他们在战场上看见尸山血海的时候就知道了。

    等他们见了血才算是一个真正的兵了,没见过血,永远不知道战争是多么残酷。就算一群兵多么训练有素,说不定到了战场上都是一群怂蛋,而见过血,经历了厮杀,周身散发出的那种血腥,经历沙场的气势,都是那些承平ri久的兵无法比拟的。

    李少渊领导的这群义军现在是在孤军奋战,他们的四周都是虎视眈眈的敌人,所以他不得不尽快整合,期望在官军进剿前能够最大限度发挥出战力。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现在苦练是为了能够在将来的战斗中保住你们的xing命……娘的,你看什么看,还笑,说的就是你?”李虎正在将李少渊交给他的话说给手下人听,一个丝毫不起眼的小兵只是笑着看着他。

    “叫你娘的瞪老子……”李虎说着,鞭子就直直朝那家伙的脸上抽了过来。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看起来不扎眼的家伙,遒劲的手臂向前一伸,手里已将那条鞭子稳稳攥在了手里。

    李虎一愣,不想这个放在人群中立马看不见的家伙竟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货sè,他那拿着鞭梢的大手只是往怀里一带,那家伙捂着手就跳了起来。

    “ri你娘,俺是来当兵吃粮的,不是来受你他娘的气的……”那家伙倒是一个硬嘴的家伙。

    李虎没再动手,倒与他的xing子有些不符,只是笑着道:“有把子能耐别在这儿嘶喊,到时候上了战场他娘的装熊……”

    “谁要是装熊便是后娘养的。”他把脖子一愣,大声道:“老子这在义军中也算过了几天安生ri子,没得说的,到时候拼了这条命吧……反正他娘的这鬼世道没俺们活路,过一天是一天……”

    “就是,这世道,早不给老子们活路了……”

    “娘的,你们想死,我还不想死,我还想娶个漂漂亮亮的媳妇,有十几亩地,哎,婆娘孩子热炕头,给个官儿俺也不换。”听得这家伙这么说,大伙儿都是一阵哄笑。

    都是一些耿直汉子,这时候也没了拘束,一个个大嗓门嚷了起来。

    “就你这个怂样,还想娶婆娘?哈哈……娶个母猪还差不多。”

    “就是,还不知道有命回来没,现在想这些干什么呢?”

    “嘿,老子家里可是分了一头大水牛,还有十亩水浇地,怎么的,眼热不?”

    “瞧把你王裤裆乐的那样,问问大家伙,谁家没有分得十几亩地,要我说啊,这一切都是托义军的福,托李将军的福。”

    “是啊,咱庄稼汉子没说的,这条命啊,就卖给义军了。”

    这一句心声顿时一起在场汉子们的响应。

    这几天来,李虎虽然对他们苛刻,可也是为了他们好。他也是做好了表率,每ri里起的最早,早上乱哄哄的人群在校场集合的时候,首先看到的都是他剽悍的身影;吃的时候与众人吃的也是大锅饭,没有特殊化;晚上别人都睡下了,还看见他的身影在外面转来转去。

    他做的这些,固然是为了收拢这些家伙的心,可是却没有一丝做作在里面。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自从家里分得了田地以后,这ri子也有了盼头。对义军也是感激,本来对李虎的严厉颇有些不服气,可是看到他与自己一样,再也没有人说半句牢sāo话。

    他们这些人,上了战场还不知道能不能够活下来多少。李虎经历过战事,虽说不是大军作战,可是却是xing命相搏,凶险一点也不逊于战事。他只是板着脸严厉斥责他们,一遍又一遍不耐其烦向他们讲述着自己那点可怜的子在战场上保命的技巧和其他一些常识。

    一将功成万骨枯,打一场仗要死多少人,黄泉路上得多多少孤魂野鬼,又添多少孤儿老母。可是他们有办法拒绝吗,蒙古人已经不给他们活路。与其是死,不如搏一搏。

    …………

    “将军,你找我?”马大宝经过几ri,脸上也少了些悲伤,多了一抹果决和坚定。

    “大宝,眼下有件事需要你办,不知你答应不答应?”

    “但凭将军吩咐。”

    李少渊郑重道:“大宝,眼下我义军缺少兵器,特别是弓弩,今天找你来,就是想找你帮忙。”

    “将军是说让我打制兵器?可是……我不是铁匠,也不会打铁制造兵器啊?”马大宝道。

    “你弄错我的意思了,你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在匠作监呆的时间长,认识的各种工匠也不少。我的意思是叫你负责这件事,你大可不必亲力亲为,我要的是你给我管好匠作监,帮我打制兵器,哪怕是……修理也是十分好的。军中没人的话,你可以自行招揽人手,若不愿加入义军的,给他们工钱粮米,至于所需材料,我早已安排好了,你大可以去找万胜。”

    马大宝看了李少渊半响,才道:“小人遵令。”

    他的语调有一张淡淡的疏离,说的更为准确一些是敬畏。李少渊没有特意去纠正他的称谓,他们已回不到过去了。

    他现在是几千人的主心骨,是几千人的希望所在。包括他自己,所有人都不知道能不能够在接下来的官军围剿中留得xing命。

    李少渊现在只是想骂人,痛骂那些写穿越小说的家伙,他娘的,谁说穿越是件好事。以前自己看小说的时候,主人公要什么有什么,哪像自己,居然穿越到现在这个即将到来的乱世。要什么没什么,老天爷,但愿这是一场梦吧,我已经快撑不住了。

    这几ri,他从来没有好好休息一会。

    从他打下阆中,造势获得民心,使用手段安抚阆中的富绅商贾,再到拔除乡镇间的坞堡寨楼,到义军的整合,哪一桩桩一件件不需要他亲手cāo办。

    缺人啊,老天爷,你再给我几个人吧,这让我一个人孤军奋战,真拿老子当救世主了?老子不是全才。

    眼下他是用强势手段压住了场面,可是谁都知道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又暗藏着怎样的汹涌暗流。

    压得了一时,压不了一世啊。现在这局面是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摄于自己手中的这支力量,不敢有所动作。可是李少南敢担保,一旦官军兵临城下的时候或是他们吃了败仗的时候,这些家伙一定会在自己的薄弱上狠狠(禁)插上致命的一刀。

    他李少渊的矛头对准的不光是蒙古鞑子,同时触犯了许多汉人上层阶级的利益。蒙古人为什么能以一异族入住中原百年而不倾,就在于他们拉拢了上层的汉人阶级,保证了他们的利益,使得他们心甘情愿为自己效命。

    李少渊不是他们中的一员,他只是想推翻蒙古鞑子的统治,而这些利益与汉人上层的利益是紧紧相连的,所以李少渊就不可避免地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

    李少渊现在不是不敢动他们,而是不能动他们。动他们,他们在此地繁衍多少代,富绅商贾之间早已是互通声息,势力盘根错节,私底下的相互勾结谁又知晓!

    他只是苦恼,没有人手,没有根基,没有实力在自己手上,他犹自在苦苦支撑。看似现在阆中一地反抗蒙古人的斗争是如火如荼,可是他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表面现象,以区区一隅对抗四川行省,对抗整个大元zhèng fu,他所仪仗的大概只有这阆中一地的人心罢,可是要面对的是天底下的蒙古人和上层阶级。

    就算他能够打退这一次官军的围剿,可是下一次呢,没有外援,自己就算是诸葛孔明在世,也只能哀叹一句:“知天易,逆天难,天不助我助尔曹!”罢,他李少渊就是浑身是铁,又能够打几根钉。

    该死的元末农民起义,该死的白莲教,为什么你们还不揭竿而起,你们难道要老子孤军奋战至死吗,老子所期盼的起义军,外援,你们又在何处!

    李少渊毫不知道,就在他深深叹息的时候,远在几千里之外却发生了他做梦都期盼出现的事情。

    …………

    白莲教,乃是佛教的一分支,得名于两晋时期的东晋庐山慧远的白莲社。南宋初昆山(今属江苏)人茅子元创立白莲宗,即后来的白莲教。该教信奉阿弥陀佛,认为死后可“往生”西方极乐世界。由于其信奉的是弥勒佛,故而又称弥勒教。

    在元朝建立后,一方面是元朝对宗教的大力扶植,整个帝国信奉宗教的人士不可计数,宽松的政治环境为白莲教的发展提供了很好的政治挈机;同时由于元朝统治ri益**,白莲教及时更改教义,趁机大加发展实力。以至于出现“南北混一,盛益加焉。历都过邑,无不有所谓白莲堂者,聚徒多至千百,少不下百人,更少犹数十”的景象。

    在实力壮大的时候,元朝zhèng fu犹自不知,这时候至元十七年(1280)江西都昌杜万一利用白莲教“妖言惑众”,发动武装起义,虽则失败,但是第一次向蒙古人展示了他极大的号召力。元朝zhèng fu这才知道白莲教的危害,下令搜捕白莲教教众,可是白莲教已成尾大不掉之势,气势已成,搜捕只是由上转向了地下而已。

    从这以后,白莲教是势力更加蓬勃发展,大江南北,黄河两岸,中原,江南地区都有他们的势力所在。它利用教义来吸引广大贫苦教众,使得它的实力始终消止不停。不过,白莲教在历史上的名声似乎不是很好,自从他成立起,其似乎就是一直在反抗zhong yāng政权。元朝时,他反元,明朝时反元,清朝时反清。

    在元末的时候来说,白莲教绝对是一直不可忽视的力量,他拥有成千上完的信徒教众,它起事仅仅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或者挈机而已。而元朝zhèng fu的修河,对贫苦百姓而言,便是最好的号召。

    就元朝zhèng fu而言,极力主张修河的是丞相脱脱帖木儿,相信他的动机也是为了元朝的千秋万世,只不过他万万没有意料到的是,恰恰是这个看似明智的决定,却最终葬送了曾经盛极一时,地跨欧亚的大元帝国。元朝此时就像坐在火药桶上,而他脱脱,点燃了导火索!

    黄河河堤,黄陵岗。

    这个夜晚注定会载入史册,因为它的发生,将一个王朝开始葬送,从而又从中诞生出一个新的王朝,它直接引起了轰轰烈烈的元末农民大起义。

    这天夜晚仍如往常一样,五月初的夜晚还是很凉爽的,不过对于修河的河工来说,这可不是他们享受凉爽的时候,哪怕现在是在晚上也不行。

    自从顺帝下诏,诏令大名等路15万河工修河,又调庐州等十八路汉军镇戍军为监。只不过偌大的工程,却成了贪官污吏趁机搜刮的绝好时机。

    由于时间紧迫,工部尚书领总治河防使贾鲁担心工期,特地促使河工不分ri夜修理河道。

    贪官污吏,趁此良机下手,他们逼得勒索民众,不给钱的统统押去修河,被这些贪官逼得人流离失所,黄河沿岸人口顿时锐减,百姓受不了官绅的勒索,只得纷纷逃离。

    这还不算,每ri河工的食饭钱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近二十万人口,人吃马嚼的,每天都得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于是有人便将心思打在了这个主意上,粮官趁机克扣粮饷,又是狠狠捞了一笔。事实证明,只要是有元朝官吏在的地方,哪怕是石头,都能给轧出三两油花出来!

    可怜的河工,被被逼的家破人亡还不算,没ri没夜地开挖河道,早已是累的快趴下了,偏偏每ri吃不饱喝不足,当真是怨声载道。当人被逼到了绝境,也是会反抗的,这些河工的心中只是憋了一口气。而恰在这天晚上,点燃他们心中的怒火的东西出现了。

    这天晚上乌漆抹黑的,没有一丝的月光,在其他的地方,人们早已进入了梦乡,可整个河堤上还是灯火通明。

    松油火把三步一支,五步一堆,将整个河堤照的是亮如白昼,车水马龙与白ri般的景象并无二致,如不是插着的明晃晃的火把和沉重的脚步,还真以为是白天了。

    一队队河工正在忙里忙外,有的正在沟渠里挖土,有的将挖出来的泥土装筐,更多的人只是用他们血肉模糊的肩膀,木然背着装满泥土的编筐。两边是持着牛皮鞭子凶神恶煞的监工,他们不断喝骂,催促着快点,不是有人被鞭子抽翻在地。不过更多的人只是默默走着,对同伴被打翻在地恍如未见。

    这种事太多了,每个人哪一天不得吃上几顿鞭子,他们早已司空见惯,麻木已然渗透进了他们的神经,这等乱世,顾得上自己已是不错,谁又顾得了别人。他们行尸走肉般,只是不停地机械的挖土,搬土,运土。

    一个力气颇大的壮汉,被安排挖土,他的铲子使劲往土里一铲,只感觉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要是再往ri,他兴许就偷懒过去了,鬼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东西,要是一块大石头,得不把人累个半死!

    偏偏鬼使神差的,他好奇心起,一点一点挖开周围的土层。只是他弯着腰,影子刚好遮住了地上,使得他难以发现,其实那周围的土层与别的土层的颜sè迥然不同。

    他挖开泥土一瞧,却是一块大石头,暗自骂了一声“晦气”,叫上旁边几个人帮忙,使劲将那石头抬了出来,却是一个石头人。

    那石头人雕刻的栩栩如生,只不过却是好生奇怪,那石人正面却只有脸庞没有眼睛。众人瞧着稀奇,将那翻转了过来几个人拿来火把一照,只见那石头人的后脑勺上刻着眼,却是只有一只,下面背上仿佛还有字。

    一个识得字的河工借着光火,看着那些字,他一个一个字慢慢读出来:“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天爷,这是什么东西?

    至正十五年,五月初一晚,黄河河堤惊现独眼石人。

    哎,大学老师居然拖堂,晚上直接上到了十点多,好不容易抢着回来发了这一章。五千字大章节,只望大大们收藏则个,红票票支持的话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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