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月琴斜视了一眼江大和,芳唇蠕动了一下,道:“江大人似乎很开心?”

    江大和忍不迭一颤,方刚自己的行为举止确实有欠妥当,这女娃子心机倒是深,鼻孔中哼哼唧唧一声,道:“在石大人的眼中,老臣的笑便是开心么?老臣这笑不是笑,而且有声的嗟叹和愤慨!石大人既然心中明白,咱们仙都国不是那旗云国的对手,还故意扣押着那八王爷家的小郡主,这番定然将之激怒,引发了事端,可便是石大人你一手造成的了!”

    薛文浩亦是点头连连,亦步亦趋地跟在道:“陛下,江大人说的是,这战事一起,祸端四出,非但伤我国体,劳命伤财,仙都国数千年来的基业也会因此而毁于一旦!石大人这般盲目之下便扣押了邻国小郡主,实在有欠妥当,是为失职之嫌疑!纵使此前功高盖主,也不及这小祸端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两国相争,必有一伤,一伤国体,二伤百姓,三伤社稷,四伤天恩。我朝不过弹丸之地,岂是强国对手,这一来,定然兵败城下,亡国之日不远矣!望陛下此次能够免却了护国大将军的兵权,收了虎符,由陛下来亲自领兵,讲和为先,切勿伤及了国体!”

    欧仁宝心中不免哼出一声,嘴上说这兵权由朕来主掌,到了暗处,还不是被你们几个老臣给钳制着鼻子后面走?嘴上说的可是到好,这到了暗处,还有朕说话的余地么?欧仁宝心中虽是这番想,不过这一次听了这几个老家伙的侃侃之言,倒不是没有半丁点的道理,这石大人如此轻率地扣押人,确实有欠妥当啊!两国相争,必有一伤,而这当头,想都不便想,伤的肯定是仙都国!

    几个老臣此刻的神情很是激愤,此人刚息,另外一人便又加入了战役,别看这些老家伙在战场上无能无所作为,但若是谈起诗书礼仪兵法之时,个个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欧仁宝不免皱了皱眉头,这护国大将军可是他亲手钦定的,便是他这一方的势力,他可不愿意自己辛勤培养起来的势力最终受了这几个老家伙的一番陈词滥调便毁掉,故而转过了视线看向石月琴,问道:“石大人,不知道对于这场博弈你有什么看法?我想,这其中的利弊石大人应该事先早已想到了吧?”

    看到皇帝为石月琴说话,给她留下了解释的余地,这些朝中的老臣均都不言语了,因为他们心中都很清楚,这件事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好理由才解释清楚的。扣押了邻国的小郡主,而且还是八王爷的宝贝千金,这件事定然让旗云国朝野上下震惊不已,若不是如此,岂能生出这般的事端出来?旗云国更不会派出大军压境至此!这些老家伙个个都活的跟人精儿似地,岂能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

    让他们不明白的是,石月琴轻轻笑了起来,神态举止相当的恬静典雅,似乎没有慌张的意思。在那一身银白色的战袍之下,石月琴素面瞥过了那几位老臣一眼,这才转而看着皇帝龙椅上的欧仁宝翩然道:“诸位大人之所以下了如此断言,辩下官为失职,倒也算是正常,诸位大人驻守京城,不闻世外之事,有些事情不明白也实属常理。”

    这几个老家伙听了这般的言语,当然不甚乐意,哼出一声,却也不辩驳。他们可不是傻子,知道无理的事情辩驳起来也便无意义了,甚至可能会引起嫌疑来。

    石月琴笑了笑,继续说道:“小女人虽然见识未有几位大人广迈,但却也不傻。当初在青山城外大败西星国大军三十于万人便是最好的证明,若是小女子是傻子疯子的话,今儿个也不会站在这等地方同几位大人说这番话语。”

    “旗云国大军压境,气势昂然,杀机冲天,与我仙都国一比,恰如从天而降的神兵神将一般,用豆腐与石块相撞,谁胜谁负自然不用猜测,毫无任何悬念!小女子是在六月初六之时方才到了此地,当时还不知道这件事,等到到离宫之中拜谒冷公公方才知晓,这其中生出了祸端。祸事既起,我这护国大将军岂能袖手旁观,恰逢当时旗云国大军压境,小女子这才不得不在临危之际接下了这份重担。”

    “小女子并没有过分宣扬自己的意思,诸位大人也无需不耐烦,听小女子慢慢道来,这其中的缘由真若如能几位大人所想象的那样,那这件事岂非老早便解决了?出门在外,谁想打仗?小女子虽身居护国大将军之职,可终究只是一介女流,何不希冀安稳之日?之所以扣押这小郡主,其中的根源无外乎如下几点。”

    欧仁宝听了兴致盎然,见石月琴停顿了下来,显然在思考如何说,于是并未插话其中,而是静静等待着石月琴的分析。

    石月琴细细回想了一番脑中王文此前教的话语,组织了一番,开始说道:“第一,仙都国南国国门之地,未设禁卡,以至于旗云国官候将相随时随地都可以进入咱们仙都国,数千年来,这习惯一直未曾改变过。而咱们仙都国国人若想到他国定居,却需五十万两黄金,这恰是最不公平之处。两国之差距便是因为这一处免费,一处却需五十万两黄金的天壤之别中一点一点拉大。咱们仙都国的百姓便不是人了么?凭什么他们可以随意进出咱们仙都国,而仙都国国人却无需进入他国?这骥城之地说的好听一点,是仙都国的离宫之地,说的难听一点,那便是旗云国的后花园!诸位大人无需紧张,小女子这么一说,并无责备众位的意思。而是觉得很不公平。两国存在差距,而这差距一日加之一日逐渐拉大,不免助长了对方的嚣张气焰,那旗云国八王爷府中的小郡主之所以敢于在咱们仙都国境内大开杀戒,丝毫不计后果,不正是这长久以来的优越感所造就而成的么?敢问诸位大人,千古以来,可曾见到过在别国杀了人后还如此理直气壮的?更加可恶的是,这小郡主在当场斩杀冷公公之时,竟不顾骥城中参加斗会的普通百姓,谁挡在前路,便将水击杀,这等嚣张千古未闻!就算这小郡主不懂事不计后果娇蛮任性好了,可是若是这些被她斩杀的无辜百姓是旗云国的国人,她还会如此的冷血么?可以这么说,咱们仙都国的百姓在他们的眼中根本连畜生都不若!”

    这番话一完,艺震全场,原本便就安静无比的离宫金銮殿此时变得更加的静寂无声!畜生不如,是啊!数千年来,仙都国在别国之人的眼中,一直便是猪狗不如之辈!杀便杀了,那又如何?人家不杀,那是因为害怕弄脏了剑而已!

    那江大和只顾着心中将石月琴给整垮了,石月琴的话刚道完,便起身回击道:“石大人此言差矣,和整个国家比起来,死了这几个百姓便要拿上整个国家的人一起去陪葬,便在理么?一时意气用事,连累的可便是我朝千千万万的百姓啊!”

    石月琴冷言相迎道:“这是意气用事么?江大人此话从何说起?便算意气用事那又如何?便允许他们在咱们仙都国境内杀人,便不允许咱们有脾气么?今日他们可以毫无理由地斩杀我仙都国无辜的百姓,他日便有可能无任何理由地将咱们在场的诸位全部给斩杀了!若是当晚被那小郡主杀死的是诸位大人,请问你们还会这般说么?若是当晚被砍杀的是龙椅上的皇上,请问诸位大人,那又如何来定论?”

    这一次石月琴将仙都国的皇帝都算上去了,这等言论一出,不说这离宫中的诸位大臣没了言语,便是龙椅上的皇帝欧仁宝都骇了一大跳!

    顷刻之间,龙颜大怒,只见得欧仁宝嚯的一下便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气哼哼地伸出大掌便在面前的桌几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欺人太甚!”

    那江大和还以为皇帝是因为石月琴的一番话触怒了皇帝呢,暗中一笑,曲意迎合道:“陛下,石大人此番不敬之语用心可谓毒恶,打比方怎能将陛下一并算入其中,岂止乱了……”

    “你给我住嘴!”欧仁宝抄起一把文案便狠狠砸向了殿下的江大和身上,气得浑身直哆嗦,大声吼道,“此番比喻又有何错误之处了?这骥城的百姓是咱们仙都国的子民,难不成朕便不是了么?今日他们敢杀我仙都国子民,他日必将提着大刀来砍下了朕的脑袋!这骥城可是先皇先帝留给朕的最后一块宝地啊!骥城乃是仙都国最重要的纳税之地,百姓的赋税之重远远高于其他地方!旗云国不顾信义欺辱我骥城百姓,便是欺辱我整个仙都国百姓!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朕自登记以来,一共一十五年,从十岁登记起始便受了这等的教育,此生勿要与旗云国为敌,这十五年来,也一直恪守着这等老祖宗的训诫,每年都要送上无数的纳贡,而旗云国他又是怎生对待我的?每年都要加上三成的纳贡!年年加,每年加,他们便不知道咱们这些年来内患不断么?今年儿更是被西星国追着屁股猛打!咱们作为附属国,他们又何曾对咱们进行过援助?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可怜我朝无辜的百姓,遭受了这等杀身之祸,我朝却无能为力,朕心难受哇~~~!”说的动情动怒之处,这年轻的皇帝竟然双目含泪,竟是落泪了!

    朝中之人无不错愕,甚至连石月琴都惊住了!这皇帝真的是昏君么?这和她脑中的昏君的定义相差太远了!在她的脑中,那昏君都是一些贪生怕死而又好色暴力不讲道理的之徒,传闻这位年轻的皇帝迷恋巫术,难不成迷恋了巫术,其他方面便没有缺点了么?然而这一次他却为了仙都国的百姓而落泪了,这又是为什么呢?

    皇帝的眼泪便是天上神龙的眼泪,此刻却泪水成行,可以想见,此刻这皇帝的心里是如何的哀伤和悲愤了!

    欧仁宝紧紧闭合了一对龙目,任凭泪水冲刷着白皙的面庞,过了良久后,这才咬牙切齿地道:“从朕六岁之时,皇祖母便每一日都带着我到祖先祠堂中祭拜列祖列宗,又从各地请了无数的巫师回来,让朕跟随在他们后面学习祈天之术。后来皇祖母去世之后,朕依然每日都要去祖先祠堂拜谒先皇,向天祈福。当年皇祖母曾对我说,欧仁宝欧仁宝,为朕取这名字,便是要让朕做一个仁君,只要仁政才能得到百姓的拥护,只有得到百姓的拥护才能被百姓视为天上的珍宝呵护备至。朕登记之时,也曾发奋要做一等明君,可是那时起,不论我说什么,都要皇叔和三位内阁大臣挡在前面,甚至是朕要求出宫查询百姓民情的请求都被一次又一次的剥削,朕心难受,是万分难受啊!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皇叔兵权在手,诸位大臣又十分的听信他的号令,根本从未将我这个小皇帝看在眼里面!便是朕大婚之时,所挑选的皇后妃子,朕都没有任何的权力干涉!皇叔他们便难不成便不曾想过,朕的喜好么?难道朕的一丁点的奢望都难以让他们满足么?”

    小皇帝越说越是伤心,泪水便如雨线一般,不住地从空中飘落而下。自他登记十五年来,面对大臣们所说的话合起来估计都没有此时此刻多!

    底下的这些老臣们看到皇帝落泪,早就胆颤心惊无比,此刻竟然听到皇帝说在宫中连半丁点的自由都没有,而原因便是因为他们这些大臣在前面挡着,顿即骇的脸色大变,没有了言语。

    欧仁宝垂视着面前的这些大臣,道:“你们也不要表现出这么些表情出来,你们以为朕心里面便一丁点不明白么?朕在宫中装聋作傻,不问朝事,那是因为不论朕说什么,你们都会毫不留情地辩驳!朕索性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去搭理,耳不听为净,这样总成了吧?朕不能为国做贡献,那朕天天在祖先祠堂中玩弄武术祈求天神赐我仙都国朝民于大福大贵,这般总成了吧?这般总不会触犯到你们了吧?你们不愿意听朕的话,那朕便也不要求你们,那便成了吧?可是你们这些大臣们一个个给了朕什么?这两年来,天下水灾旱灾雪灾泥石流不绝于耳,你们以为朕在宫中什么都不知道,可曾知道,朕身边的公公太监们个个嘴皮子都很杂,不消朕去请求于他们,便会在谈话之际说漏了风声?知道朕听到了那些消息之后心中多么的悲伤么?你们什么都隐瞒着我,不愿意告诉我,甚至对天下的百姓说,我这个帝王成天的迷恋巫术,不问朝事,甚至于处处征收苛捐杂税,不乱何处的百姓,在他们的眼中,朕便是一个不成器的君主!朕便是一个罪该万死的大昏君!可曾知道,朕心有多么的难受么?朕难受,是真的难受!犹记得王公公在出任茂文县蕃子兵监军之时,曾在暗处对别人窃窃私语,道:这等昏君何必拥护,不问政事也便罢了,更眼睁睁地看欧尚文作威作福,是为比昏君还要罪大恶极。朕听了王公公的那一番,心中顿存愧疚,却一丁点儿的辩驳之言都说不出口来。王公公所言根本一丁点也不假,朕这个昏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皇叔在朝中拉党营私,不断地耗空国库,更是对天下征收苛捐杂税,什么事都不加以看管,这种君王其实比那些昏君更加的可恨可憎。敢问诸位大臣,我皇叔便没有给你们任何的好处么?”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言语。虽说羞愧,但这件事可关乎着身家性命,岂能轻易便承认?虽说皇帝没有实权,但在这离宫之地,有着这么一位石将军土皇帝在场,想要将他们拘禁起来砍掉脑袋还是一件极其轻而易举的事的!

    欧仁宝抹了抹泪水,呵呵惨然道:“诸位大人无需回答,即便回答是,朕也不会将你们怎么的。此次朕之所以亲自带兵出战,便没有还想着回仙都城,不论此次与旗云国是和是战,朕都会身先士卒,在所不辞。便算是死在骥城也算是值了!朕此前从未为仙都国出过任何的力气,生在仙都国,长在仙都国,吃在仙都国,住在仙都国,仙都国于我有莫大的恩情,生我养我育我,此时此刻便让朕来报恩吧。这诺大的仙都国便让给皇叔和诸位大臣来合力打理吧。”

    欧仁宝这话一出,金銮殿中一阵寂静!

    大臣们纷纷垂低下了脑袋,老脸羞红一片,色彩奇怪绚丽,甚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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