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肯叫我出来了吗?”一个声音在李恪的脑海中响起。

    “帮我!”

    “恪恪,不行啊,你不能这么做!”声音还未回答,璃寒的神念便闯了进来,语气中满是哀求。

    “是啊,这么做的话你可是会死呢!”声音的主人并没有因为被打断而有丝毫的气愤,反而像是陈述某种事实一般平静的说道。

    “死?!哈哈哈哈哈!”李恪忽然间狂笑起来,“我早就该死了!”

    “恪恪,不行的,你要是真这样做,那程南他死也不会瞑目的!”璃寒的声音愈发急切。

    “还记得我是怎么和你说的吗?如果你想我帮你,那就请求吧!”声音淡然,但却充满了戏谑的感觉。

    “李惜之,我求你,本大爷求你帮我啊!”李恪的双眼猛然睁开,声嘶力竭的喊着自己的字。

    “谨遵所愿!”话音一落,一股旋风便从李恪脚下卷起,李恪睁开的双眼中一只猛然变成了血红之色,而在那红色的瞳孔中,一道道黑丝像是蛛网般迅速蔓延,瞬间爬满了整个眼球。而同时一股黑色的魔气从他的身上溢出,带着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威能,熊熊燃烧在李恪的四周。

    “恪恪,停下来,我求你停下来啊!”璃寒的声音中竟已戴上了哭腔。但李恪却完全无视了她的话,手心处魔气凝聚成了液体状,慢慢滴在了璃寒的剑身。“双子为飨,借剑成魔!”璃寒哀求的声音随着魔气的滴落慢慢消失,而本来闪着紫色光芒的剑身亦变成了赤红。

    “薛仁贵,和我一起,下!地!狱!去!吧!”李恪的声音像是来自九幽深渊一般充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如同野兽一般的眼神即使相隔甚远,也让薛仁贵觉得后背发凉。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李恪提着剑一步步向着薛仁贵走去,他的步子迈的很慢,但薛仁贵却觉得自己即便逃到天涯海角,这把剑也会将自己斩成碎片。“啊!啊!”一颗颗头颅飞起,这是李恪今晚上首次杀人,但却简单自然的令人发指,那些挡在他身前的部下,都像是割草一般被他轻易的将头颅割断。李恪舔了舔溅到嘴角的鲜血,像是将猎物逼至绝境的野兽一般,露出享受而狰狞的笑容。

    “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

    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

    星光下李恪手中璃寒闪着妖异的光芒,加上剑上不断淌下的鲜血,以及四周地上躺满的无头尸体,一股寒气从所有幸存人的脚底升起,几乎连全身都要冻住。

    薛仁贵张弓搭箭,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若自己不能阻止李恪来到身前,那么肯定会变成某具倒在地上的尸体。自李恪化身成魔的那一刻,事情就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控制。更为荒诞的是,猎人和猎物的角色好像完全翻转了过来,而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这无比荒诞的感觉却正随着部下飞起的头颅,慢慢变成最为残酷的事实击碎他所有理智。

    “嗡!”箭矢似闪电一般瞬间来到李恪面前,李恪随手抓起一个人迎着羽箭丢了过去。“彭!”两者相交,那人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的气球一般猛地炸成了碎片。鲜血四散飞落。

    “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

    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

    李恪则发出了宛如兽吼般的叫声,像是闯入羊群的狮子一般,随意而血腥的收割着身边敌人的生命。两人的距离慢慢靠近,即使当年在天山峰顶孤身面对数万蛮夷的时候,薛仁贵亦没有如此强烈的危机感。

    慢慢的从箭壶中取出一根羽箭,虽然两人之间还尚有不短的距离,但一种那种战场上生死拼杀练就的强烈直觉告诉薛仁贵自己只有一箭的机会,若这一击无功,那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便是李恪那锋利无比的剑锋。

    “呼!”薛仁贵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星光、城墙、残尸,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这一刻,他的眼中只有那个浴血修罗般的青年。他的手从箭壶中取出一支羽箭,搭在了弓弦之上,整个过程进行的极其缓慢,仿佛不是在准备射箭,而是正进行着某项神圣的祭祀一般。阵阵旋风从他的脚下卷起,然后一齐汇聚到了羽箭的箭头尖端之处。双臂用力,长弓瞬间拉至满月,但薛仁贵并没有将箭射出,他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箭头牢牢锁定着李恪的身形。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

    李恪一个转身,璃寒亦随之高速旋转,一道圆圈状的红色剑气瞬间四散,将周围所有的敌人斩为两截。一时间在无人敢靠近李恪身边,众人都似见鬼一般惊恐的看着李恪,小心的慢慢向后退去。

    李恪右手提着璃寒,猛地加速向着薛仁贵冲去。而亦在这时,薛仁贵紧拉着弓弦的手轻轻一松。寂静,无比的寂静,仿佛能将一切的声音都吸收,黑暗,无比的黑暗,仿佛将一切的光芒都吞噬。羽箭所过之处,便像是穿透了一切一般,甚至在空中留下了一个漆黑的隧道。

    然而李恪对这一切都好像视而不见,迎着羽箭向着薛仁贵奔去,甚至速度都未曾减慢半分。箭身穿过李恪的身体,强大的气劲瞬间破坏了李恪全身的经脉。但李恪依然坚定地前进着,一步,两步,缓慢而坚定。每抬起一只脚,便会留下一片淋漓的鲜血。

    “死吧!”李恪一剑挥出,薛仁贵慌忙举弓横档,剑锋一下将长弓斩断,就在即将看到他脖子的时候,一股极强的灵力波动瞬间来到剑锋之下,像是油膜一般让李恪的剑滑到一边。

    “嗯?”薛仁贵虽然被救下,但却还没来得及高兴,就陷入了疑惑之中。刚才分明是灵术师的攻击,只是今晚他们不是都得到命令了吗,怎么还会出手?

    “薛帅!晚辈来迟一步,让您受到如此惊吓,还请恕罪!”杜荷伸手将坐倒在地上的薛仁贵扶起,从神情到动作都无比的谦卑自然。若不知道开始两人之间发生过激烈冲突的人,恐怕会真的认为这是个谦恭有礼的晚辈,而即使知道两人冲突的人,心中也对杜荷的评价瞬间上升了几个台阶。

    “他们?”薛仁贵手指着杜荷身后的一众灵术师,疑惑的问到。

    “哦,李淳风大人家的阿花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死掉了,我看他们有空,就带过来看能否帮上薛帅的忙。”杜荷一脸淡然的回答,但语气中的杀气却毫不掩饰的透出来。能逆着那人的意思将灵术师从李府带出来,不问可知所需的代价是何等巨大。而杜荷却做到了。所以他可以在自己最为狼狈的时候出现,纵使心中在不乐意,自己亦要接下杜荷这个人情;所以他可以像现在这样完全以胜利者的姿态毫不客气的和自己说话,即使他只是个晚辈,自己亦只有乖乖听着的份。看着不远处正一步步提剑向着自己走来的李恪,和此时身边扶着自己半点恐惧之色都没有的杜荷,薛仁贵心中首次生出“英雄老矣”的悲凉,大唐的江山,注定要在这些小字辈中放出无比绚丽的光芒。

    “拦下来!”杜荷手一指李恪,这声音很低沉,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

    身后灵术师的身上随着这声命令爆出各色光芒,李恪周身的空气都变得扭曲起来。整个人像是负着一座大山,每迈出一步都好像要耗费千钧之力。而鲜血更像是喷泉一般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中喷涌出来。空气猛地剧烈扭动起来,在这剧烈的扭动中,就连李恪的身影都变得模糊,“彭!”李恪一下子跪在地上,双手撑地,连头都低了下去,显然是受着极强的重压。但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依然慢慢的向着薛仁贵爬去,地上拖出的两道鲜红的血迹,分外触目惊心。

    “不计生死!”杜荷没有丝毫犹豫的再次下令,即便这是圣上的骨肉,即便这是他曾经最好的兄弟。这一刻,薛仁贵恍然看到另一个长孙无忌站在自己面前,那个曾经亲手将自己家变成地狱后,只是用路旁的井水洗了洗手便微笑着问自己战果如何的冷血魔鬼和眼前青年的模样慢慢重叠到了一起。

    “够了!”一个身影猛地冲进众人视线,将李恪从地上架起。然后不顾他的挣扎,转身向着皇城的方向走去。

    “房浚,你最好还是学李知言乖乖在一边看着就好,不然程南就是你的榜样!”

    “如果我这个被学习对象也不好好呆在一边看呢?”另一只手从另一边架住李恪,李知言转过头,手伸出刮了刮自己的鼻子,说道:“不好意思杜大人,要让您失望了,我好像没你想的那么聪明呢!”三人向着皇城一步一挪的慢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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