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副将去联络人员了。他们害怕王爷的威势,打算先暗中囚禁王爷。”

    “他想联络哪些人?”

    “第一个会是蒋武建。吕文焕现在上京,军中除胡副将外,蒋武建的资格和威望最高。”

    “让他们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呼喊,“打开王府的大门!我要看看,来了哪些人,他们准备怎样杀我俩!”

    “大可不必如此,找借口召他们进来,拿下就是。”

    “拿下就是?”她冷笑不止,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万乘之患大臣太重,千乘之患左右太信,此人主之所公患也。趁着此时去掉这几个!

    这样的隐患,昭智将来没有借口,很难处理。

    她回来只两月,但已知安西府西都不同于大魏上京。霍家占安西府,凭的就是武力,两代崇武,造成安西府武将遍地,人人拥家兵,横行者众,无视律法者多。

    长期下去,安西府必亡!

    她心中有了定数,让失色的霍袭古退下:“你不要参与了,毕竟是你父亲。”

    范正在第一时间被她召了过来。

    安西府必须来一场改天换地的变动,此时机真是太好了。

    可是范正,她想留着,这样的人,已是可遇不可求。

    王宫里,黑甲在身,刀剑出鞘,杀气腾腾,排列整齐的亲卫营将领士卒,在樊荣的带领下等待里面的人下令出发。

    范正扫过樊荣不动声色的脸,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自己脸色如故,挺着背脊进了王宫的议事厅。

    她干脆的开门见山将那事和自己的真正身份捅了个光:“我是霍昭柔。我的身份经过父王确定,应是准确无误。”

    “你们想造反吗?”她凌厉的喝问。

    “别人会不会,老臣不能保证。”范正毫不犹豫,“老臣不会。”

    她松了一口气:“等昭智回来,有劳左相尽心辅佐。”

    范正看着她良久无语,半天才道:

    “只是,安西府现在容不下沈婉约的子女当安西王。”

    她没想到范正还会来这句!

    “放肆!我的母妃是被人陷害的!即使是辅政太傅,此话当诛!左相慎之!”

    范正看着她良久:“王爷为何不想想你父王,何等英雄,何等怜你!即使当初王爷的身份还没明确,他却已做到一个父亲的极致,王爷今日想让他成为全天下的笑话吗?”

    范正老泪纵横。

    “左相是什么意思?”她为此话大为震动。

    “当年,沈王妃笃信佛教,老安西王在她的影响下,曾大力支持佛法传扬,佛教在西部随着安西府的疆域的扩展而广泛传播,释康大师更是成为西部几个国家的国师。若说释康大师参与诬陷如此支持佛法的沈王妃,会有几个人相信?”范正跪下叩首,“王爷三思!”

    她大怒,手按座椅而起:“范正,我敬你清正,故再三忍让。你若再敢这样,别想活着出殿门!”

    “此事我已向你解释过了,我母妃是被人下药了。”

    范正一句话将她推进万劫不能的地狱:“请息怒。沈王妃当初并没有写下那个的名字,但释康大师已看到那人——是王爷的舅舅沈浔!只不过释康当年也怜惜王妃,没说出名字而已。”

    “此事一传出去,只怕天下尽骂王妃鲜廉寡耻!王爷的父母,在九泉下也不得安眠。”

    她被此话震得半晌没了声响。

    沈浔?她舅舅,大魏左相沈浔!这太骇人听闻了!

    “左相,我舅舅是我当年的恩师之一。”她才不会这么容易上当,“你以为我父王疯了!”

    “此事实在复杂,一言难尽,只怕王爷不忍听自己母妃受辱的细节。只不过当年,沈王妃经历此种事情,已怀必死之志,王爷切勿将此事算到安西王府的任何人之上,那是放过了真正的凶手。”

    “此事的牵扯决不仅仅只有北庭和淮南沈家。王爷还记得那次差点被老王爷掐死的事?那次正是樊荣奉命调查,从淮南带来一些沈王妃的在娘家的书信,沈王妃以前,确与其他男子有私情。”

    范正逼视着她:“王爷可否记得以前之事?”

    她大脑里一片纷乱:她差点被掐死?

    “书信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跟沈浔——”她问。

    范正摇头:“不是沈浔,沈浔应是此事的无辜受害者。那人都没署名,不过可得知,沈王妃之所以嫁给老王爷,跟那人不无关系。”

    “王爷请暂时息怒。老王爷当时差点崩溃,事后他也后悔不已。不过老臣知道这些,已是老王爷临终之前。老臣那时分析,中了一个早已策划好的连环阴谋了。”

    “圈套的指向,无疑是沈王妃和王爷!”

    她一把捏碎了一个杯子:“畜生!无论如何,当马上扣了释康,压下风声才行!”

    “迟了,释康岂会不做好准备?消息都已漏到赫旦那里了,此事应是内外呼应。不过释康向老臣保证,今生不会再向任何人透漏此事,但王爷必须离开安西府。”

    范正跪下,郑重叩首,行了大礼:“请王爷暂时离开安西府。”

    “左相此时想我离开安西府?左相想要干什么!”她笑了,“左相未免太小看我了,我好歹赢了两次大战役,保全了安西府,我在,谁敢蔑视我姐弟!”

    “此圈套一下子将我的母妃,昭智和我,我舅舅沈浔一网打尽。甚至我父王,也被掌控在这阴谋中!”

    “如果成功,能得到好处的除了霍修明父子,还有大魏皇室和羌国!”她杀气腾腾,“只怕都有份儿,我一一查来,决不放过一个。”

    “既然王爷猜到了,就应去做自己该做的事,范正也是一样。”范正毫不退缩,直视着她,“王爷姓霍,请不要忘记老王爷!也应想法还自己的母妃一个清白,让她不至于九泉之下还在伤心哀嚎! ”

    “好你个范正,”她冷静下来,脸色冷厉,“你一再提示我回上京,是否指永和帝和李恒都参与了这阴谋内?”

    “老臣刚才完全确定,完全说不明白了。王爷回到上京去,自己弄明白一切。”

    她一声冷笑:“左相想赶人走,独揽大权,那就直说。”

    “王爷心内明白,谁忠于安西这片土地。”沈浔两泪潸然,“王爷对战败的达理部落采取的是绞杀的政策,无非是因为自己以后不在安西府了,想快速削弱羌的实力,保住一段时间的平安。”

    “王爷如此急切和仓促,心意已一目了然,还需老臣直说吗?”

    她怔了怔:“范正,我嫁给李恒,当初是你们声称奉我父王的遗命,集体做的主。现在想要反悔吗?”

    “可有李恒参与我母妃之事的证据?李恒那时年幼,被人追杀,只有中锋一人相随,知其身份,自保不暇,如此大的阴谋,他有什么能力可以操纵?”

    范正闭上眼:“老臣不知。弄不弄明白,是王爷自己的事。”

    她厉声道,“我若是弄不明白,该怎么办?”

    “那老臣只得恭喜安西府,出了个皇贵妃娘娘。”范正的眼中愈来愈悲凉:“林昇远带领一批人已连夜赶到西都。老臣不知他们是怎么得知的,不过王爷还是先走为上,所有的事,老臣自然会善了。”

    “范正,你少来这一套。”她瞧出蹊跷来了,“你是不是想取昭智而代之?”

    “王爷,别忘记摩羯寺里的人!”范正不跟她说下去了,“王爷三思!”

    她整个人跳了起来,大骂:“操你娘的!你敢!”

    范正站起,目光冰冷:“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请王爷在这个时辰内马上离开。”

    她望着这文人出身,据说曾是她恩师之一的范正,目光凌厉如刀,巍巍逼视。

    可惜她对着的是范正这人!

    范正岿然不动。她总算明白了,有些人,手中无刀,胜过握刀的千百倍!

    范正的脸色一点也没见异样,施施然行了一礼:“老臣,告退。”

    尽管她想宰了这批狗娘养的,但还是选择了被林昇远马上接走。

    她明白了李恒的话:弱点会成为敌人最佳的攻击处。

    她想起这些往事,想起自己被“赶出”安西府的心酸,放声厉笑起来。

    赫旦默默的看着灯下最终哭了的她:“对不起。当年你母妃的亲笔供词和书信,我都给了昭智。其实就是孙天豪的儿子,我也早杀了了事了。所以你说的释康一事,让我实在不解。我当时给释康去信,只不过想把风浪搅得更大一些罢了。”

    “第二次西都大战后,你安西府当时气势如虹,大有复兴之状,我当然要想法除了你,否则羌早被你打散了。我当时只想也只能把安西府内部搅个天翻地覆,为羌争取些许喘息的时间,霍昭智会明白这个道理,他会稳住阵脚,收拾掉这批人。”

    “可你轻易的被范正等人送走了,并且还送到李恒的手里。”赫旦直摇头,“你手中有忠于你的安西大营,连北庭军都很服你。如果你压下此事,当中会有很多波折,但你完全可以借此机杀了霍袭古父子,相信处理得好,北庭军也不会起事。可你走得如此迅速,真让人感到莫名其妙。”

    “我当时还以为你是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信息。”

    “那时,我不得不走。”她辩解,“私人的极重要的事。”

    赫旦连连摇头:“霍昭柔,你失忆当然是最重要的原因,你无法辨别谁忠于你。更不幸的是,你喜欢上李恒了。”

    “并且喜欢得失去了一切理智。”

    赫旦看着她失去了血色的脸:“你说的事,其实我有很多想不通。比如我跟昭智的交往,极为私密,谁会知道此事,设下圈套让我引昭智出走?”

    “还有你提到的摩羯寺,好像昭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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