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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太行山脚下的一个小村落,山梁伴着声吆喝声,领头的马停了下来,后面的十几匹马也停了下来。

    领头马停下后,马上人便拿着望远镜朝着山下望去。

    “我可不喜欢这件事”

    李少秋手持着双筒望远镜平静地说。

    “我也不喜欢”

    方文跃表示了同意,透过六倍蔡司双筒望远镜望出去,他的视野广度不足,但更加集中。从望远镜中,可以清楚看到暮色中的村落偏北,那片还算富丽的大院,那就是他们的目标了。

    “可喜不喜欢,我们总要得到那些东西”

    虽同样不喜欢,但并不意味方文跃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就像现在,他认准自己所做的事情,实际上是有助于民族光复大业,为此作为直隶联络站的站长,他才会亲自带领十二个行动组的下属日夜兼程从保定赶到这里。

    手一挥,那十二名在地狱岛上受过严格训练的侦察兵,便分出两支四人队策马朝着另两个方向散去,这些他们无一例外的都穿着黑色或灰色短棉袄,头上系着黑色布巾,背后甚至还背着大刀,看起来和这太行山里的土匪并没有任何区别。

    放下望远镜时,方文跃平静地说道,然后扭头看着李少秋。

    “这是一场战争不是吗?”

    “为了赢得战争的胜利,我们可以不惜一切”

    李少秋的面上带着些艰色,接受的训练告诉他,作为军人,有时候必须要学会取舍。

    “顺便问一句,你准备……”

    在这说话时,旁边策马上前的侦察兵却打断他的话,西边的山梁上的长短长的闪着灯光。

    “长官,西侧传来动静,但是不能确定人影的身份”

    马上的侦察兵询问了一句。

    “光线不好,征求是否解除目标。”

    “算了”

    方文跃摇摇头。

    “咱们不是来杀人的”

    一听这话,李少秋手中的望远镜几乎掉了下来,他诧异看着方文跃,似乎惊讶他会作出这么一个决定。

    “看什么,我又不是屠夫这只是个任务”

    话音一落,方文跃便是一挥手,六骑朝着山下的村子冲了下去。

    夜深了,清冷的月光在雪地上投下些白光。田家庄的庄户人家这会正睡得正香,这忙了一年,眼瞅着近春了,怀里搂着老婆子的汉子们嘴角还留着笑,在梦里咂摸着明年有个好收成的盼头,媳妇生个大胖小子的美梦来。

    就在这刻,几个蒙面大汉却摸到了田家大院的高墙下,先后是将系着绳的鹰爪扔上高墙,然后轻巧的翻墙而入,弓着身子悄悄摸到角楼哨上的庄丁后面,几声闷哼抱着单打洋枪的庄丁便被的敲晕了过去。

    只是一刻钟的功夫,田家大院四座角楼上庄丁便被除去了,田家大院的大门一开,一串蹄上包着棉布马便轻轻的进了院。

    侧院的屋门前,其中一个汉子上前拿单刀一别,屋门吱呀一声被撬开。庚子年间在京城受了惊吓的田鹏举,虽说从京城逃回了老家,可在京里却落下睡不踏实的毛病,听到门响,正要起身,却发现已经被刀指到了额头。

    “呒……”

    他媳妇不过是刚哼一声就被人给制下了。这种乡间匪患,田鹏举可是听得多了,毕竟也算是捐过七品官,这会他倒也还算镇定,刀划额上便知道这庄丁定是被除去了。

    “各位好汉,咱们往日有冤?”

    其中一个身形彪悍的汉子粗声说了一句。

    “没冤。”

    田鹏举又问一句。

    “那自是为财而来?”

    这方园几十里谁不知道老爷子当过兵部的三品大员,过去老爷子活着的时候,没人敢来打秋风,现在这些土匪上了门,自然的是来打秋风,田家修这宅子的时候,自然的有秘窖亮库,自然他们上了门,那亮库里的东西肯定是存不下了。

    那汉子却又摇摇头。

    “不为财。”

    这一下倒轮到田鹏举纳闷了,无冤不为财。

    “那是为什么?”

    “为活命”

    一听这句,田鹏举差点没笑出来。

    “壮士,这就奇了,大路朝西,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虽说家父曾于兵部任职,可也没要你们的命。”

    “这年头若是没银子、没粮食,俺这命也就没了今个,兄弟来贵府只为借个活命的银子、粮食,还请田少爷莫怪,秘窖在那,兄弟没兴趣,亮库里的自然田家也留不得了”

    “好说,好说”

    田鹏举这会才算松下一口气来,这人还算是有些规矩,看来是附近山上下来的,不赶尽杀绝,只图着见好就收。就在他张嘴想把亮库的位置说出来时,屋外却传过来一声河南腔。

    “大哥东西到手了”

    “打扰”

    持刀的汉子一抱拳,田鹏举只觉后脑一痛,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夜,穿过山谷吹来的山风呼呼地吹着,偶尔那被风吹断的枯枝发出嘎吱吱的声音,太行山里的山路上,一队马队押着两辆大车赶着夜路,看着那推在两辆大车上的铜钉大箱子,箱子是兵部的箱子里,而头全是装在卡槽里的铜制印版,扭头瞅见李少秋脸上依带着些异色,方文跃轻声一笑。

    “你以为我会杀了他们?”

    “你最初不是这么打算的吗?”

    “若是没找到了这些箱子,没准我只能这么干。”

    方文跃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原本的按照计划就是制住田家的人,若是没搜到箱子,即便是再不愿做,也要做下去,可这些印版却是被直接扔到杂物房里,甚至比找那明库还容易。

    “那田家大少爷,倒也有几分胆色,将来若是有机会,举许也能成个人物”

    心想着几个钟头前,那田家大少爷刀架在脖子上的冷静劲,方文跃忍不住称赞一句。

    “你就不担心留着活口会惹来麻烦吗?”

    “麻烦?”

    方文跃摇摇头,抬头明着天上的星星看了一眼。

    “咱们就是土匪罢了,抢了银子和粮食,可放着几千斤铜板在那,若是不抢,那才不是土匪,这些个铜板,再怎么着至少值个一千两吧”

    “这觉得他们真的会相信,这活是土匪干的吗?”

    “我不是留了个线子吗?信与不信……哼哼,十万两银子啊”

    “我的十万两银子啊”

    眼瞅着空落落的杂房,田鹏举惊得差点没一口吐出血来,这房里存的三十二口大箱子里的地图铜版,那可是老爷子拿命换来的,原指往着靠着这箱子里的地图,从袁世凯那场换十万两银子,好换上一场富贵。

    当官他是不想了,打从他爹殉了国,他心里就绝了当官的念头,若是洋鬼子再打过来,到时没准还真把命赔上,也就全指着那箱里的东西换银子,可眼下倒好,这东西却是被土匪给抢了。

    “天杀的土匪你们要想小爷的命啊”

    那地图图版他可是已经“献”给了袁世凯,可现在却让土匪给抢了,若是那袁世凯来要那地图,那可怎的是好。

    心下怒着一瞧见自家护庄田大栓走近时,抬腿便是一脚踢了过去。

    “一群没用的废物,都是你们这群饭桶,害的少爷我什么都没了”

    佯装吃痛跪在地上的田大栓连忙叫起了冤来。

    “少……少爷,这,这也怪不得俺啊那群土匪下手太快,俺大栓这半辈子可还没见过动手那么利索的土匪,就是捆个绳结子,都是解不开的绳结子”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田大栓甚至还特意取出一根割断的绳索来。

    “少爷你看这绳结子扣的可是那个古怪这伙人准不是简单的角度”

    “狗屁……”

    正待开口骂时,田鹏举却把盯上了田大栓手上的绳索,一把夺过来,绳是在太行山根本就见不着的洋麻绳,这种洋麻细绳只有在天津、保定那样的大地方才能见着,北洋新建军里倒也常见,而那绳结也是洋人水手才用的那种绳结,别说是在太行山,即便是整个山西又有几个人会系这种绳结,用这种洋麻细绳。

    “狗日的,少爷我让人玩了”

    瞅着手里的绳索,田鹏举只觉得冷汗顺着后背冒了出来。

    洋麻绳、洋人结,不想多想他都知道这事是谁干的,全河北,除了洋鬼子,恐怕也就是那袁世凯新建陆军了,庄子里的庄丁让人没了声的给摸了哨捆了起来,肯定只有那新建陆军了。

    “你这猪脑子,那袁世凯练兵正愁银子,你他娘的拿着朝廷的东西去索银子,不是他娘找死吗?”

    心下恨骂自己时,田鹏举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罪名在袁世凯那,自己可是亲笔家父在破城时将地图印版藏了起来,若是印版在他手,即便是袁世凯拿着官凭来索,给他几十块也能糊弄过去,可现在……

    一个小小的补字七品官勒索当朝一品,心下越想只觉越寒,田鹏举终于知道爹活着的时候,为啥总是骂他是个蠢材了,现在可不就是老头子筷粪几找死嘛

    “不行得赶紧逃,趁着袁世凯派人上门拿人前有多远逃多远”

    马鞍山铁矿辖地的一座山沟里,这条弯弯曲曲艺的山沟是史司在地图上精心挑选了一个多星期才选出的一个座靶场,山前十五公里都是铁矿辖地,离铁矿仅只有1公里,在这里进行火炮试射,炮声、爆炸声会隐于铁矿开采时的放炮声,而周围的山沟又为火炮提供了掩护。

    在山沟最深入,设立的一处符合规范的野炮阵地上,一门三指型野战炮静静的卧在工事内,工事上方甚至还悬着插着枯草的渔网,而炮口直指着西南方,这是史司根据陈默然提供的3nc-3加农炮的图样和部分原理图,研制的式88毫米野战炮。

    “88毫米尖锐榴弹”

    手指着弹药箱中的炮弹,史司不得意的说着,在他的印象之中,这或许应该是世界仅有的尖锐榴弹,陈默然设计的步枪尖弹给他设计这发炮弹的灵感。

    “榴弹弹丸重12.5公斤,弹丸重量两倍于75毫米炮弹,装药量更是75毫米炮弹的近三倍”

    史司的得意,陈默然并没看在眼里,他反而是好感的盯着这门炮口直指前方的野战炮,炮的外型和自己在杂志上看过的3nc-3加农炮并没有任何区别,至少陈默然并没看出什么区别来。

    “他的炮口制退器效率应该达到40%左右,它将火炮的平均后座阻力从没有制退器时的7510千克力降低到4500千克力。这样就大大减小了火炮射击时对炮架的作用力,这使得它可以采用轻型两脚式炮架,炮架直接用无缝钢管制成,最大限底的降底了生产难度。”

    史司在说出这句话时,面上得意却变成了仰慕,在这门炮试射时,他脑子里那想扒开陈默然脑子看看的冲动,却是更可强烈了。

    “液压式助退器、液气式复进器,因为采用新式半自动立楔式冲击作用炮栓,以及瞄准手直接操做的火炮击发击,更进一步提高了射速,在试射时,最大射速达到过一次二十八发的射速,我是说一分钟。”

    见陈默然似乎并不惊讶,史司特意加重了品吻,那个新式炮栓,陈默然并没有给他具体的图,但是却用文字的形式告诉立楔式冲击作用的半自动炮栓的工作原理,如果没有他的那张炮栓简图和工作原理的文字介绍,即便是有了这液压、液气式火炮反后座装置,也绝不可能达到现在的这个射速。

    在为这门划时代的野战炮出自已手而心生得意的时候,史司却又感觉有几分苦涩,这门炮虽说最终是他完善设计的,可究到根里,炮的原理,炮架以及那齿弧高低机和螺杆式方向机,无不是出自陈默然的手笔,学了十几年的枪炮制造,这门炮里太多的东西,是他想都未曾想的。

    工厂里曾在阿姆斯特朗兵工厂工作过的肖烈,几乎是在一接触到这门火炮的时候,立即开始着手绘制他心目的“大炮”,这种火炮的反后座装置效能之高,绝非液压弹簧式反后座装置所能相比,即便是齿弧高低机和螺杆式方向机也不能不谓之精巧,而这一切,却全是出自陈默然这个兵工外行的手里。

    “完成试射了吗?”

    陈默然用力拍了一下这个炮身,最大意外或许就是这门炮的口径从76毫米变成了88毫米,除此之外一切都还好。

    “正在进行试射,估计过完春节,就能拿出一份射表,两天前,你请来的那些炮师,按射表进行地图方格射击,效果还不错,不过要完成全部射表,至少还要再打上几千发炮弹”

    话时史司看了一眼陈默然,过去最怕人提到钱的他,现在似乎不再为钱担心了,一发炮弹6块7毛钱,这几千发炮弹一打,可就是几千杆步枪没有了。

    “打吧只能要能打出一张合格的射表来,就是打上几万发炮弹也行”

    虽说是军事上的外行,可陈默然也听肖炘韧提到过,那射击表都是列强们花真金白银一发一发打出来的,即便是满清买来了射表,可射表上却还是被动了些手脚,没有任何国家会把自己一发发打出来、算出来的射表,完完整整的卖给外国人。

    “几万发……”

    史司这会倒是没为陈默然的大方乐起来,反倒是苦笑了起来。

    “然之,我倒想打几万发,怕到进得把公司卖掉的那120门,抽回来十几门,才能打那么多炮弹,公司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接来了这么多定单,可是咱们公司的那门西门子电炉不过是刚投产,现在是能生产炮钢,可是炮钢需要的钨、镍却全部都需要进口,过去就是试验,用的不多,可枪管、炮管都需要用的钨和镍,这两样稀有金属,中国根本就不产,全世界的钨多数产自美国和葡萄牙,镍则产自古巴和……”

    史司的抱怨只让陈默然一阵诧异,对这江淮路矿机械厂,自己可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史司需要什么机器、原料从来都是递张单子,公司就会差人联系洋行去买。、

    “你的意思是咱们没原料?”

    原料一直是产业公司碰到的一个头痛的问题,马鞍山钢厂的炼钢炉能达到3000度,足以能炼出汽车用的钒钢,可是钒却需要进口,已经“设计”出了划时代的火炮,可又碰到钨、镍的问题。

    “至少,一些特殊的原料不足,就像生产优质炮钢需要用瑞典底磷低硫优质铁矿石一样,尽管马鞍山的铁矿石炼出的钢勉强勘用,可是火炮身管的寿命,却不是瑞典优质铁矿石炼出的优质钢材所能相比的,同样的炮钢配方,咱们的炮管寿命只有两千五百发,可是瑞典产的优质钢材制出的炮管,寿命至少是咱们的一倍。”

    史司无可奈何的耸了下肩膀,购进一台1000吨水压机后,工厂可以制造出世界一流的火炮,可是受限于原料,却无法制造出一流的炮管,自然的这个一流也就打了折扣。

    “铁矿或许是没办法解决可是钨矿嘛”

    陈默然微微一笑,后世的中国人有几个不知道中国可是世界钨储量最丰富的国家,中国有可能会没有钨吗?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应该有钨矿,咱们不妨派人去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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