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十二月半,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雪,今日晌午才改了小雪下下来。院子里堆了好几个雪包,几天前还有兴致玩雪,今日起就冻的不敢出门了。

    我一股脑的将书推开,脑袋贴到棋盘上,额头压着几枚棋子,冻的透心凉,静谧的房间传来吱呀一身悠扬,门被打开,灌进来一股寒气往我这边袭来,脖子的鸡皮疙瘩立起来,我狠狠的缩了缩脖子。看向进来的人。

    “怎么是你?”他向这边走过来,掸了掸肩膀上的残雪,伸手移开旁边的书,自顾自的坐到了我对面,面对我的疑惑。

    傅闲潭微扬嘴角,“国公爷叫我来的,现在学棋。”

    恩,我点头,虽然棋艺不精,现在学点的话,也许还行,“怎么会叫你去下棋?”

    我不太会下棋卫子端因该是知道的吧,我也不太明白,对于傅闲潭的疑惑,我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先生既然来了,就教我下棋吧”

    傅闲潭一怔,抬起头看我,我也看过去,不知不觉竟然叫出来了,我干笑两声,手指边分着棋子边说,“忘记了,如今你是丞相,不是先生。”

    “小清”他探出手按住我的手臂,透着手臂的袖子我也能感觉到傅闲潭的体温。那双凤眼里的神色我看不懂,手臂一扬,我毫无痕迹的挣开他的手。

    “我教你下棋,我就还是你的先生”我拿过黑子将白子推给他,我不回答,他试探性的叫我,“小清?”

    啪嗒一声,黑子落下,他还在看我,我不耐烦道,“我已经落子。”

    他一动不动,等着我,眼睛里是沉沉的执着,这样的表情,让他那略显成熟且冷清的脸有点孩子气,我嘴角一撇,啧一声,道,“先生,请落子。”

    听见这声许久未叫的称呼,两个人都有点失神。“恩,弱者,与人下棋尽量要先落子,抢占先机。”

    他一面讲解一面下棋,嘴角的笑一直都挂着。让人看起来有一股子亲切感。

    哦,微张着嘴巴, 我看了眼下在中间的棋子,“但是”

    他语调一转,手下啪嗒下来一颗棋子,我抬头盯着他的嘴唇轻启。“但是,占据的位子很重要”

    半晌,额头沁出了一丝汗,看着棋盘上的焦灼,在看看傅闲潭的气定神闲。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大有弃盘悔棋之意。“棋子放置的位子不同,其效率也相应不同,角上围的最多,边上次之,中腹最不易围空”

    “恩,先生继续”大概是看出我再没有耐心。

    他停下来指着棋盘,开始和我讲解起来。“你过来看。”

    “ 哦,好。”我扬起脑袋,起身走到他旁边,将脑袋凑过去,看着棋盘上白子把黑子杀的片甲不留。他身上的热气源源不断的透过后背传过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的长发擦过脸颊,鼻尖幽幽的传来檀木和兰花的香。脸颊的侧轮廓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薄薄的皮肤下能清楚的看见淡青色的毛细血管和绒毛。长而卷翘的浓密睫毛一下一下的扑扇刷在眼睑处。

    背后的人半天不说话,我孤疑的回头,面前是一张放大的冷清的脸,长长的凤眼里眼球吗明亮,上面映照着自己微微有些错愕的脸。

    傅闲潭眸色微颤,下一刻又恢复如常,用极轻的语气吐出三个字。“你很香。”

    “什么?”我呆愣着,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

    疑惑的表情就想一只吃饱了的仓鼠,傅闲潭忍住小,只是勾着嘴角,“我说看棋盘,看见这颗棋子了吗?”他修长白净的手指,指着棋盘上的棋子。

    朗声道,“这一颗,若是下在着,你起码可以挽回十步棋。”

    “棋子下在角上不仅得空多,而且易守难攻,先占据的一方可以逸待劳,可听清楚?”

    “恩,先生说的记住了。”

    我移动脚步,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困在了他的怀里,心中一丝不自在,想要退出来。

    使了点力推开他的手时,身体猛地一轻,他手未着力,往下倾倒时手惯性的想拉住他的衣服,傅闲潭猝不及防的被连着一起拉了下去,时间一时凝滞,一分一秒都缓慢起来,身体倒下,嘴角磕在牙齿上吃痛,然后嘴唇敷在了两片冰凉柔软上。

    鼻翼间是相互交织的呼吸,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瞪大了的眼睛里飘过空茫,亮的像光一样的东西一遍一遍随着心跳的旋律在眼前闪动。

    我的两只手抵在傅闲潭胸前,无声的感受着里面不规律且强有力的律动。白光断裂,脑子立马清醒,使劲推开傅闲潭,一把从地上爬起来,碰的一声一脚踢开门,门打开,寒风津的我脚步一顿,下一秒就冲了出去。鞋子踩着雪里咔擦咔擦,伴着药菊的叫唤,在空旷的院子里组成奇妙的声响。

    靴子踩在雪块上,发出咔擦咔擦的响声,我亲了傅闲潭!右手附上左心房,隔着衣料传来扑通扑通的颤动,为什么心跳的那么快,为什么一点也不讨厌。

    啧,我用力皱眉,一脚踢出一堆雪,站在原地发愣,“哎呦,挡什么路啊。”

    耳边传来的骂声将我拉回现状,我抬起头,看着人潮涌动的大街,不知不觉已经出了府,哎呀,烦死了,我瞪着双眼,烦躁的揪着头上的头发。

    着时候回去傅闲潭说不定正等着他,要他怎么办?回去道歉?怎么说,说他不是故意的,还是告诉他,别纠结了我是女子,你还占便宜了?

    走走停停就走到了城门口,一怔,我回头往小摊走去,买了只灯笼,顺着楼道口就上去了,风很大,刮得脸生痛,衣袍被风鼓起,冷风刷刷的往里灌,我站着发呆,一片雪花飘落在鼻尖,我伸出手想要接住外面飘飘洒洒的雪,却在落入掌心是尽数融化。

    掌中冬雪怜不得啊,我扬起脑袋呼出口气,药菊说,我总有一天回明白的,但我没想到明白的这么快,我自嘲的笑出身,继而扶住胸口笑的颤动起来,笑出眼泪的眼睛暗淡下来。“傅闲潭啊,傅闲潭,可惜..........”可惜什么?可惜他永远和我不可能,还是可惜自己终于知道自己喜欢他。

    城墙里的风刮的我透心凉,等下来时,街上小贩都在收摊了,我提着灯笼,失魂落魄的走回府,“小清!我扬起低垂的头,望向声源,傅闲潭焦急的脸就这样闯进来。

    我勾起嘴角,下一刻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我用力想推开他,他的手却越收越紧,我掩藏起那份莫名的感情,猛然退出他的怀抱,低头浅浅的说了句,“对不起,冒犯先生了。”

    “小清,你................”

    “公子,公子!”药菊焦急的声音传来,手里拿着黑色大氅,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过来拉着我左右看。见我没事才放下心来。

    红着眼眶骂我,“公子是想做什么,这样晚出来,都找不到人,出事了怎么办?”

    傅闲潭欲言又止,但眉一直皱着,我想谁被一个男子亲了都会觉得不舒服。我放下眼光不去看他,喜不喜欢是我的事,就算一辈子都不会被知道,或者厌恶都没关系。反正我一辈子也只能这样了,好在还能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药菊替我披上大氅,心中又实在是气恼,作势就要打我,我缩着脖子躲打,两个人就这样笑笑闹闹的打闹了一会。府里其他人也寻了过来,大家松了口气,准备回家,我与药菊并肩而行,走了没多久,就变成我于傅闲潭并肩而行。

    他侧头眼神复杂的看着我, 最后平静的叫了我一声,“小清”我恢复往常模样。

    朝他告罪行礼,“是小清的错,还请先生原谅。”

    他微微一笑,我心中一动,觉得再也无法直视他了。“小清,误会,我不曾怪罪。”我收起旖旎心思,他不怪罪才怪,要不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知道他的性子,兴许我还真以为他不怪罪。

    哼仔细一想,自己又觉得不值,他一二十四岁的男子,指不定还和多少人亲过呢,自己这还是,第一次呢,多亏啊。我撇他一眼,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先生,已是二十有四了,也不算丢了什么大亏”

    他脸一红,想是听清出我话里有话,眼神露出一丝无措的看着我,紧张的说,“不是的,小清是第一个”我一口气哽着上不来,咳了两声,话说傅闲潭一脸娇羞是什么意思?平时不是一张小冰脸,又一副正经模样的吗!

    药菊三两下的老是回头看着我们两,都被我用眼神杀了回去,派人送了傅闲潭回去,回房沐浴近身,药菊滴流着小眼神,一副求知欲旺盛的表情,最后在看见我嘴角的擦伤自后,恍然大悟。

    一语惊人的,呛得我猛咳嗽,“公子,可是被先生强吻了”我无力的翻了个白眼,想到了刚才的情形,确实有点像强吻啊,我点着药菊的额头,调笑着说,“小菊不纯洁哦,那里听来的浪荡词语。”

    药菊一囧,也不在和我玩闹,正经的问我,“公子,可是喜欢先生?”

    我沉默着往身上浇水,“我是男子。”

    药菊沉了眼,半晌抬头,感伤的说,“公子是不是小姐,别人不知道,您自己还不知道吗,要不是妇人夫人那般,小姐又何必..............”

    “药菊!祸从口出,以后万不可这般”我还能怎么办,是不是女儿身又如何,这辈子也只能这样了,从我是阮清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是这样了。

    药菊替我气不过,揪着小帕子,气恼额咬了咬嘴唇,半晌眼睛一亮,“公子,其实先生他早..........”

    “好了”我打断她,现在我不想听见关于傅闲潭的任何事。药菊闪亮亮的眼睛又暗淡下去,想起了卫子端的话,再也没有勇气说下去。

    夜是那么的不同,又与每天的那么相似,唯一改变的是今夜里那些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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