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诡被腹中巨痛痛醒,发觉自己处于颠簸的状态之中。神志不清的她隐约发现自己伏在某个男xing宽阔的背上,不知道朝往哪个方向进发。

    拼着最后一丝清醒,女诡张开口呻吟一般说道:

    “带,带我回,桃树林小、小偏殿……拜托你~”

    痛意剧烈,她的意识在清醒与昏迷中徘徊,听见前头传来一把熟悉的男人声线。

    “放心,很快就到了。”

    荼浩羽颤抖地斟满一杯热水,仰头喝尽。滚烫的水沿着喉咙烧灼而下,一股暖意裹在渐渐痛疼难忍的腹部,暂时缓解了痛楚。

    “药,给姬妃带去了没有?”不知是怎般的痛楚,竟让这么堂堂男儿连说话声音也颤抖得厉害。

    “属下去过,但姬妃和孟挽眉不知所踪,药没有送到。”赤卧在黑暗中隐藏住身影说:“陛下,你先把药服下吧!”

    “这种药,对朕已经,无甚用处了。命令所有影卫出动,寻找姬妃。她,估计已经毒发有半个时辰了。快!”荼浩羽紧紧捏住茶杯,满脸汗水,却神情焦急。

    他怕她挺不过这剧痛。这种让人崩溃的剧痛,只会催人自毁。也就只有清心滤滴丸才能稍缓其苦。

    “是。”赤卧转过身跃出窗外。

    女诡只觉得腹部的剧痛如同可怕的传染病一般,挨到现在,她浑身每一个地方都在痛。若是身旁有把利器,她一定会毫不犹豫扎进自己的身体,用那样的痛楚来减轻现在的。

    可是她不能。

    她躺在黑暗的房间中,躺在某人的膝上,已经痛的浑身无力。

    “痛~痛~救命~救我~!!”

    已经痛昏过去好几次,却也痛醒了好几次。究竟还要多久这一切才能完结?不如,不如,不如——

    “别怕,很快就过去了。”

    一把充满温暖的熟悉的声音再度在女诡耳边响起,然后忽然觉得有些什么堵住了她的嘴,有些湿滑的东西伸了进来。

    那东西在她口里转了一圈,退了出去,只是留下了一颗奇苦无比的药丸。

    那股苦味麻痹了她的舌头,苦味顺着喉咙渐渐流淌而下。过了须臾,药丸化在嘴里。奇迹发生了!

    起初女诡并没有太大感觉,但忽然之间,剧痛有如cháo退,霎时退下一半有余。女诡惊喜交加,迅速恢复了平ri的冷静,神志为之一清。

    “怎么样,觉得好点了吗?”那声音问道。

    女诡皱了皱眉,听出这把声音正是瑞王言景瑞的。

    “多谢瑞王~已经好多了。”女诡虚弱地回道。

    “吃了清心滤滴丸,这痛症会减下许多。不过——嗯,你先休息吧!一切等你醒来再说。”

    言景瑞扶女诡躺到床上方才离开。

    轻手关上门,不禁叹了口气。

    若她中了相思,那么冰心玉戒会在她手上吗?不对,她似乎对她身中相思之毒一无所知。难道,这宫中还有谁需要这枚冰心玉戒?

    “瑞哥哥。”

    言景瑞闻声回头,只见一名宫装美妇嫣然带笑站在廊下。他笑了一笑:

    “回来啦?那位贵妃情况如何?”

    原来那宫装美妇正是言景瑞的王妃方宛。

    方宛露齿一笑,翩然走到言景瑞身旁,挽着他的胳膊:“哥哥,我一进门就听懒儿说,你抱了个宫女回来啊!到底是谁哟?”说罢松手凑近门边yu推门瞧瞧门里究竟,却被言景瑞拦住。

    “她人还在,任你何时想看就看,你且先说了正经事儿。”

    方宛哈哈一笑,却见言景瑞板起脸来,连忙捂住嘴巴跑出回廊来到庭院之中。她左右张望了片刻,见言景瑞不紧不慢地踱着步过来,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又跑回来拉着他到了院庭内。

    “说吧,这里没有别人。”言景瑞道。

    “嗯,哥哥,我的发现可不得了。”方宛眨着圆滚滚的眼睛,刚刚在宴席上的温婉不见,倒是珊珊可爱、娇憨让人怜。

    “哦?”言景瑞发出了一个单音,示意他很感兴趣。

    方宛嘿笑:“大焉皇帝的后宫妃嫔为了皇长子的名分争得你死我活。那贵妃才一个月身孕,连她自己还未察觉呢就被人下了药啦。”

    “这有什么,西琉的宫中难道这些事还少吗?亏你还大惊小怪的。”言景瑞食指刮了刮方宛的俏鼻笑道。

    俏鼻一皱,方宛比划着道:“瑞哥哥又欺负人!你可不知道我挖了个多么多么大的秘密呀!”

    言景瑞目光崭亮,摸了摸方宛的头:“好小宛,你就好心说给哥哥听吧,哥哥保证以后少欺负你!”

    “我知道的秘密呀……”

    方宛从承香殿出来后,随着领路的女婢回到宴会,却发现宴会早就结束。她看见这园子的夜景非常美好,于是故意拖慢脚步,趁前面领路人不留神时溜走,独自在御花园里散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方宛走到一处小池塘边。忽然一点流萤从她面前飞过,她玩心大起,朝流萤飞走的方向追去。

    小心翼翼地穿过花丛,生怕惊动了停落在前方的流萤,却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些压抑的谈话声。方宛自小生在皇族,自然判断敏锐,当下刹住脚步,侧耳细细倾听。

    她看不见人影,只听见有一男一女两把声音在对话。而这两人的谈话内容,着实让她大吃一惊。

    鸣玉刚刚从承香殿出来正要回延嘉殿向太后复命,经过御花园却被赤卧挡住了去路,拉到丛林里边。

    “你下次可不可以别这么突然出现?你不知道这样会把人吓死吗?”鸣玉没好气地说道。

    赤卧冷脸上带着不屑:“若不做亏心事,哪里如此轻易就被吓着。”

    “哼,难不成你从没做过亏心事!喏,找我什么事?”鸣玉道。

    “那边情况如何了?”

    “不就是太后得偿所愿呗。不过皇后就差些,本想做个连环计,将宝贵妃也拿进去的,却不想原来还有个人也想害崔贵妃。人家还没成功,就做了替死鬼了。”

    “你做的真好。”赤卧嘲弄地看了她一眼,口是心非地称赞道。

    鸣玉看见他如此表情当然明白他是在说反话,深深不忿。小样儿!瞧你这副表情倒像是自己有多高尚似的。

    赤卧无视她的回瞪,若有所思地斜眼一眄旁边的树林,继续说:“你去告诉邓薇心,下次可以再谨慎一些。你不应该亲自去接头的。”

    什么跟什么?!鸣玉哼了一声,伸手在赤卧手臂上狠狠捏一把。然而赤卧肌肉结实,她硬是捏不动,不由得怒道:“你什么意思?说我是一处败笔是不是?!”

    赤卧咧开嘴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然后转过身径自离开。

    “混账!你是什么东西呀,竟然敢鄙视我?!”鸣玉扯下身旁的几束花叶朝赤卧背影扔了过去,咬牙切齿地低吼:“以后你会懊悔今ri如此薄待于我的!”

    赤卧回到甘露殿。

    夜静更深,甘露殿外早已空无一人。赤卧来到内殿门口,只看见门前站着忧心忡忡的荼浩羽的心腹总管太监福顺。

    “陛下现在怎么样了?”赤卧轻声询问。

    福顺摇了摇头:“如侍卫,这如何是好呢?陛下已经足足痛了有两个时辰又二刻钟了。”

    赤卧看着紧闭的殿门沉默了半晌,福顺见他无动于衷,心急要拉他袖子,却被他凌厉的眼神逼了回去。

    “如侍卫……”福顺懦然看着赤卧,不知如何是好。

    赤卧移开目光,盯了门板须臾,伸手推开。

    沉重的门訇然洞开,垂帘后一豆灯火在风中飘摇yu灭。隔着那点微光,赤卧隐隐看见那床上痛苦卷曲的身影。

    赤卧快步走进殿内,揭开垂帘走到床前跪下,从怀中拿出一个秘sè小瓷瓶,倒出瓶中最后一颗药丸要喂进荼浩羽嘴里。

    荼浩羽紧闭着双目如同经已死在床上,这时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头微微动了一下,抿着唇不肯将药丸让进嘴里。

    “陛下,吃了它吧,可以缓一下痛楚。”赤卧低声劝道。

    荼浩羽缓缓伸出手握住那只递到他嘴前的手。

    两手甫一相触,赤卧愣住了。竟没想到,那双坚强的手居然如此冰冷!

    荼浩羽移开赤卧的手,吃力地说道:“留给她,朕,朕不需要。”

    “陛下何苦作践自己?”

    “找、找到她了吗?”

    赤卧顿了一下:“找不到。”

    “陛下,你必须要吃下,你必须站起来。”

    荼浩羽手上一松,赤卧反手抓住那冰冷的手,塞回锦被里。手上没停歇,又将药丸喂入他口里。这回荼浩羽总算没有抗拒,药丸入了口。

    赤卧一边为他输送内力化解药力,一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阵。

    剧痛渐渐收势,荼浩羽神sè一松,脱力昏了过去。

    方宛将她在御花园里秘密听来的对话给言景瑞说了一遍,眨了眨潋滟可爱的大眼睛,笑得尤其甜美。

    言景瑞有些漫不经心地摸了摸方宛的头:“小宛好厉害,竟然让你听去这么多秘辛。”

    “当然咯!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该让我看看里面那宫女了?”方宛高兴被人称赞,说罢摩拳擦掌正yu上前推门进去。

    言景瑞一把扯住她:“小宛听话,很晚了,去睡觉吧!”

    方宛噘着嘴不满:“哥哥我不是孩子了,别把我当孩子看待呀!”

    “去睡吧!”言景瑞轻轻推搡了她一下,面上无甚表情。

    方宛一见他这样的神情,任是再怎么不愿也只好离开了。

    送走了方宛,言景瑞转脸看了看女诡所在的房间,暗暗思忖。

    大焉的后宫也如同西琉一般夜夜不得安宁。听小宛的叙述,这一起事件案情相当复杂,就他这么简单一想,便发现已经掺和了几股势力在里面了:

    梁贵嫔和皇后yu置崔贵妃腹中胎儿于死地。若从小宛那里得来的情报是真,那皇帝也派人掺和在其中,太后那边似乎也有意要让胎儿流产。有趣的是,据探子回报,小宛提及过的邓薇心乃是太后心腹。而居然这太后的心腹,乃是皇帝的暗线!

    言景瑞想了许久,将整件事串联在一起,得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

    这个结论,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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