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谢了恩,并没有坐,而是又一揖手跪拜:“臣妇对子孙管教不严,让令宜愧对皇上、愧对皇家,令温氏蒙羞!更辜负皇上厚爱。臣妇有罪,请皇上恕罪!”

    梁氏这话,旁人听不明白,皇帝却是知道的:她说的是温如山瞒娶宋清尘之事,还与宋清尘生下了一个女儿。

    旁人不知道阿宝的亲娘是谁,皇帝可是早早就一清二楚。只是对于这种后宅、家丑之事,他不屑过问,也不屑计较。反正太后出面训斥了宋清尘,不允宋清尘的位分太高,只许了太子孺人的名分,就算她生下儿子,最多得太子多宠几回,想升位分,因太后有言在先,宫里无论是淑妃还是德妃,也不敢晋了宋清尘的位分。

    在皇帝看来,这件事温如山有错,但宋清尘有更多的错,温如山自小离开父母家人,在外学艺,他见过几个女人,是着了宋清尘的道。

    就宋清尘那性子,就不是一个安分的女人。

    被送往皇恩寺,还能借机引\诱温如山,就看太子,他见的美人够多了,不也着了宋清尘的道。

    所以,皇帝压根就没怪过温如山。

    温如山是他的人啊。

    温如山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性子,恐怕他比温如山的父母还要了解。

    皇帝故作糊涂地道:“过去的事便过去了。舅母难得入宫,今日就留在宫中用午膳。”

    太后还在宫里,他又怎能真的追究温家之罪。

    温如山一人糊涂。行事狂妄,而梁氏却给朝廷养了几个好日子,文有温志远、温思远兄弟,武有温鹏远、温修远二人。

    温家的王爵,可是一刀一枪,凭着自己的本事挣来的。

    梁氏道:“臣妇愧对皇上,请皇上责罚!更不敢留膳!”

    皇帝对羊大总管道:“传令德妃,着她预备午宴,朕要留温老夫人母子五人在养性殿用膳,届时。请德妃携延宁王坐陪。”

    羊大总管应声“是”。召了个小太监,将话叮嘱了一番。

    皇帝踏下丹陛,将梁氏扶起道:“舅母严重,这都是晚辈子侄间的糊涂事。人不风\流枉少年。难免做错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温鹏远重重一磕,“臣教子不严。有负皇恩,臣奏请皇上,请皇上降旨剥夺温令宜的世子之位。望皇上恩准,允朕所请,改立朕的次子温令宽为世子!”

    温修远心下着急,要是皇上应了,这王爵就真落到大房,凭什么?大儿子做了错事,改立二儿子,这爵位就成大房家的?这可有他的一份。他立时也是一磕,朗声道:“朝廷有规矩,若嫡长子犯过,可立其他嫡子继承爵位,末将窃以为,长兄温鹏远父子有过,当改立他人为继承爵位,朕奏请皇上,立末将长子令宪为镇北王世子。”

    梁氏没想温修远还真敢这么做,不竟做了,还捧了一份奏折出来。

    皇帝微眯着双眼,脸上含着笑意。

    这么多年,温氏嫡系兄谦弟恭,今日因着一个王爵就斗起来了。

    若是太后知晓,怕又要生一场闷气。

    梁氏握着拐杖直击地面,传出沉闷的声响,“这个孽子,简直是胡闹,自来袭爵皆是长房。“

    温修远言辞咄咄:“母亲,朝廷明言规定,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立贤不立庸。”

    梁氏道:“你还不算糊涂,知道朝廷的规矩。”

    “可大哥纵子太甚,令宜娶青\楼女子为妇,枉顾祖训家规,害我温氏成为京城笑话,致我温氏颜面扫地。”

    梁氏冷哼一声:“让世人瞧温家笑话,二十年前,你不是也让京城人开过一回眼,瞧过一回笑话?”

    她说的是,她与原是温志远未婚妻的宋氏生情之事。

    当时一起丢脸的,可是温、宋两家。

    尤其是宋三老爷,恨不得把自家女儿直接给溺杀了事。

    温修远暗道:母亲到底是偏心,到了这当口还偏帮着长房。继续道:“大哥当自省,更当自请由其他弟弟承继爵位,末将以为,论军功,我不比大哥少。温家五房,只长房、四房是从武的,这爵位长房担不得,自然就该由四房来袭爵。”

    温志远从未见过如此厚颜的,在家里闹便罢,竟然还闹到皇帝面前,幸而皇帝是他们的表兄弟,若换成外人,这分明就是让人瞧笑话啊。

    梁氏躬身,只觉自己的脸面都被温修远丢尽了,以前明明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什么时候就变成这样了,“禀皇上,今日还劳皇上评判。这些年,修远时不时将镇北王的王爵有他的份挂在嘴边,还请皇上告诉这几个不肖的子孙,爵位到底是我家老将军与鹏远挣来的,还是这不成器的修远挣来的?”

    皇上凝了一下,说明了,这是大房、四房的人不和啊。

    这两房人的矛盾已久,温修远总认为自己该得的好处被大房得了去。

    可温鹏远又认为自己原是长子,理应袭爵,他也是上过战场的,为示对皇家的忠心,他可连长子都牺牲了。如果真让温修远袭爵,以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定然会捅出大篓子,他们父子这几年与太子走得太久了,身为武将,这绝不是皇帝愿意看到的。

    皇帝哈哈大笑两声,“舅母啊,你请朕评判。那朕就说上一二,几位爱卿平身,舅母是长辈,还是坐下说话,就当是闲话家常。”

    他蓦地转身,坐到宝座前。

    皇帝将没看过的奏折移到一边,“温修远,镇北王的爵位是温家几代人浴血沙场挣来的。”

    这话说得中听,他温修远自年少时就投军沙场。他可是比温鹏远打的仗还多,立的战功还多,这自然就是说爵位真有他的一份功劳。

    “可是,你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士兵成为今日正二品的铁骑大将军,你今日的荣耀便是用你的军功换来的。”

    什么?

    温修远立时笑了,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就是皇家对他的赏赐。

    温志远道:“温修远、温老四,你现在可听清楚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朝廷和皇上已经对你有所封赏。别整日念着王爵。你也不嫌臊得慌。”

    皇帝不动声色,突地笑容一敛,一掌拍在桌案上,只吓得温志远兄弟四人又重新跪下。“温修远。你是在告诉朕。朕对你赏赐少了吗?气势不凡的铁骑大将军府,你正二品的铁骑大将军将衔,还有朕赏你的良田三千亩。金银财帛,还不足朕对你的封赏,朕应该封赏你做个镇西王、镇南王?啊!”

    温修远身子一颤。

    他没想皇帝给他一个王爵,他就是觉得镇北王这王爵应该由他们四房来袭。

    梁氏端坐在贵妃椅上不动声色:皇帝还真是配合呀,不愧是妹妹的儿子,她只那么一说,立时就明白她的用意。

    原来真被温志远说对了,皇帝封他做二品铁骑大将军,这就是对他的封赏啊。

    他家住的大宅子,是皇帝赐的;他家的三千亩上等良田,是皇帝赏的;他家库房里的奇珍异宝,更是皇帝赏的。

    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皇帝赏赐的。

    他从什么时候起,以为那王爵有他的一份。

    原来,该他的,他已经拥有了。

    “温修远,朕看你是利欲熏心,枉顾伦常!更枉顾朝廷的律例?照你的意思,你该是王爵,那当年征战沙场的名将武官没有一百也有四五十人,他们是不是个个薄则封候,厚则封王?你的意思……是朕薄待了这些有功将士?”

    谁敢说皇帝不是?

    皇帝大怒之中,一身威严四溢,压得温修远喘不过气,生怕一个不慎自己就性命难保。

    温修远连连磕头,“末将不是这意思?”

    “你是要教朕如何厚赏吗?不是你想要封异姓王?照你之意,这大燕天下,岂不有满街都是异姓王?”

    “启禀皇上……末将……真不是这意思。末将就是觉得……镇北王的爵位里也有末将的一份军功……大房犯过,就应该……让……让我们四房来袭爵。”

    “哼!你倒是敢想,你步步从无名小卒成为今日的大将军,这便是你该有的。至于镇北候爵位,是你父亲温老将军浴血沙场,为国落下一身伤病换来的。

    温鹏远袭爵镇北候,手握北军都督,他在西北平叛出生入死,在北疆征战多年,立下战功无数,为示嘉赏,朕晋镇北候为镇北王,这王爵与你温修远何干?”

    与他何干?

    闹了半天,这不管他的事。

    温修远此刻方才忆起,皇帝说得没错,温鹏远从父亲那袭来的爵位是一等候,而温鹏远也立下军功无数,自然要晋候爵为王爵,温鹏远已经是北军都督了,皇帝不能再升他的官,就晋了他的爵位也示嘉赏。

    这王爵原来不****的事啊?

    他以为有份,那只是他的误会。

    他该得到的,他的二品大将军,他的府邸、他的一切……都是皇帝对他立下赫赫战功给予的嘉赏。

    皇帝掷地有音,他指着温修远,厉声道:“你可真是厚颜无耻!”

    厚颜无耻……

    这一句,分明就是骂他啊!

    他怎么就昏头了,闹到圣前,以为那王爵有自己的军功,他的军功已经换成铁骑大将军衔了啊。身为弟弟,不晓安分守己,居然给自己的兄长争夺爵位,还以为那是他挣来的,他真的是不要脸面。

    温修远回过味来,一时间觉得无地自容,忙道:“请皇上恕罪!”

    太后看重温家,如果温家出了事,没人比她更为心痛。

    就算为了太后,皇帝也不会罚温修远。

    若换成旁人,今日敢闹到他跟前来,他岂会轻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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