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兰道:“哪是人人都能做出来的?就说宫里的厨子厨娘就有不少,可他们就没做出这点精细的点心,光是瞧着就好,回头皇子公主们瞧见了,指不定如何喜欢呢。李夫人真是费心了,一看这些点心就是用了心思的。”

    说翠浅做的?薛玉兰就不行,单说这些点心捏的小动物,翠浅就捏不出来,倒是能做桃子,这么一瞧,就觉得那桃子与其他的显得都不够灵活,少了一股子灵性。

    薛玉兰呼声“来人!”

    小邓立马应声:“奴婢在!”

    “把本宫新得的螺子黛取一盒来,再取一匹雪蚕绡和四匹做夏裳的薄缎来。李夫人,你走得急,本宫还想着待到了夏天就送你两套夏裳,怕是来不及裁剪了,就送你几匹衣料,回头你喜欢什么式样自己做几身夏裳穿。你正是如花的年纪,就得好好打扮打扮,男人都喜欢看妻子美丽动人的俏模样。”

    江若宁怔了片刻,忙道:“娘娘赏本不该辞,可这几次入宫,娘娘已赏了许多,臣妇再不敢受。雪蚕绡、薄缎都是好东西,娘娘且留着给自己和皇子公主们做新裳。臣妇前往辽北,衣着说得过去即可,若太过讲究,反让人指点说道。”

    雪鸾忙道:“谁敢说你?谁多嘴,就把她抓出去砍了。”

    江若宁讷讷地看着雪鸾。

    玉鸾忙道:“李夫人莫听十三公主的,她就是这性子。”

    “回九公主,臣妇看得出来,十三公主是呵护臣妇,臣妇在此谢过十三公主。”

    薛玉兰想到雪鸾猜出端倪,怕是玉鸾也知道了,生怕雪鸾再说出些什么,吓着江若宁,忙对蓝凝道:“取些宫里的点心,把本宫的礼物给李夫人送到李府马车上。”

    蓝凝应了。

    江若宁再次谢恩,退出凤仪宫。

    玉鸾雪鸾见她规矩本分地退出,直至她已经走远瞧不见还在望。

    雪鸾大着嗓门问道:“皇嫂,她真是……”

    不等她说出来,玉鸾就连连咳嗽打断。

    雪鸾跳过那名字,接着道:“怎么变这样了?除了气度、说话的语调还一样,就连这性格都变了?皇嫂,到底发生什么事,她怎么变这样?”

    小邓连忙斥退左右。

    大殿上,唯留了薛玉兰与玉鸾雪鸾姐妹。

    薛玉兰悠悠轻叹了一声,欲言又止,着实是雪鸾那张嘴,就是个把不住门的。

    雪鸾明了皇后的意思,伸出四指,“皇嫂,我保证不说出去,我保证……”

    薛玉兰道:“我们都知道,凤歌是落到鳄鱼湖,被几十条鳄鱼给……”她眼圈一红,虽事过几年,想到这事,薛玉兰还是忍不住心头刺痛,她根本想不出那是怎样的痛苦,“有高僧说,她舍不下我们这些亲人朋友,又不忍丢下李观,生怕忘了我们这些旧人,不肯饮孟婆汤,不愿转世投胎,拼着魂飞魄散也要回来。人是回来了,却只有百日的时间,在她寻到李观前,三魂七魄便有损伤,待得她与李观成亲,魂魄就真的散了……”

    薛玉兰难过得不能说下去。

    小邓便接着往后说。

    玉鸾雪鸾听罢又是一阵唏嘘。

    雪鸾道:“她这样坚持又是何苦?”

    薛玉兰道:“本宫也这样想,后来问了袁老监正,他才对本宫道,那是她早前失忆过,最是知晓失忆之苦,所以才会比常人多一份执念。而今命是保住了,魂魄也重新归位,可对过往之事,却是尽数忘干净。”

    雪鸾蹙着眉头,最不想忘,却不得不忘,但能让他们知道她归来,这也算时一件幸事。

    薛玉兰道:“这事你们俩知晓便成,便是你们的夫君也不可说。我是不想提的,可我又不善骗人,本宫呀,只想好好的弥补她。她现在失忆了,心性纯良,旁人待她一分好,她就恨不得十分回报,我给她的东西,不过都是我宫里的寻常物,可她却花尽心思地对皇子公主们做这些事……”

    雪鸾心里暗道:你宫里的寻常物?那是雪蚕绡、薄缎,这可都是进贡品里的珍品,雪蚕绡听说统共才三匹,这薄缎才二十匹呢,皇后就给江氏了。

    早前还觉不公,现在倒是心平气静了,谁让那人是瑷皇姐的转世,瑷皇姐也死得太惨了,皇后想补偿,想待她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谁让前世的瑷皇姐待皇后也是真心真意的好呢?尤其她前世临终前说,若是被抓住的不是李观,而是他们这些看重的亲人、朋友,她也会用自己的命来保亲友的平安。

    雪鸾想到这儿,心里原有不平立时全都释然了,“皇嫂也给我一身雪蚕绡、两身薄缎吧,我最怕热了,有这些,夏天我就不怕热了。”

    薛玉兰为难地道:“三匹雪蚕绡,给荣平公主做了一身,又给皇上做了两身就没了。剩下的一匹,我见颜色是湖色的,想着小江会喜欢,就给她留下了。薄缎倒还剩了些,你与九妹就各做两身罢,前儿华嫔也做了一身。”

    雪鸾猜到自己得不了雪蚕绡,也没纠结,而是问道:“皇嫂,听说敏王世子出事了?”

    薛玉兰自来不问这些朝堂上的事,哪家获罪,哪家被罚,她从不参言,有人说就听着,多是一只耳进去,另一只耳就溜走,都不往心里去。

    蓝凝从外头回来,身后跟着两名小太监,苦着脸道:“禀娘娘,李夫人说什么也不肯要雪蚕绡,只收了两匹薄裳,直说这些东西太过贵重,让娘娘留着做夏裳。”

    薛玉兰瞧了两名宫娥手里捧的衣料:一匹乳白、一匹浅灰的留下了,瞧来是给李观挑的,她的心里最在乎的还是李观,就连留衣料也先想着他。

    薛玉兰摆了摆手:“罢了,都收起来吧。”

    雪鸾忙道:“皇嫂,给我一身雪蚕绡吧,就一身!明年再有,我也不要了。”

    薛玉兰对蓝凝道:“回头量一身雪蚕绡给十三公主,再给大公主做一身,上回她就念叨着雪蚕绡,想要一身。”

    大公主有十三岁了,因有启丹人血脉,长得比同龄姑娘还要高挑圆润,身材更是玲珑有致,瞧上去像是十六七岁的大姑娘,又爱打扮,拾掇出来真真就是个漂亮标致的少女,只是这性子被教引嬷嬷教得像个小老太太,镇日地摆着“我是长姐”的谱儿,盯着大皇子、二皇子、二公主、三皇子几个的礼节,谁但凡有半分不是,立马就能被她训斥一通。

    这,许是因为亲娘早逝留下的阴影。

    大公主荣平觉得自己有理由照顾好弟弟妹妹,早些时她只盯慕容津、慕容潞兄妹,后来更是连慕容泉、三皇子也一道盯上了,因她严肃,便是慕容津瞧着她都有两分怕。

    玉鸾自不与雪鸾去争一身衣料,仪容高雅地吃着茶点。

    薛玉兰让苏巧把江若宁送来的点心分成了几份,“给荣平姐妹送一份去,再给大皇子、二皇子送一份去,再给皇上那儿送一份,本宫这里留一份,挑些瞧着漂亮的给三皇子、四皇子留着尝尝新,水晶糕留上两枚就行,莫让三皇子、四皇子多吃了。”

    待苏巧与蓝汐分好,便令凤仪宫得力的宫人各自送去。

    玉鸾道:“宫里宫外都在流传,说温令姝是真凤命格,慕容瑾宠她若宝,也是因这缘故,还说慕容瑾有登帝之心,图谋不轨……”

    薛玉兰道:“温令姝现下如何了?”

    敏王府就算斗破了天,她一点也不关心,慕容琏就是一只狐狸,够有野心,有了兴郡王爵位还不够,还想做下一代敏王。慕容琏现下有两子两女,可不就想着给两儿子弄一个爵位来。

    一个兴郡王,一个他日的敏郡王,一样贵重。

    慕容琏、慕容琭两人说来也怪,这二人许是受雍和帝夫妇影响,至今也没娶侧妃、纳妾,惹得满京城的贵女都梦想自己也有好运,寻一个身份尊贵、位高权重的亲王为夫,人家还不沾花惹草。

    慕容琭头胎生的是女儿,取名慕容渃,封号新安。容王妃秦晓画第二胎倒也争气,一举给慕容琭生了两儿子,长子取名慕容渊、次子取名慕容源,第三胎时,秦晓画添了儿子,取名慕容流,有了三个儿子,慕容琭便与秦晓画踏踏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只是秦晓画还想生个女儿,自打了第三子后,肚皮就没了动静。

    慕容琭在工部领了个五品郎中的职,既不是闲职,也不是权高要职。慕容琭有才,也有些能力,但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认认真真地做事,踏踏实实地做人。

    但慕容琏不同,实在是敏王府后宅太过复杂,即便是开府别居,稍也不慎也会被人给埋了,现实逼得他不得不去争、去夺,你不去夺别人的,但别人就会夺你的,斗着斗着,他与慕容琭的性格竟似对换一般。

    雪鸾道:“她呀……被刑部请到天牢去了,慕容瑾因心怀有异,证据确凿,这世子之位是保不住了。皇兄不过还没下旨剥夺其世子位,这些日子,顾妃带着慕容瑁夫妻可是忙前忙后地拜访皇家几位木字辈的长辈呢,想借他们的嘴,让皇兄改立慕容瑁为世子。”

    薛玉兰道:“若慕容瑾做不成世子,温令姝会如何?”她只关心这个,温令姝那个恶女,就该得到报应和处罚。

    雪鸾微微一笑,“皇嫂,当年慕容瑾在红楼案时被罚没了好大一笔家业,他要失了世子位,从容王府分不到一份家业不说,还得把早前的亏空填补上。温令姝的嫁妆不是多么?是她连累得慕容瑾丢了世子位,到时候就拿她的嫁妆来填补亏空,这是天经地仪的。

    温令姝就是一个祸害,这回不仅连累了慕容瑾,连卢氏母子也被关入天牢,问她们知不知道慕容瑾心怀有异的事……”

    慕容瑾落到慕容琏手里,这爵位是如何也保不住了,早前还有敏王妃帮忙周旋,偏生敏王妃没了,以为是再不会出差错的事,却又生出这番变故,只当温令姝是个宝,哪里晓就是个祸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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