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并没有因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而感觉到局促,他好似早已习惯了成为焦点,悠然道:“目前这个出兵的时机对曹操而言并不十分有利。他原本的策略很明确,就是先暗中分化我们和公孙度及阎柔的联盟,再争取到张燕的支持――曹煜这次辽东之行目的就是在此。”

    田丰仿佛也非常认可沮授的想法,笑着接道:“可曹操没想到的是我们也请二公子前往辽东,双方碰面之后他的意图立刻被我们一览无遗。”

    “尤其在我们选择把中山军团向南推进到延津之后,曹操就不得不提早应对,从许昌出发。”沮授望着田丰的目光颇为惺惺相惜,“可他为什么不想立刻与我们对抗?大家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许攸道:“他刚刚经历张绣、袁术、吕布三场战斗,粮草物资耗损严重,需要时间来休养生息。”

    “子远说的没错!”沮授点头道,“我们虽然也和公孙瓒打了一场,可冀州民间殷实,物产丰富,现在又多了幽州,幅员更为辽阔。我们虽然与公孙瓒争斗,可和曹操东西南三个方向疲于奔命相比,自然轻松许多。公孙瓒死后,我们恢复的时间比曹操更快,家底也比他更厚。”

    袁绍忽然道:“公与的意思是要我们和曹操拼家底?”

    “正是如此!曹操不光要养他的兵马,还有皇上及一干朝廷官员要养,负担比我们要大许多。如今兖州平定也没两年,徐州和豫州更是根基不深,曹操若不能在短时间内击败我们,他所控制的几个州都有重新颠覆的危险。所以我们耗得起,可曹操耗不起!”沮授说出了他的意图。

    袁绍沉默,目光扫过其他几人,想从他们的面上找到反馈。

    “如今颜良文丑两位将军足以牵制曹军主力,东郡又是一个这么好的攻击机会,若是浪费掉岂不可惜?”逢纪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没有把握的时候我们还可以与对方拼消耗,可现在几乎已是胜券在握,我们还按兵不动,那不是示弱?”

    审配也反对:“曹操虽然有几员猛将,可我们也有‘河北四庭柱’,难道就怕了他们?四大军团任何一个都能击败曹军主力,还有我们在这里出谋划策,互相消耗又有什么意义?难道曹操的粮草稀缺,我们就富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还是少做为妙。”

    逢纪仿佛意犹未尽,又接着冷笑道:“方才子远只是怀疑大公子的能力,现在公与倒是怀疑起我们所有人的能力了。”

    他们二人一唱一和,让袁绍又紧皱了眉头。尤其是逢纪,说话句句带刺,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其他谋士的机会,让一向好脾气的沮授也差点拍案而起。

    在袁绍心中,其实是偏向逢纪这些主战派的。前些日子他们两派争论不休,田丰和沮授对曹操的顾虑就已让他感觉有些夸大,若不是曹煜的行动彰显了曹操的狼子野心,战或不战的争论还会继续下去。

    他觉得自己相当懂得人尽其才,关键是各人的才都在哪里。田丰和沮授属于一种类型,那就是适合制定大政方针,却缺少战斗中的谋略,而这些弱点恰恰是审配逢纪等人的优点。因此,在讨论作战事宜时,袁绍虽然叫着田丰和沮授,可他更重视审配等人的意见。

    逢纪的话虽然有点过分,可也有他的道理。现在自己和曹操相比依然在资源和兵力上都占据优势,若是不打,谁知道曹操会不会被他耗死?他虽然有幽州、冀州和青州,可曹操不也同样有兖州、豫州和荆州及扬州北部?资源这东西有很大的不可预见性,说不定来年曹操一场丰收,就完全解决了粮草问题。听说曹操屯田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只怕兖州豫州的荒地现在已经开始重新利用了吧。

    这时田丰出来做了和事佬,道:“其实公与和正南他们的想法都不冲突,我们只要稍加改动,就能同时实现两方面的目的。”

    他也是老资格,从反董卓联盟时就跟着袁绍,自然有一定的话语权,就连逢纪平日里也不太敢无故招惹他。他既然开了口,其他人也都停止了争论。

    “原本属下反对这么快与曹操对阵,也是想和曹操比战备,等到十拿九稳的时候再一举歼灭他们。可现在曹煜的行动让我们都改变了策略,既然打是肯定要打了,那就要打得更漂亮。延津、官渡、白马一线是我们的主战场,也是曹操最为重视的前线,在双方都投入重兵的情况下正面对抗双方都会损失惨重,因此在那里我们要打消耗战。”田丰道,“不过,东郡一线我们的兵力占优,有大公子和俊?将军胜算确实很大,是我们主要的突破口。因此在这一线,我们要全力以赴。”

    他的话虽然没有给出具体的作战方式,却很好地解决了双方的对立。

    “元皓的话也有道理,就让郭图即刻前往青州帮助显思。不过告诉他,他已失败了一次,不许再给我失败第二次!”袁绍显然也愿意接受这样的策略,同时又提醒着:“曹煜如果回到许昌,那天策军立刻就会成为我们最大的威胁。你们要加紧盯住各条道路,尽最大可能把曹煜给我抓回来!有了曹煜,曹操捕鼠忌器之下犯错误的可能性就会高了很多。”

    他们都不知道曹煜此刻正逍遥自在地往许昌进发的路上,也不知道此刻的壶关已经归张杨掌握。张燕和曹煜配合得实在很成功,高览的注意力已全被黑山军吸引,而赵云的部曲人数不多,在张燕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壶关,并封锁了壶关的信息,他们自然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当然纸是包不住火的,袁绍等人早晚会知道壶关易主的消息,可到那时,他们也许都已对此无能为力。

    曹煜知道自己的出现和行动已经改变了历史进程,却不知道有如此大幅度的改动。现在袁曹两家的焦点已经从延津转到了东郡,而最先与曹操交锋的也从颜良变成了张?和袁谭。

    对于防守相对薄弱的东郡,曹操又能安然守住这条要道么?而曹煜的天策军又是否真的会在他到来之前按兵不动?

    对于这场重要的战役,曹操又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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