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叶嘉薇便起来准备去药行,叶平生和叶嘉文还没吃早餐。见到她这么早出去也觉得十分稀奇。叶嘉薇路过他们的时候还说了一句,“今天药行我来看吧,阿爹和哥哥就在家休息一天。”

    叶平生没什么反应,他现在是随叶嘉薇喜欢干什么便干什么,闯了祸他便去善后,所以只说了一句去吧便没有再说话。倒是叶嘉文心里有些异样,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叶嘉薇停住脚步笑了笑,“可以的,之前我也是一个人负责一个科目。这么久没去练手,我都快要忘记怎么拿刀了。”

    叶嘉文知道她在故意说笑,明明几天前才帮郭双动过刀子,却也没问下去,可能真的是他想多了。不过昨夜那一点动静还是让他有些耿耿于怀……

    叶雁早上起来便看见叶嘉薇眼下的青黑,不知她在忧虑什么事情,怕是一夜都没睡好。所以给她画了淡淡的底妆,整个人的脸色看起来还算好一些。

    马车撵着路面咕噜咕噜地响着,叶嘉薇说去百善药行,却早早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叶雁看着也不像是去药行的路,而且叶府离药行挺近,遂问道:“小姐,我们这是去哪儿啊?这不像是去药行的路,倒有些是出城了。”叶雁一边撩开窗帘一边看着外面的景物。

    “我们是要出城去,因为有些事,我要亲自查清楚。”叶嘉薇只是淡淡说道,闭着眼睛养神。她不能总是让家里人来保护她,她也是时候为他们做些事情了。她昨晚想了一宿,通常那些证据只会留在那人的家里,便用了个借口走了出来。她知道得很清楚,那人家里如今只有一个病中的母亲在家,她去到那里再寻些理由,找到那本账本是很容易的。

    叶雁只得乖乖坐在原位跟着她一起颠簸了。

    马车行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城外的小村庄里。不愧是郊外,人烟稀少得很,她以前只去过那里一趟,这些年那里也变化了不少,叶嘉薇凭着印象再问问一些路人,到底是找到了那间房子。

    门没关,只是虚虚地掩着。里面不时传出一些家禽的叫声,叶嘉薇在门口顿了顿,还是选择了推门而入。

    院子摆设十分简单,普通的小农舍,一眼便看得清清楚楚,叶嘉薇看着挂在门口的几串玉米和辣椒,不知为何心里酸酸的。想起之前她来这里的时候,这家的女主人身子还没有那么差。

    叶雁明显也认出了是谁的家,有些诧异,小姐为何回来这个地方。

    里面的人似是听到了声响,杵住拐杖走了出来,眯着眼睛问道:“是春儿回来了吗?”

    没错,这是叶春的家,管药行钱财的也是叶春负责。

    叶嘉薇最看不得老人操劳,便连忙走了上去,“婆婆,我是嘉薇,您不认得我了吗?几年前我还来过这里吃饭。”那时候她是被父亲逼得没有办法了,才跟着叶春跑来了这里,在他家住的那几天无忧无虑,是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春妈很明显是不太记得了,只是觉得这小姑娘眼熟的紧,支支吾吾了一堆还是说不出来。

    “婆婆,您身体好像好了许多,真好。这样我就安心了。”叶嘉薇扶住她的时候随便帮她把了把脉,脉象虽然微弱,但是跳得还算平缓。

    “原来你是大夫啊,我们家春儿也是,莫不是你是春儿的同事?他也是的,怎么好意思麻烦你过来呢?来来来,快进来坐,还有后面那个小姑娘也过来坐下喝杯茶。”春妈一边牵着叶嘉薇的手,一边将叶雁也招了进来。

    叶雁跟在身后看着春妈絮絮叨叨地跟叶嘉薇说着话,而小姐一直在微笑应答,看不出她来这里的目的,难道只是为了来陪陪叶春的母亲?可是小姐的行为又不太像。

    叶嘉薇其实心里也有些拿不准了,不过她无论怎样都不会伤害老人的,不知道春妈知道叶春做了那样的事会气成什么样子。但是如果叶春进了监狱,那春妈这辈子可如何是好?

    春妈说着话,突然说要给叶嘉薇煮粥吃,“我都不知道春儿最近哪里来的钱,买了很多好吃的给我。又给我请大夫,我身体才好一点,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他了,一身病痛又死不了,害他一直都娶不了媳妇。姑娘啊,我看你长得挺标致的,愿不愿意给我们家做媳妇啊?”

    叶嘉薇一愣,叶雁倒是笑了出来,偷偷在她耳边说道:“小姐,有夫之妇,记得不?”

    叶嘉薇:“……”

    春妈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们家春儿是个老实的,正所谓担屎都不偷食。人呢,也长得五大三粗的,性子很好,疼媳妇。我们家什么都好,就是穷了一点……”春妈说到这里眼睛竟开始有些红,“都怪我这不争气的身子!治了这么多钱,要不是我,周围的姑娘家,何至于看不起我家春儿?之前订了一门亲,后来女方知道有我这个卧病的母亲,便礼金都不要,跑的远远去了。”

    叶嘉薇听到这里已经隐隐知道了叶春那样做的原因,无非就是在为母亲买药治病。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在这种时候,百善药行的经济本来就出了问题,这节骨眼上做假账,稍稍一查便会查出来的。

    不过她也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她叫春妈坐下,认认真真给春妈把了脉,又亲自写了一些药方子。给春妈放好了,便哄她睡觉。再后来她便借故去了叶春房里。

    他既能做出假账,说明头脑也不笨,所以一些明眼的地方叶嘉薇也没去找,找了衣柜,床底,最后在床底的一个暗格里发现了一个生锈的铁盒子。

    叶嘉薇将它挖了出来,手还差点被铁锈割伤。打开一看,果然是那些账本,薄厚都有。叶嘉薇却越看越心痛。

    本来还怀着一点希望,希望不是叶春干的,可是看到这些证据,再怎么艰难也必需承认这是叶春做的。听到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了。那个虽然看着鲁莽的叶春,却是最护着百善药行的,是不是人都会变?

    叶嘉薇闭了闭眼,还是把账本装进了袋子。

    马车咕噜咕噜又撵着地面回到了城里,叶嘉薇吩咐车夫直接回去叶家,她则是跟叶雁走去百善药行。她想亲自问问叶春,到底是想将百善药行置于何地。

    她们回到药行正好碰上了从郭双房里出来的老洪,老洪见叶嘉薇这样的神情,竟觉得有些严肃,心里一惊,莫不是药行又出事了?这下他也变成了惊弓之鸟,“小姐,您过来看郭双是吗?他伤口复原得挺好的。”

    叶嘉薇摇摇头,“小雁你去吧,我一会再来找你。不过你若是想跟着我也可以。”

    叶雁知道叶嘉薇是在怕她介意,上次的事到底是给两人留下了小小的芥蒂。不由有些郝然,“小姐,我进去看看郭大哥罢。您有事先去忙。”

    叶嘉薇嗯了一声,问老洪,“有没有看见叶春?”

    到底是找上他了。

    老洪一愣,便道:“叶春现在好像在账房对账。”

    叶嘉薇将手里的包捏得紧了紧,“行了,我自己去找他,你们去忙自己的吧。”

    待叶嘉薇走远之后,老洪才低声问叶雁,“小姐这是怎么了?这么严肃的样子?莫不是叶春做了什么对不起小姐的事?”

    叶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应该没什么事吧,能有什么事呢?别想多了。”

    他们却没料到,叶春不仅做了对不起叶嘉薇的事,还做了对不起整个百善药行的事。

    叶春在记账的时候是支开了所有人的,这时候有个人推门而入,他便显得有些生气,语气都有些差了,“我不是说过没我允许,谁都不准进来?耳朵是装饰用的?”

    叶嘉薇便笑了,“呵,我可没听说过这句话,倒是我打扰你算账了。”一步步逼近了叶春。

    叶春听到这把声音,也知道自己刚刚是凶了谁,连忙起来道歉,“对不住,小姐。是叶春鲁莽了,您别往心上去。”他一副真诚的样子,仿佛还是那个单纯的傻大个,只有叶嘉薇知道,那个他早已经回不来了。

    叶嘉薇将包轻轻放在桌子上,可是那声音还是吓得叶春一抖,“跟我可能会道歉,要是跟同僚呢?也是这般不可一世的态度?我们百善药行的医规就这样不被你放在心上?”叶嘉薇一连几个反问,问得叶春是哑口无言。

    他只得低下了头,“我知错了,小姐,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叶春啊。”叶嘉薇忽然话音一转,“你在这里,也工作很多年了。是不是对我们药行有怨言,没给你安排够好的职位?没给你足够高的薪资?”

    叶春心里一咯噔,连忙说道:“没有的事,正是老爷他们看得起我,信任我,才给读过几年书的我管了这账本,薪资方面,叶老爷从来都不会亏待任何一位伙计的。”

    “你也知道我爹是信任你?!”叶嘉薇陡然拔高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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