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着一声口哨响起,绵远攸长,紧接着就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和重金属碰撞的声音。动作反应迅速而敏捷,这是杨贤第一次直视益州治下军队的面貌。

    随杨贤母子二人出行的护卫统领名叫王大壮,是个魁梧的汉子,此时他正一脸严肃的执着配刀,身后跟着府中三五个护卫好手。待看到屋内的情形的时候,不禁脸sè一变。

    “你们是哪里治下?”王大壮开口道。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官差头目。

    官差头目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眼见得近五十来号披甲兵士将自己这些人围了起了,一时间情形逆转,那叫一个yu哭无泪啊。“小人乃是渝州县治下……”他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觉眼前一花,手上一轻,却是已经被缴了械。

    “拿下。”王大壮蛮横的下令道。

    众官差看着那头目,手中的武器却是并未放下,仍然对着杨贤三人。立时两个如狼似虎的护卫扑将上去,将那头目按倒在地。

    “你们不想要脑袋了?”王大壮一声大吼,对着那十来名官差,而环环围着的众军士也配合的往前一步,以刀敲击刀鞘,发出“啪啪的声音音”。虽人数不算多,但这种气势却是杨贤从未接触过的,这可真拉风,杨贤心下羡慕道。

    那官差头目扭动着大叫道:“你无权拿我,你们益州的兵竟然跑到夔州撒野,当真不怕被上官知道治罪不成?”

    “聒噪!”王大壮哼了一声,那按着头目的军士立时从桌上拿了块店小二落在桌上的抹布,往他嘴里一塞。杨贤心下一阵恶寒,看那抹布油腻腻的,黑乎乎的,真真的太恶心人了。

    “大公子。”王大壮上前向杨贤行了一礼,“敢问大公子,这些人如何处置?”听闻这话,那些放下武器被赶到一起蹲着的官差,也不由抬起头看向杨贤。心中均想,今ri可算踢到铁板了,看这位公子派头,众人想来是要吃一番苦头的。

    “放了吧。”杨贤叹口气,自己无官无职的,私自扣押这么多官差,于情于理都不合适。王大壮又是军职,且还是益州军官,自是管不到夔州界面上。何苦来由给父亲招惹麻烦,虽说事不大,但官场上管过界了向来被人忌讳。

    王大壮有些惊讶的看着杨贤,其实他也明白自己下令拿了这些人,只是为了避免事态更恶化罢了,怎么处置着实有些头疼。本来就是随口问下杨贤,却不曾想他会如此回答,倒与王大壮印象中那个不学无术,只知道欺横乡里的大少爷相去甚远。难道传言有误?王大壮嘀咕道,自己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这大少爷是如何如何的不堪,却是很少打过照面。

    “是。”王大壮随即命众人散开条路,将那些蹲在地上的官差赶了出去。“慢着……”官差们正想快步离开这倒霉地方,只听得身后轻悠悠的声音,立时都停下了脚步。

    “四位大叔,方才便是你们的货物被这些东西抢了去吧?”屋内的人已散去许多,虽说走马商人胆都挺大的,但眼见得有可能引起官军械斗,哪里还愿多做停留。

    但那桌被抢了位置,抢了财物,又被拳打脚踢了一番的四个走马商,却是未曾离去。一方面是心底希望有那么一点的奇迹发生,另一方面,二虎和张大昭二人是为了他们才出头被困的,若是离去,不管怎么说都有些望恩负义的味道。

    但见得形势一片逆转,四人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再见得那些作威作福的官差被人一个照面就缴了械,蹲坐在地上,心下那叫一个畅快。

    听得那个什么大公子的问自己话,还叫自己大叔,其中一个走马商摸着被打的胳膊,差点掉下泪来:“这位小官人折杀我等了!”杨贤连忙拉住他,不让他们跪拜下去,虽说前宋多不行跪礼,但只是对于有地位的人来说,这些走马商又哪里有什么地位了?一些苦命讨生活的人罢了。

    “王统领,你且命人将这些官差抢掠的财物收缴,物归原主,不可使一人冒领,也不可短了一人财物。”杨贤转头便对王大壮说道。不管他听不听自己的吧,自己意思传到了就行,而自己父亲治下军纪应该不会那么差吧,算是内心深处对自己那个便宜父亲的一点点敬畏吧。

    王大壮已从张大昭口中了解了整个事情,已不由对杨贤有些侧目,待听得杨贤又如此说,立即应了下来。

    “还有,这个人”杨贤指着那仍被按在地上,嘴里黑抹布塞着的头目,看到那抹布,胃里不由一阵翻滚。强压下那想要呕吐的感觉,“你等下交给表小姐随行的护卫吧,让他们押着人去渝州县衙走一趟。罪名么,为害地方、抢掠客商、杀良冒功什么的就好了。告诉他们不可私自放了,不然我和他们没完。”说完这话杨贤也感觉有些底气不足,没办法,暂时啥资本都没有,只愿他们还有些节cāo吧。

    杨贤吧唧吧唧的说完,王大壮都有些冒汗了,心说,大少爷这嘴一张,足以让人掉脑袋的罪名就给安上了,不过想想也算确有其事,敢对刺史府动刀子,说什么也要给他些教训的。

    别过千思万谢的走马商贩们,杨贤唤过二虎和张大昭便离开前院。“二虎、大昭,你们今天表现的不错,可惜我也身无分文,奖励嘛就暂时先记着好了,以后我有钱了再给你们发奖励。”

    杨贤心情很不错,不由得用开玩笑的语气与二人打起诨来。二虎只是嘿嘿的摸着脑袋笑着,张大昭还是那幅死人脸,不过嘴角不由得翘起了个弧度。

    问过张大昭还有几ri能到夔州,听闻还要三五ri,杨贤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交通真是太不方便了,一行人均以马代步,并没有后世影视中的那什么还要人走着行个上千里路的。现今茶马市比较繁荣,秦州一带又多设马场,唐国的军马供应倒也跟得上。杨贤也多次向赵谨二位师傅委婉的提出习马术的要求,但均被二人无情的忽略了,拿陈启的话来说,马步都还没站好,就想学马术,杨贤郁闷的简直想撞死,这都哪跟跟啊。

    不管怎么说,再启程之时看到那雄纠纠的护卫军士们在战马上的雄姿,杨贤心里颇为羡慕。

    听二虎说周清雪的护卫回来讲道,渝州县太爷狠狠的打了那官差头目一顿板子。呵呵,杨贤心下也只能无奈的笑着,以为打顿板子就是惩罚了么,怕不见得。以后只怕这人还会为祸乡里,甚至更加变本加厉也说不定,但这就是循吏,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也正是这个道理。

    夔州城雄踞瞿塘峡口,形势险要,历来都是蜀东军事重镇,兵家必争之地,而夔州州治奉节更是据荆楚上游,控制巴蜀东门。唐立国伊始,与楚在夔州襄州连番交战,结果楚战败,唐隧设夔州以扼川东,设襄州以拱长安南方门户。

    永安镇,夔州州治。位于夔门(今瞿塘峡西口),东连白帝城。大将军府阁楼,杨贤看着东方白帝山,心想,现在的白帝庙中供奉的还是公孙述吧?倒是想瞅个机会前去观瞻一番,后世的白帝庙多为明时所建,供chun的神位也变成了刘、关、张以及诸葛亮和子孙的彩sè塑像。

    经过这些年的休养,夔州已是恢复了生气,毕竟是扼守荆楚要道,奉节产盐,交通水路又是四通发达,“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ri还”可不是盖的。从将军府阁楼看去,卧马槽停泊的商船民船不下百艘,而一些jing壮汉子们多为抗着盐袋装装卸卸。

    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让杨贤的心情也不由大好了起来。手中托着一盘瓜果,就这么倚着栏杆远眺着这一切。离外公大寿还有八ri,自己一个人可怎么过……杨贤想想就郁闷,就算在成都宅在刺史府中,还好能有个说话的人,无论杨安,还是碧儿紫玉,起码自己熟悉不是。而这将军府,虽然刚住进这阁楼中,舅母也拨了两个可人的小丫头供自己使唤,但怎么都感觉没意思,这两个丫头像是机器人似的,已经训练的不能再奴xing了。暗道舅舅可真会享受,自己却是没那爱好,是以对这两人也只是敬而远之罢了。

    二虎被杨贤强留了下来,杨贤他们一到将军府,仅歇息了一晚,随行的军士便要回益州军卫之中去。而刺史府的护卫们还要留下来,大昭本就是刺史府护卫,二虎却属卫所兵士。杨贤好说歹说,威逼利诱,各种大忽悠,愣是将二虎给留了下来。本来那带队的卫所小校还挺不买杨贤的帐,后来却稀里糊涂的答应了杨贤,还言道回益州要与大公子喝酒来着。倒是让一直旁观这一切的张大昭直翻白眼,这大公子忽悠人倒有几分本事。

    也是没办法的事,杨贤与众护卫又不熟悉,王大壮那是不可能陪自己到处乱逛的,张大昭成天一幅死人脸,也不知道这人怎么还能在刺史府混下去的,虽说刺史府不是候门深似海吧,但在益州来讲那也是最顶级的高宅大院。所以杨贤才想起要将二虎留下,自己无聊的时候还能有个人说话不是。再加上杨贤也想多了解了解军中的事情,张大昭是不愿多说的,也就只好落到二虎头上了。

    可怜的二虎还在为不用回卫所,可以跟着杨贤留在夔州长长见识高兴呢,却不知道他是落入了某个无良少年的算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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