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姐当然不知道费令仪在前世早把孙子兵法背得滚瓜烂熟,这一计招就叫做“将计就计。”

    周姐现在是骑虎难下,继续低价卖下去吧,再多的钱似乎也不够,就此收手,这面子往哪搁,再说,这两三个月亏了这么多钱,半途而废,不是功亏一篑吗?这样服输,真不甘心。

    周姐的老公却把她骂得狗血淋头“我就没见过你这样做生意的,成天忙到晚,还要家里倒贴。说我不会做生意,亏本生意谁不会做?我看,关门算了,再这样下去,楼房都让你亏成茅草房了。满大街都是做生意的,你有几个本钱去跟人斗。”

    周姐急了“关门?关了门我又干什么呢?一大家子吃你那点死工资,还不饿死了?我才不相信费记有多少钱来跟我斗,说不定她也撑不住了呢?只要我再坚持一下,费记一定承受不住。”

    “你可拉倒啊,我看不是费记承受不住,是你承受不住了。老婆,听我的,跟人讲和吧,不要再斗下去了。你费尽心机的把上一家撵走了,费记又来了。你就不想想,你就是把费记斗赢了,再来一家怎么办?”

    周姐听老公说得再理,嘀咕道“这个费记,当初我还真是小看了她。现在进退两难,怎么收场呢?只怕我愿意收手,费记也未必肯善罢干休。”

    “我看人家母女也不象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自已做错了事,上门下个矮桩,给人倒个歉。人家要接受,生意还接着做,人家要不答应,也是自已咎由自取,生意就别做了。别看费令仪那女子年纪轻,你斗不过她的。”

    事关生计,周姐买了水果,两口子一起到费记线行郑重道歉,以示隆重。

    周姐平时巧舌如簧,能言善辨,此刻却胀红着脸,嗫嚅着“小费,咱和好,行吗?”

    费令仪故作惊讶“周姐,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呀?我们不是挺好的吗?”

    周姐老公见费令仪不接招,只得亲自出马“小费,我家小周不懂事,得罪了你,你大人大量,就放过她吧。我保证她以后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了。”

    费令仪还想再捉弄这两口子一下“哥,周姐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唉!小费,你要是实在不肯原谅,我也不怪你。她自作自受,也是罪有应得,我明天就让她把门关了,回家洗衣服做饭去。”

    周姐在旁,眼泪都快出来了。

    “哎呀,哥,姐,我跟你们开玩笑的。你们的线我都替你们收着的,就在楼上,一会儿你们上楼拿去。”费令仪见好就收,亲热地搂着周姐的肩膀“走,我带你们上楼看去。”

    一行人鱼贯上楼,费令仪指着墙角的几个纸箱“周姐,都在这儿了,你点点数。”

    周姐没想到费令仪竟如此大度,羞愧难当“对不起,小费,是姐对不起你,想不到你竟如此宽宏大量。”

    她老公也在旁接话“你好好跟人学学,这才是做大事的人,你那点小肚鸡肠,怪不得赚不到钱。”

    “哥,再别这样说,我做生意,周姐也是扶持我不少。当初我不相信你没赚我的钱,等我自已到省城进货,才相信姐真的没赚我什么钱。姐,我真的要谢你呢。”

    周姐老公感叹:“她做生意就这样,为了抢生意,净干这种傻事。人家做几年生意全发了,她做几年生意,就混个温饱。”

    崔月婵正在织毛衣,现在接的货太多,她白天织,晚上费令仪织,基本上是人休,机器不休。见人上来,崔月婵并没理会,目不斜视地仍忙着手里的活。

    周姐不想接老公的话题,走过去见崔月婵织毛衣。在机子前看了一会儿,不禁羡艳不已“这机器织出来的确实不错,比手工织的平顺多了,特别的领子和袖口,跟卖的成品几乎是一模一样。怪不得现在手工织的人少了。哪天我也来学学。”

    领子和袖口跟手工织和机织没关系,机器要不会操作,织出来一样难看,只是周姐并没磨穿这个道理。

    “行,我们是邻居,你随时都可以过来看。”费令仪爽快地答应了。

    周姐两口子抱着毛线走了,崔月婵有点不解“你不是说这个价格你从省城都拿不回来吗?怎么又退给她了?”

    “妈,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冤家宜解不宜结。周姐这次让我们折了胆,短时间内不会再兴风作浪了。她要真的垮了,再换个人来,谁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呢。周姐只是资金不足,要是她再进一次货,我也没钱再跟她斗下去了。”

    周姐的毛线恢复了正常价格,这条街上硝烟散尽,又恢复了平静。

    费令仪每天守着摊子,闲暇之余,精心研究毛衣新款,她订了很多时尚杂志,很细心地吸取着时装的一些元素,换着花样的织出新款的毛衣。

    也亏崔月婵悟性特强,费令仪稍一点破,她就心领神会。而且她对中老年人的毛衣也很有一些想法,母女二人配合默契,相得益彰。在很短的时间内,费记线行的优势就显现出来。

    现在农村的日子也好过多了,以前乡镇的一些老主顾,也找上门来,竟比城里人还舍得买。而且大多只考虑纯毛的,不要说膨体线,就是半毛,也不在她们考虑的范围内。

    费令仪的户群体大都是针对女性,男人来的非常少,即使来,都是当妈的或老婆硬逼着来量尺寸的。

    这一天,费记线行来了一个穿着时尚的年轻男子。

    刚进门的时候,男子有点故作矜持“请问,你们这里可不可以织男士毛衣。”

    费令仪对来一向热情“当然可以,你有心仪的款式吗?如果没想好,我们可以提供图片,你可以任意挑选。”

    “可是,我不会选,你可不可以帮我选一件适合我穿的。”

    “可以,现在很多男士选择黑色的毛衣,黑色是经典色,不容易过时,外面好搭配衣服,你的脖子够长,可以考虑织件高领。花色嘛,以简单,大方为主。”

    “行,你说了算。”

    费令仪替这男子量了尺寸“现在织毛衣的比较多,最快也得一周以后才能织好。今天是星期天,你下周礼拜天来取吧。先交30块一定金,剩下的钱,来取衣服的时候付。”

    费令手勤脚快地开好发票,递给男子。

    这男子交了钱,却不接发票“发票你替我先放着吧,我带身上要丢了就麻烦了。”

    费令仪也挺干脆“行,那我就替你收着,你来的时候报名字就行。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薛华,今年23岁,在二轻局上班,工资嘛,一个月80多块。”说起这些,薛华有点洋洋自得。他这个年龄,在企业刚参加工作,最多不过60多块钱,能拿80多,确实不错。

    “你不用说那么多,又不是派出所查户口,我只要个名字,别把你的衣服跟别人的弄混了就行。”

    这薛华在这磨蹭着不想走,有人来了,他就在旁帮着腔“费记线行在滨江,那可是数得着的名号,毛线质量好,做工一流,不信你试试,包你满意。”

    人交钱走后,费令仪笑起来“你没事吗?还不走,我什么时候请你在这里当吹鼓手了?”

    “诶!今天是星期天,不上班,我这人思想好,反正闲着没事,就来给你当义务宣传员吧。”

    说话间,又有一个男青年上门来了,见薛华在,也不多说,量了衣服,交了钱,只跟费令仪东拉西扯的胡说,就是不肯走。

    薛华急了“小伙子,你的事办完了,该走了。”

    费令仪笑笑:“得,又一个义务宣传员。”

    小青年听出费令仪话里的意思,知道薛华跟他一样,也是赖着不想走的,不气了。

    “你又不是老板,有什么资格让我走?你为什么不走?”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老板?告诉你小子,可别起什么歪心眼啊。”

    “你什么意思啊你,……”

    两人在门市上你一言我一句地就吵了起来,费令仪又好气又好笑“走走走,要打架,外面打去,别影响我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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