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暮色中平稳地行进。这时候,菜清公路已经拓宽重建完毕,但公路两边还没收拾干净,行道树也没有栽上。三儿问小丽:“现在坐车不颠了吧?”小丽无声地笑笑。

    “我问你呢,哑吧了?”

    “我不笑了吗?”

    “大黑天看得见吗?”

    “说话行了吧?”

    “再这样不喜欢你了。”

    “那我不这样行吧?”

    广场上人山人海。三儿给小丽买了根糖葫芦,带小丽坐广场中央花圃的水泥边沿上,等着焰火施放。七点半,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焰火从市政府大院那边升腾起来,灿然地在空中绽放。大家纷纷站起身来,仰望天空。三儿问小丽:“烟花好看吗?”小丽说:“也就这样。”三儿笑笑:“还也就这样。这是郎叔给菜籽湖人民展示的新气象。”小丽问:“郎叔放的焰火哇?”三儿说:“朗叔自己不放,郎叔叫人放的。意思是,菜籽湖要开花了。”

    半个小时的焰火展示后,政府大院前响起了音乐声,大家又涌了过去,小丽拽着三儿跟人群后面跑。走近之后,三儿才看见,政府大院大门左边搭起了高台,但三儿看不清台上横幅上的字。这时候,音乐声停了,有个僧人模样的男人拿着话筒走到舞台中央,说他们是少林寺武术巡回表演团,到菜籽湖市来展演少林武术。小丽个子被一群大汉遮拦住了,急得直跳脚,问三儿:“少林工夫哇?我想看怎么办呢?”三儿带上丽往前挤了半天,也没给小丽找到一块好去处。看有人让孩子骑在脖子上,三儿也蹲下来,叫小丽骑到脖子上。

    小丽是看痛快了,把三儿累得够戗。一个多小时下来,三儿的衬衣湿透了。表演结束以后,三儿牵着衬衣,又带小丽到广场中间的花圃边坐下来,捏着后腰匀气。小丽担心地问:“三儿你怎么了?”三儿埋怨道:“臭丫头真重,坐身上还晃荡。”小丽欠意地笑笑。

    小丽憋尿了。三儿开车沿街找了家叫一试身手的卡拉ok茶座,牵小丽走进去,找到卫生间。小丽方便完找到三儿时,茶座里早就坐满了看完表演来休息的人。三儿翻着菜说:“这儿有茶,冷饮,咖啡,想喝什么?”有人登上一步台,准备唱歌。小丽回头看了看,跟三儿说:“我想喝咖啡。”三儿问:“想唱歌呀?”小丽摇头笑笑。三儿对吧台招招手,老板娘金菁走了过来。金菁是清水街人,是三儿的高中同学。三儿笑着问:“你怎么这儿?”

    “三儿呀?”金菁一脸意外,“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看焰火呗。”三儿也很意外,“你在这儿上班哪?”

    小丽起身让出沙发,挤到三儿边上坐下来。金菁坐下说:“这是我男朋友开的店。”三儿点头笑着说:“嫁给大老板了?”金菁不屑地摇摇头:“他算什么大老板哪?就开这么个小破店,钱还是借的。你才是大老板呢。”三儿笑笑:“歌怎么唱?”金菁惊奇地问:“小帅哥也会唱歌呀?不会吧?”三儿指指小丽说:“我们家小丽唱。”小丽扭捏地摇摇头。三儿翻了小丽一眼:“在家不是唱得好好的吗?到这儿就不敢了?没出息。”小丽为难地笑笑。

    “行,我请客,”金菁客气地说,“你们想喝点什么?”

    三儿放下菜单说:“这店开张不久吧?还说钱是借的。不用你请客。”金菁问:“怕我请不起呀?”三儿笑道:“开张头难明白吧?我也是这么过来的。”金菁点点头。三儿说:“两杯咖啡,然后你带小丽去唱首歌。”小丽还在犹豫的时候,金菁站起来,牵小丽走了。

    金菁男朋友高尚武给三儿端来咖啡。介绍完之后,高尚武给三儿递了烟,坐下和三儿凑上火抽了起来。高尚武说:“早听金菁说过,有个同学,大学不念,在家发财了。”三儿摇头谦虚说:“发什么财呀,我跟你一样,小本经营。”高尚武不屑地笑笑:“跟还我谦虚。我这个都不算小本经营了,他妈的前后花了七八万。”三儿安慰高尚武说:“创业都难。”高尚武抽了口烟,点头道:“不想办法不行。我跟金菁在纸厂上班,本来还可以吧?现在又搞什么环保,厂里没钱买环保设备,不买就砍。干脆,趁早改行吧,等厂砍了就麻烦了。”

    “还是你有胆识。”三儿说,“这时候投资什么都赚钱。”

    音乐停了,有人鼓掌。三儿和高尚武扭过头。高尚武问:“听金菁说,你还开饭店,开饭店赚钱吗?”三儿说:“还行吧。你准备投资饭店哪?”高尚武摇摇头:“没钱。开这个店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得清呢。”三儿又安慰高尚武:“急什么,生意好,来钱很快。”

    音乐又响了起来,是小丽经常唱的歌,《跟我走吧》。金菁带上丽走上一步台,举着话筒介绍说:“接下来请我们家可爱的小妹妹小丽献歌一曲,掌声鼓励一下。”掌声响了起来,三儿和高尚武带头鼓掌。金菁把无线话筒递给小丽,退下一步台。前奏结束后,小丽认真地唱起来。三儿得意地跟高尚武说:“紧张了,在家里唱得好。”高尚武点头道:“不错不错,适应一下就行。”三儿又担心地自语:“傻丫头看电视屏幕,一会忘词了。”高尚武笑了。

    唱到第二段,小丽完全放松下来,歌声有了弹性,身体随着音乐节奏晃动起来,特别可爱的样子。有人和着歌声打起节奏。三儿不合拍地着跟高尚武不自觉地跟着拍手。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有人高喊:“小妹妹再来一个。”三儿灿烂地笑着。高尚武使劲地拍手:“真不错真不错,再来一个,再来一个!”三儿又说:“在家唱的比这个好。”

    小丽跑了回来,靠在三儿身上抹抹汗:“吓死我了。”三儿疼爱地搂着小丽:“好好的吓个什么?不是唱得挺好吗?哎哟,我们家小丽真厉害。高老板,再给小丽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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