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相互寒喧几句,分宾主各自坐下。这时下人重新替两人满上茶,花厅里顿时只剩下两人。

    卫于喝了一口茶,心中有些复杂,没想到真是他。可来得也太巧了。

    “闻兄来去无风,不知道此次到卫县所为何事?”卫于放下茶杯,看向闻十一,笑着道。

    闻十一,乃闻风山庄闻庄主其中一个嫡子,他上有十个兄长,有庶有嫡,闻十一今年二十有二,不仅能力出众,聪慧机智,做事肯定果断有力。听闻十分得闻老爷器重,是将来闻风山庄继承人有力的竞争者。

    而十三,排在闻十一后面,是闻庄上众多儿子中的一人。

    卫于记得上次闻十一来找自己则是因为寻找一个人。

    当时闻十一说失踪的乃是自己一个要好的兄弟,从小与自己感情很好,他的手下无意间得知那弟弟出现在卫县,闻风山庄虽然在江湖上十分有名,但在卫县找一个人,若能请卫县第一大族卫府帮忙,则会功半事倍。

    卫于当时便应承下来,派人去寻找月余,却是一无所获,有画像,所以,多少还是知道那人的样子。后来见到十三,他便心中起疑,再经后来卫子瑜的证实,他就知道十三便是闻十一所要找的兄弟。

    不过,事情好几个月,卫于也没有从十三口中真正诚实过他的身份,而且十三已经失忆,他便没想过再找闻十一告之此事。没想到,这人今天居然找上门来了。

    难不成他是发现了十三?

    如此说来,那闻十一和年前的刺杀有关吗?

    卫于心中琢磨不定。

    正在此时,闻十一已经道:“也不是特意过来,只是从壤城经过的时候,听人说卫兄的针线坊做出一种非常特别的衣裳,暖和度堪比裘皮,价钱却便宜很多。排队买的人能从街头排到街尾!”

    “呵呵,闻兄说笑了。”卫于哈哈笑道:“哪有那么夸张,只是老客户赏脸光顾。觉得那冬衣新奇保暖。都想试试。加上价钱确实不算贵,比那棉袄暖和何止一倍?于是,大家伙才敢来光顾,不然。我也不敢卖啊!”

    “难怪大家都喜欢和卫兄做生意。随便想出一样东西都能大受市场欢迎。看来卫兄手下也是人才辈出!”闻十一道。

    “哪里哪里!”卫于笑着道。等着闻十一下面的话。

    “不过,我手下的人打听到,我的那位兄弟出现在卫县。好似就在卫兄手下当差。”闻十一随意问道,眼睛认真的看着卫于。

    卫于没有急着承认,也不否认,沉吟下,才道:“不瞒闻兄,此事我实在拿不定,所以才一直没有派人通知于你。”

    “哦?”闻十一做出一幅洗手恭听的样子。

    “针线坊里确实有一人与你说的那人有些相似,但是他的名字却不是你说的那个,而叫十三,最重要的是,他是从卫家镇出来的,是个失忆人。”

    闻十一瞳孔猛然一缩,马上道:“失忆?”

    “是的。”卫于认真道。

    “不知我可否见见那人。”闻十一道。

    “当然可以。”

    接着卫于便和闻十一出了别院,直接去了针线坊,到针线坊后闻十一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先在针线坊的店铺内,然后接门帘朝院子里看去。

    那时,十三正和狐小媚在院子里忙着晾晒鸭毛,完全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情形。

    闻十一不出声,卫于自不会叫人惊动十三,好一会儿,闻十一皱紧眉头走出针线坊,口中喃喃,偶尔摇头。

    “怎么可能?”

    “闻兄?”卫于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闻风山庄平常人怎么惹得起,若能帮十三轻松摆平此事,看在狐小媚的面子上,他自是愿意这样做。

    闻十一眉头拧成川,好一会儿才道:“他言行举止与往日大不相同……”

    如此说来十三真是闻风山庄的人了!

    “……可若依以前他的脾性怎么可能愿意屈才留在这个地方干这些事情?”十三被狐小媚指挥着干这,搬事的情形不停反复出现在闻十一脑子里,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卫兄!我想见一见他。”

    这是卫于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失踪快两年,曾经那么被执着寻找的人,又早被遗弃的人。

    “可以。”

    卫大掌柜进后院找到十三的时候,他正和狐小媚商量着能不能想个更快捷的办法,加速鸭毛的烘干程度。等他见到闻十一时,又皱紧眉头。不解的看向卫大掌柜。

    卫大掌柜同情又无奈,只能先向他介绍:“这是闻公子。”

    出去的时候替两人关上门。

    十三面无表情看着闻十一,眼里毫不掩饰警惕。

    “你是谁,找我何事?”

    闻十一呆了呆,没想到十三果然不认识他了,顿时心中无比失望,他曾经那么执着寻找的人!

    “我叫闻十一,是闻风山庄的人,也是你的十一哥。你在闻家众兄弟中排十三。”

    “我不认识你。”十三神色不见放松,很直接的道。

    闻十一苦笑了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习武,感情也是众兄弟最好,你曾经答应过我,会一直帮我……”

    “杀手是你派来的?”十三打断闻十一的话,突然道。

    “不是。”闻十一认真的道:“你我感情从小最好,我怎么可能派人杀你。”

    “那是谁?”十三看着他。

    “……是其它人。”是我的竞争对手,因为我是父亲继承人最有力的最争者之一,因为我一直想要找到你,因为众兄弟中曾经只有你至始至终的和我站在一起。他们想要断我的臂膀,所以,才要对付你。接着再对付我。我们都是有血缘的兄弟,却从来没人将“血缘”这两个字当回事。

    这就是闻风山庄!

    闻十一心中想着。

    “我不管是谁,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想再掺和你们之间任何事,也绝不会再答应所谓的帮你。”十三看着闻十一,绷着脸,十分严肃认真的道。

    “难道你宁愿这样子过一辈子?像个下人似的,干杂役,做苦活,默默无闻的过一生?”闻十一看着他。

    “谁说这是默默无闻?”十三冷哼一声,讥笑道:“干杂役怎么了,做苦活怎么了?我们靠着自己一双手过活,过日子,不偷不抢,光明正大。也许你们现在身上穿的衣裳,用的布料就是经我们的手制作出来的,没有我们这些人,你们哪来光鲜的外表……”说着,他打量起闻十一一身锦衣,还有腰间碧绿的玉佩,毫不羡慕,甚至有一些嘲笑的道:“看你一身衣裳上乘,做工精细,想必在家定是个富贵公子哥,一双手白嫩如女子,恐怕根本体会不到什么是收获的喜悦,农耕的快乐吧!这样的人生又怎么会有付出和得到的各种酸甜苦辣……”

    闻十一听得目瞪口呆,眼睛瞪得跟铜玲大!怎么也不相信这些会是从十三嘴里说出来的,以前的十三除了武艺了得,办事周虑细心外,还是个有洁僻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每日陷在泥泞的污地,水田里还自乐不已?

    除非他根本不是十三?或者,他真的已经忘了以前!而且已经从记忆最深处将以前打打杀杀的日子屏除掉!

    那他还能找回以前的十三吗?

    闻十一第一次感到迷茫了!

    十三回到针线坊时绷着脸,一脸隐隐怒气。

    狐小媚看着奇怪,不知道他出去走了一趟怎么就这样了。

    “怎么了?”狐小媚问他。

    十三抿抿唇,一由咬牙切齿的样子:“刚才来了个人说是我哥哥,还说了一堆莫明其妙的话,前阵子有人来偷袭,现在又冒出个人告诉我和我有血缘关系,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个个不是想要我命就是来戏弄我,我着谁惹谁了!”

    狐小媚看着怒气冲冲的十三,哑了哑,道:“那,那人是你哥哥吗?”

    “怎么可能!”十三立刻否定:“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末了又小声加上一句:“来个人说是我哥我妹,那我岂不是满大街的亲戚?”然后又朝卫大掌柜一脸严肃的道:“这种人就不应该让他进后院。以后再有这种人找我,就说我不在。”

    卫大掌柜:“……”可那人真是你哥呀!

    心中默默替闻十一悲哀了一把!

    等闻十一听到这事,心中更添一层失望之感。

    后来的几****也没再去找十三,只是悄悄的在其它地方瞧着,越看他越觉得那人不是十三,因为和以前的十三作派完全不同,连说话的语气都截然相反。

    以前的十三总是很沉默,说话也总是很认真的样子。这个十三无论什么时候都带着笑,就是板起脸的时候也没有那个十三的气势,两人的气质更是完全不同。私下里对着狐小媚的时候他更是笑嘻嘻的,有时候狐小媚不理,他还会像个游刃花丛中的老手似的腆着脸往前冲。

    渐渐闻十一心里也没了那份期望,留了人在这边盯着,自己则离开了,半年后,那人终于向闻十一回信了。信里肯定的告诉闻十一,十三对以前的事一点也不记得。同时,他还想方设法打听了十三这一两年的事,一切都表明,他很沉浸在现在的生活中,一个人若是假装,不会装得连自己的心意都那般的心甘情愿。

    至此,闻十一终于撤走了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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