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能做什么?

    操练军队、熟悉战法、演练战术,都是不可能的。

    乍浦颜家小镇外,颜子卿等人看着三千官军演练,摇头不已。不是官军太烂,而是太“漂亮”。

    临时校场西侧,刀枪锋利、衣着鲜明;号令整齐、气势浩大;鼓进角退、井然有序;演兵操练、大气磅礴。随着校尉一声号令,全军冲锋起来,可谓摧枯拉朽、气吞山河、锐不可当。

    颜子卿总觉得少点什么!?再看看临时校场东侧,自家家丁:刀枪剑戟、五花八门;皮甲、藤甲琳琅满目;站无站姿、坐无坐像……,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可颜子卿还是感觉心跳得慌:哪里不对?

    “颜侯放心,那车麻子若是不来则罢;若是来了,哼哼!——”领军校尉姓梁名自远,其妻与颜家有姻亲关系,受苏和仲之命前来协助退敌。此人身材高大、面色黝黑,五官分明,倒是生的一副好相貌。

    梁自远对颜子卿非常尊敬。不光是颜家家主身份,还因为颜子卿的军功:十九岁不到,三年封侯,敌人是戎军!这三点,很恐怖。除了大秦、大成少有的几位勋贵子弟,谁有这等恐怖战绩。颜子卿面前,梁自远半点都不敢拿大。

    “那就多多仰仗梁校尉!”颜绍恭放心不小,把梁自远拉过一边。走到远处,从袖口掏出不知何物,硬是塞入梁自远手中。梁自远开始推脱,最后推脱不过“勉为其难”收下,黑脸顿时喜笑颜开。

    “贤弟,官军不可用啊!”宋师承不知何时,又站在颜子卿身后,笑眯眯看着台下“飒飒军威”,嘴里却给颜子卿泼着冷水。“官军的话都能信,母猪也能上树了!我交州糜烂成这样,大半是官军惹的祸,贤弟切记啊!”

    宋师承的话,台上诸人大多不信。颜绍敬等人看了军演,自然“眼见为实”;四斤、狼嚎等人是亲身经见过北地边军强悍的,甚至出身于此,怎会相信宋师承的话。看众人都不相信,宋师承不置可否,毕竟只有亲身经历过才明白官军的“可怕”!光靠嘴,说起来实在太苍白。

    “官军不可信!侯爷!”这是沐二郎的话。若是一个人这么说,颜子卿也许不当回事,若两个人这么说,加上心里的不安,颜子卿沉默了。

    “你要真用官军,万万记住,绝不能放在阵前,最多放在两翼。这帮蠢货,敲敲边鼓可以,打不了硬仗,还不如你们家那群‘乌合之众’!”宋师承指指颜家家丁。

    这群“乌合之众”虽然看起来凌乱,但士气高昂。因为颜子卿放出话来了:一个首级三十两,童叟无欺。家主的话,谁能不信?所以,即便家丁们看起来杂乱不堪,却脸红心跳、热血沸腾、斗志高昂:一亩上等旱田也就值二十两,一颗首级等于一亩半上田,谁不红眼。

    三天时间才勉强学会四象阵变化,其他更复杂的五行、六合、七星阵法是不用想。颜子卿揉揉额头,家丁们学会四象阵法,确实算一个暗招,但最后的胜负关键,恐怕还只能落到自己从凉州带回的一百多杂胡身上。

    家丁们,颜子卿亲自看过,搜来搜去确实没有几个能“勉强一用”的人。看来,三年前自己从军之时,家里已经挑过一遍,好的尽数带去了凉州,剩下的都是去芜存菁里的那个“芜”了。人头换银两是颜绍恭想出来的办法,十万两而已,颜子卿出得起。这一招效果确实不错,看“嗷嗷”叫的士气,便知道。

    “官军们也一样,人头换赏金,我还就不信了!”颜绍恭和梁自远把手回归,其乐融融。官军和颜家家丁一般待遇,颜绍恭的许诺,让官军们士气在蓬勃的基础上,再次上升一大截,校场上红衣飞扬,战旗飘飘。若按另一个时空说法:士气直接飘红,已经破百。

    “是啊!”颜绍敬也自信满满,点头附和兄长“定会给车麻子一个天大惊喜!”

    车麻子没惊,颜子卿惊了!

    这是官军,这还是几天前牛气冲天的大汉官军?眼前的景象令人难以置信:几千名身着红色汉军军服,衣甲鲜明的汉卒,被一群衣衫杂乱的水匪,撵的和狗一样!这要闹哪样?

    事情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车麻子没有在第三天出现,因为在海上多漂了两天。

    “大当家,颜家那边有准备了!镇子里聚了四千多人!”这是车麻子小弟在乍浦小镇收集到的情况。几天来,颜家在乍浦镇外练军,瞎子都听得出大约有多少人,车麻子能得到消息并不意外。

    此刻的车麻子正靠在五桅大船的一艘“旗舰”上,旁边一堆悍匪,船队漂浮在乍浦镇外十几里的海面。车麻子人如其名,满脸麻子不说,浑身溜圆像个大车轮,身材高大,四肢有力,一看就是不好惹的那种人。

    “老大,我们还上不上?”听到手下询问,车麻子也犹豫了。既然颜家有了准备,这仗就不好打。上次逃回的水匪们说,颜家出动好几千人干掉了二当家、四当家他们,莫非就是这群人?

    上次逃回的水匪当然不可能说实话,加上确实天黑,虚构点数字也是情有可原。

    “大哥,二哥四哥的仇不报了?”说话的是五当家,满身胸毛,寒冬腊月还露在外面。

    “老大,里面有三千官军!”回来报信的水匪补充一句。“啪!”一个耳光,扇得报信水匪眼冒金星。

    “你他么不能一气说完!三千官军和家丁能一样?”车麻子差点气疯了。原本已经打算回撤的心思瞬间又活络起来。“三千官军——”好似可以打一打!

    “老大,干了!”“三千官军,能干!”“大哥,这一票能做,就一千家丁!”“大当家,上吧!”

    悍匪们最是欺软怕硬,既然众人都说能干,说明这一票干下来就不会赔!

    “我擦,干了!——”

    既然双方都有了准备,也就没那么多遮掩。车麻子把三十多艘船,停靠在乍浦东北一处乱石滩边,一百多条小船倒腾了好几次才把三千多人分批运到岸边。

    集合队伍、整队行军,等车麻子带着“弟兄们”赶到乍浦外围,天已经蒙蒙亮,颜子卿、梁自远等早就等的不耐烦。梁自远几次想冲出去,趁水匪立足不稳,“半渡而击”,颜子卿没同意。宋师承和沐二郎的话萦绕耳边,让梁自远独自带人去,实在不放心。摄于颜子卿身份和战绩,梁自远也没坚持,终于等到了车麻子。

    什么叫明刀执火、摆明车马?两边合计共六千人汇聚到乍浦镇外,相隔不到三百米,这就是摆明车马。汉军这边配有弓弩,水匪们也带着盾牌,大家都是有备而来。

    不知道水匪有没有斗将的习惯?颜子卿看看身边舔着嘴唇的棘奴和狼嚎,同样兴奋不已的折家兄弟和杂胡骑兵们;再看看眼神稍稍有点畏惧的家丁们,叹了口气:草原民族和农耕民族的差异,确实明显。

    “擂鼓!”这句话不是颜子卿说的,说话人是梁自远。官军三千人分两部分被排在两翼,这是颜子卿再三考虑的布置,这样梁自远很不满意,但看在银子的份上,没有反驳,但心里依旧有气。眼看车麻子阵营一名水匪,举着旗杆,上面一面白旗,徐徐走来,该是有话要说。

    “说个屁,劝降而已!无需管它”还没等颜子卿示意看看车麻子想做啥,只听两翼一阵鼓响,随后“乒乒!乓乓!”一阵弓弩响动,官军那边已经射起箭来。

    “杀啊,跟我冲!——”这也不是颜子卿所喊,喊话的是梁自远。梁自远提着一把大刀,带头朝水匪大阵冲去;同样,被弓箭放倒一百多人的水匪,不顾同伴**也朝官军冲来。

    这算是什么阵势?颜子卿百思不得其解:水匪们像蚂蚁一般乱哄哄哄冲过来,手里举着盾牌、砍刀;官军们前面一百米还能保持阵型,百米之后……和水匪们没什么两样。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无解”的猪突阵么?

    梁自远非常英勇,身先士卒,一头扎进水匪大阵,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哎哟,这次这个还不错!没带头跑!”身边传来宋师承声音。宋师承没有孤身前来,身后还有一百多骑兵,这是宋家派来护送大公子的亲卫,用以保护宋师承安全,被宋师承一起带到了战场。

    “别看我,我不是早告诉过你他们是啥德行了么,这次还算好的!”官军已经前冲,没有办法,颜子卿只能下令家丁们组成的中阵跟随压上,否则很容易被分割,各自为战。

    “四象阵,压上!”颜子卿一声命令,家丁们阵型稍微一变,一千多人分成四个部分,朝水匪们缓缓压去。但还是慢了……

    家丁军阵刚和水匪接触,官兵们刚和水匪厮杀不到五分钟时间,就传来极其不和谐的声音……

    “水匪太厉害了,快逃吧!——”“逃啊!”“逃命啊!”

    颜子卿站在高处,看的分明:这些叫声最先绝对是从水匪阵中传来的。而且,貌似有传染性,不大一会,整个官军阵型都叫嚷起来,然后,官兵开始后退……颜子卿敢对着方鸣石在天之灵发誓,接战时间绝对不到五分钟,官军和水匪接触处,倒下的大多是水匪,躺在地上身穿红甲者,渺渺无几。

    这不就是苏定远发明,颜子卿大军经常惯用手法吗?折家兄弟一看,满脑门黑线,几人骑在马上,留于阵后压阵,急也没办法。

    “水匪太厉害了,快逃吧!”这次不是水匪在叫,是官军。退了十几步,接仗没一会,已有明显溃败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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