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从苏诺语这里离开,就直接回了李妃的屋子。

    屋内,李妃尚在气头上,见她进来,扬手便将一个瓷杯掷了过来。“哗啦”一声响,瓷片碎了满地。紫竹不敢躲闪,低着头的微微蹙一下眉头,赶紧又恢复寻常。

    “娘娘,您别生气了!若是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紫竹低声劝慰道。

    李妃起身,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扇在紫竹脸上,她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这么些年跟在本宫身边本宫都没有瞧出来,自己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在身边!”

    “娘娘,您冤枉奴婢了!”紫竹不敢多想,微微避开一些,就那么直挺挺地跪下去。

    李妃今夜听到“冤枉”“误会”这些词儿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本就是一肚子的火,紫竹一张嘴又是“冤枉”!李妃气急败坏地俯身下去,用力抬起紫竹的下颌,“啪啪”又是两下,怒道:“还敢嘴硬!你以为自己在本宫身边多年,本宫便离不开你了,是不是?”

    “奴婢不敢!娘娘息怒!”紫竹知道这个时候娘娘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得等她把气消了才成。

    李妃指着紫竹,斥责道:“你之前是怎么和本宫说的?你不是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吗?就在今夜本宫去那贱人处之前,你也是向本宫保证了万无一失的。结果呢?你害得本宫在这么多贱民面前颜面尽失!”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前一刻还在众人面前大义凛然地批判着苏诺语,后一刻就看见苏诺语走出来,反咬她一口,还逼的她不得不承认这一切都是误会,她便咽不下这口气!

    什么叫误会?所谓误会,不就是承认自己弄错了吗?她策划了多日,为的就是在人前彻底打压掉苏诺语的嚣张气焰,结果没想到竟落得一个这样的结局!到最后,还是自己错了!

    “娘娘……”紫竹的声音微微有些小。

    李妃压根就不理会她,高声呵斥道:“贱婢!本宫方才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才发现这其中的问题所在。说不定就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联合外人一起算计本宫!否则事情怎会如此巧?”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某些念头一旦兴起,便会像荒原上一星火苗,只消一瞬间,便足以燎原!说起来,紫竹已经跟在身边多年,按说是信得过的。可是这次的事实在是太巧了,巧的就好像是被人事先策划好的一般!她自己就像猎物,糊里糊涂地走进了猎人的陷阱里,还傻傻的不自知!

    李妃这样的指责有些严重了,紫竹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俯首在地:“娘娘息怒!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啊!奴婢跟在娘娘身边多年,娘娘对奴婢那么好!奴婢怎会做这种吃里扒外的事呢?即便是有人将刀架在奴婢头上,奴婢也是断然不会背叛娘娘的啊!还请娘娘明察!”

    “那这次的事你怎样解释?”面对紫竹的哀求,李妃问道。她并非是心狠之人,至少对自己人,她并不心狠。紫竹在身边的这些年里,的确是任劳任怨,也有几分小聪明。所以这次出宫,当皇上为了大局,只允许她带一个丫鬟出宫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带当年带进宫去的那两个,而是带了紫竹出来。为的就是在宫外的时候,紫竹能帮着自己参谋些事。可这丫头一出来全然没有了在宫里时的机灵劲儿,变得木讷不少。

    李妃的问话问到了点儿上,紫竹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原本想从苏诺语那儿得到答案,不想也被她三言两语就打发了。紫竹垂着头,讷讷道:“今夜之事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但是奴婢是决计不会背叛娘娘的,这一点请娘娘明察!”

    “凡事皆有因果可循,若非是有人通风报信,那个贱人如何会知晓今夜本宫的计划?”李妃仍旧念念不忘这个问题。这的确是她心头大惑!

    面对李妃的咄咄相逼,紫竹无言以对,她只得以首触地,做出一副引颈待戮的样子来,便不再说话。

    李妃气不过想要再动手,可一看见紫竹那样子,终究还是心软了。罢了,再看看吧,她若不是气极,也不会怀疑向来忠心的紫竹。可是,紫竹这边她可以饶恕,那贱人却不死不足以泄她心头之恨!

    “你起来吧,本宫暂且饶过你。”李妃不忘警告她,“但是,你要记住,若是叫本宫瞧出你做了一丁点不忠于本宫的事,本宫便叫你生不如死!”

    “是,奴婢谨遵娘娘教诲!”紫竹谢恩,“娘娘放心,奴婢永远不会背弃您的!”

    李妃看一眼紫竹,说:“无论如何,今夜之事,本宫咽不下这口气!本宫容不下那姓苏的贱人日日在本宫面前猖狂!本宫一定要想法子,好好地教训那贱人!”

    “是,奴婢一定会擦亮眼睛,打足精神,帮着娘娘好好地筹谋一番!”紫竹说道。

    李妃听了这话,面色才稍霁。她随意问道:“方才你并未跟着本宫回来,是去做什么了?”

    紫竹见李妃起疑,连忙一五一十地将方才的事说与李妃听:“娘娘,那苏大夫便是这样跟奴婢说得。她说娘娘实在不必忌讳她,她不会成为您的威胁。”

    “凭她?也配?”李妃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似的,仰天大笑。

    紫竹见状,也连忙附和,陪着笑脸:“是是是,娘娘说得极是。就凭苏大夫哪里配同您相提并论呢!那苏大夫与娘娘您那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李妃轻蔑地说:“就凭她那副长相,给本宫提鞋都不配!若非是皇上暂且还用得着她,本宫早就想法子将她除去了!让她侥幸活了这些天,她竟丝毫不知道感恩!还妄图还对本宫进行说教!”

    “是啊,娘娘。像她那样的人,您实在不必理会!”紫竹巴结地说着。这个时候,对紫竹来说,只要把娘娘哄高兴就行,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李妃方才骂了那么久,这会儿也算是出了气了,微微活动一下,道:“今夜闹腾了这么久,本宫也是累了。你给本宫揉一揉,本宫要歇息了。若是不养足精神,如何收拾那贱人!”

    紫竹无奈,方才不是才说了不足为惧吗?怎么娘娘心里就过不去这个坎,非要同那苏大夫杠上了呢?当然这话她是不敢宣之于口的,否则只怕娘娘又要多心。

    翌日,苏诺语照旧去医馆给病人看诊,碰到李妃的时候,鉴于昨夜的不愉快,苏诺语恭敬地行礼请安:“李妃娘娘万福!”

    李妃重重地哼一声,径直绕过她,走了过去。她压根就不想理会这个表里不一的人,前些天见了自己还一副淡淡的样子,昨夜之后,今日又开始在人前装模作样了!

    苏诺语也不在意,自己将该做的做到了,若是再去理会旁人的想法,实在也是费心费神!

    接连两三天,李妃又像之前一样,安分了下来。然而,她越是如此,苏诺语便越是觉得有问题。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海上要来大风浪之前的那种风平浪静……

    无论如何,能有几天安生的日子,也委实不错。苏诺语现在满心焦虑,瘟疫爆发至今已是半月有余,任凭她与诸位大夫如何尝试,那根治的药方依旧不得其法。苏诺语渐渐变得心急如焚,他们最先采取的法子都是拖延病症,而拖得时间久了,接二连三死的人也越来越多!

    尤其这一日,当夜离告诉苏诺语,狗子也死了的时候,苏诺语震惊之余,满目怆然!那孩子是她重生后医治的第一个病人,加之同老何夫妇俩的交情匪浅,她也是喜欢那孩子的。可怜的狗子,方才从心淤之症中好了没多久,又身染瘟疫。如今,更是年纪小小的,便离开了人世!

    夜离看着苏诺语痛苦的样子,心中不忍,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喃喃安慰:“诺语,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不要憋着!”

    “夜离……”苏诺语在他怀里,叫着他的名字,失声痛哭,“我是不是特别没用?我枉学了十余年的医术,竟然对这小小的瘟疫束手无策!你不知道,我每天看着那些病人一个个地死去,我心里有多难受!尤其是现在,狗子也不在了!我答应过何嫂,一定要治好狗子的!呜呜……”

    “别这样,诺语,你已经很努力了。这次的瘟疫本就是人为的,有人故意为之,哪里会那么简单呢!没有人会怪你的!”夜离面对苏诺语的伤心,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能理解诺语此时心底的哀恸。

    苏诺语仍旧像个孩子一般,在他怀里哭个不停,断断续续地诉说着自己的失落。

    夜离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交给她:“诺语,这是何嫂给你留的。狗子一死,他们大概对此也是无所留恋,昨日夜里便离开了。这信和消息都是老何找到何亮,托他转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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