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这是怎么了?”苏诺语来到张祜的门前,正好看见躺在地上的张祜,问道。

    “张太医昨夜不知被谁给害了!”一个男子说道,“咱们以后可怎么办啊?”这话道出了在场所有病人的心声。大家脸上均是愁云满布,既是为张祜,更是为自己。

    苏诺语心知大家的顾忌,安慰道:“大家放心,张太医这事有官府来管。至于瘟疫,还有我们众多大夫在,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你谁啊?”那男子反问。

    “你糊涂了!听声音就知道这是苏大夫啊!”另一位大妈赶在苏诺语说话前说道。

    然而苏诺语从男子这问话中猛然发现,自己今日一时匆忙,竟然忘记易容!真是太过大意!只是,忘都忘了,若是这会儿回去补,未免落得刻意。好在这些病人都相处得久,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都是些寻常百姓而已。

    男子哼一声,指着苏诺语说:“你才是糊涂!你且好好看看,这位是苏大夫吗?苏大夫哪里有这么好看?”

    苏诺语听见这话,有几分啼笑皆非,这男子还真是说话直呢!

    正在这个时候,从身后传来一记清冷的女声:“苏大夫!”

    苏诺语心中惊喜,这声音分明就是清然的!只是回身去看,才发现那女子竟是个陌生人。苏诺语生生咽回原本要脱口的话,转而笑着说:“你找我?”

    这便算是承认了身份,那大妈推一下男子,得意地说:“怎么样?我就说这是苏大夫吧?你还说不是!”

    “可……这长相……”那男子尚有几分缓不过神来。

    这时人群中另一位男子介绍道:“这就是江湖中传说的易容术!看来,苏大夫不仅仅是医术了得啊!”

    那女子走到苏诺语身边,方才恭敬地道:“苏大夫,我是小然。公子派我来保护您。”随即,凑在她耳边,小声道,“诺语,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苏诺语睁大眼睛,恍然道:“小然啊!他竟然能请动你来?”果真是清然!看来她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清然轻笑一声,说:“有话等会儿说!”便站在她身后,不再多言。

    小插曲之后,苏诺语又同往日一般,坐在医馆内,认真把脉医治病人。另一边,京兆尹也派了人来将张祜的尸体带走。

    清然这边已经就位,而褚哲勋也早早地进宫,恭候着季舒玄。他想了想,就目前来看,皇上只是有些好奇诺语身为大夫的高明医术,并未有别的意思。他甚至觉得,皇上看遍天下美女,也许并看不上易容后的诺语!若是如此,便太好了!

    只是,褚哲勋不知道,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命中注定的事,是人力所无法转圜的……

    季舒玄一下早朝,便看见褚哲勋候在那儿,笑着说:“怎么?你也同朕一样,对那位苏大夫有些好奇?”

    褚哲勋摇头,声音平淡地说:“臣只是想着,皇上既然发话,自然该臣来恭候您!”他心中则暗道:那苏大夫同我几乎朝夕相见,我对她那可不叫好奇!

    季舒玄笑着说:“朕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普天之下,朕看除了白……”大概是觉得失言,季舒玄停了下来,道,“罢了罢了,朕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皇上果然知晓臣的心思。您说的不错,普天之下,除了霜月,别的女子臣都不感兴趣。”褚哲勋一脸坦率。这是实话,除了她,再没有人能令他上心!

    季舒玄看他那执迷不悟的样子,想要说教两句,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有时候,他实在也是佩服褚哲勋,能够这样十余年如一日地不求回报地喜欢一个女子,着实不易!甚至,他是羡慕他的,因为这世上的女子,还从未有人让他能如此心动!

    今日出宫自然是微服私访,季舒玄和褚哲勋都着寻常衣服,并未有人随侍在旁,侍卫们也都换了衣服,远远跟在后面。季舒玄同褚哲勋都身手不错,季舒玄特意交代了只准在十步外跟着。

    季舒玄难得出宫,倒是对京城内的街道颇为感兴趣。褚哲勋打趣道:“公子若是有兴趣,我今日便陪着您在城内四处逛逛,改日再去瘟疫村吧?”若能如此,那可算是意外之喜!

    季舒玄睨他一眼,道:“我出来一趟本就不易,自然不能本末倒置!我知道那地方你日日去,必定是不愿意再去,但今日咱们有言在先,你不得推诿!”

    “是,既如此,公子这边请吧!”褚哲勋并没有觉得多么失望,皇上本就是一个做事极有原则的人。

    季舒玄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身边的褚哲勋,笑着说:“哲勋,你我今日这样,倒是有几分儿时的感觉!那会儿你是我的伴读,我们也经常这样偷溜出来,四处走走逛逛!”

    季舒玄的话勾起褚哲勋儿时的记忆,那个时候的季舒玄还是太子,而他是太子伴读。有时候腻味了宫中师傅孜孜不倦的教诲,便会不时地偷个懒。趁着师傅不注意,两个人便偷溜出宫,在街上逛上一个时辰,再回去。只是,往往出来容易,回去难。

    “公子莫要提那会的事!”褚哲勋有几分不忍回顾的样子,“师傅每每责罚起来,对你总是手下留情!对我,那可是毫不手软!”

    太子太傅那儿,虽说先皇再三言明,要对季舒玄严加管教。可到底是太子,哪里有人敢真的对他责罚呢?所谓责罚,不过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而已。但是到了他这个太子伴读这儿,可就没有这样好的待遇!太傅总觉得是他鬼主意太多,带坏了太子,于是便将在太子那儿省下的力气尽数用在他身上。说起来,他可没少受责罚!

    时过境迁,见褚哲勋忆及往事仍对师傅有几分怨怼,季舒玄朗声大笑。他拍拍褚哲勋的肩膀,说:“嗯,师傅对你下手是要重一些!不过,若非如此,你现在的身手又岂会高于我?”

    褚哲勋瞪他一眼,这什么歪理?敢情他身手好,全是仰仗着师傅不留情面的教诲?分明是他自己用功啊!

    两个人难得这样抛却君臣身份,只论兄弟情谊,倒也有几分令人唏嘘。

    一路走一路说,不知不觉就到了瘟疫村外。这些侍卫平日里本就少见皇上龙颜,加之换做这身打扮,更是认不到。但是他们对褚哲勋手中的令牌可不陌生,连忙恭敬地让路:“两位爷,请戴上这个再进去。”

    “这是何物?”季舒玄看着手中那繁缛的衣物,问道。

    侍卫恭敬道:“这是苏大夫请人备下的。说是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预防瘟疫的传播。”

    季舒玄一听苏大夫,二话不说,便将那衣物往身上穿。不一会儿,两个人就武装好,看上去同里面的病患没什么区别。

    进去后,褚哲勋带着季舒玄找到医馆,季舒玄小声问:“哪位是苏大夫?”

    隔了半晌,却见褚哲勋丝毫没有反应,季舒玄转身推他一下:“在想什么?我问你话呢!哪位是苏大夫?”

    “啊?”褚哲勋回过神来,眼神自苏诺语那没易容的脸上划过,故作淡定地说,“据说这村子里,只有一位女大夫。”此时此刻,褚哲勋只想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将苏诺语带走!她今日竟破天荒地没有易容!

    即便是面覆薄纱,仍旧能一窥她那绝色容颜!如此一来,只怕他之前的担忧,是要成真了!

    若是易地而处,他是皇上,面对这样一个医术高明,又心性淡泊的绝色女子,自然也是要动心的!何况,在这之前,已经有了钦天监观测出来的天象!这样美好的女子,是个男人就不会拒绝!

    果然,褚哲勋微微偏头,看见季舒玄眼底的惊艳,他小声地打断他:“公子,您找到了吗?”

    “美!”季舒玄仿佛是没有听见褚哲勋的话,径直感叹道,“真美!朕……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美的女子!”

    “公子?”褚哲勋满心无力,恨不能季舒玄立刻失去记忆,“公子,这儿病人太多。我陪您出去吧!”

    季舒玄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褚哲勋言之有理,恋恋不舍地出了医馆。站在外面,他的眼睛仍紧紧盯着里面。只是他们的出现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苏诺语压根就不知道此时此刻,皇上就在外面,而且对她一见钟情!

    季舒玄猛然间回身,看着褚哲勋,问:“你还记得之前钦天监的观测吗?我敢保证,她就是天府星!”

    “公子,这可是大事!您甚至都没能看清楚她的长相,这也太草率了吧?”褚哲勋心有不甘地说。季舒玄的话一字一句,像足了锋利的匕首,每一把都深深插入他的心口!他之前一直避之不及的事,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变成了现实!

    季舒玄收回目光,无奈地看着褚哲勋那面无表情的脸:“在这种事情上,我同你是无法沟通!你是心有所想,眼睛里压根看不见旁人!说了你也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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