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师,是个很闲的地方,当然这是对那些个已经步入小康,不用为温饱犯愁的人来说,他们一天中最花时间的事情就是去消磨时间了。

    在京城外有田产,不仅仅是富贵的象征,更是一种地位权势的象征。这是一种规律,即使在后世也没变,最好的房子,最好的地段永远是给领导预定的,小民们根本没份。各大勋贵豪门不遗余力地对京城外面的田地进行分割,变成了各自的私产。

    京师人口众多,每ri需要消耗的粮食就多,能在京城外面有个田庄,省了一大笔运输成本,里面的利益也最大。再比如,中国人素来都有土地情节,真金白银拿在手上有点虚,地契才是可以传家的最好保障嘛。没有永恒的世家,没有不败的富贵,所以给自家ri后不成器的后人多留下些田产,也是一种防范措施,各大家族对此都非常重视!去打理农庄的莫不是家中老奴亲信,一般人等是没这个机会的。

    可是鞑子这次来得太凶,太狠了,整个京畿都是鞑子的骑兵,见人就杀,那些个忠心耿耿并且得到主家保证的管事的,都留在了庄园内,没有舍弃这些个产业。结果,当主家保证不可能来得鞑子来了后,他们连跑路的机会都没有,几乎全成了鞑子的刀下亡魂。

    也就一天的功夫,原本吃穿不差,地位在下人中算高的管事的婆子们,全都升级,从媳妇儿变成寡妇。这个家一下子塌了,彻底的塌了。女人们一个劲儿地在家里哭,哭得死去活来。

    这可咱们忙坏了翠娘了,虽说翠娘自己开着一家很大的万chun楼,也算的上体面人。可是这不是后世,戏子们都像宝一样被粉丝们供着,经纪公司更是每个怀揣明星梦少男少女的圣地。在这个年代,戏子之类的是很没地位的,连带着翠娘这个妈妈桑,也没多大地位。男人们在兴头上稀罕稀罕你,可是市面上也没多少人会正眼瞧你。所以翠娘平时就和这帮子管事的婆子们一起乐呵,打打牌,搓搓麻,打发打发无聊时间。

    眼下姐妹们正是伤心时,翠娘就只好充当救火队员的角sè,挨家挨家地跑,挨家挨家地劝,这叫一个热心肠哦,没到一家门前,先得酝酿情绪,当感觉眼眶湿了后,就推开门

    “哎哟,我苦命的妹妹唉!你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难哟。老天爷哦,我妹妹的命怎么这么苦哦。”

    未见其人,先闻其哭。

    原本躲在家里抹泪的女人,听见自己姐妹来看自己,并且为了自己悲惨遭遇哭开了,当即眼里刚刚有点收住的泪滴儿又关不住了,忙和翠娘相拥,一起哭了起来。

    “翠姐姐,你说说,妹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这当家的怎么说没就没了,你叫妹妹我以后怎么活啊。”

    “妹妹,哭吧哭吧,哭出来,心里就舒坦了。”

    “翠姐姐,我怕,我怕啊。”

    “这些个天杀的鞑子,怎么就真的来了!还这般狠辣,简直牲口不如啊。”

    “是啊,姐姐,本来我还劝着我当家的,从城外庄子里回来,到城里来躲躲风头,万一这鞑子真的来了可就不好了。”女人,永远是对的。

    “妹妹思量的对啊,可是你家男人,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听不进去话呢?要是听着妹妹的劝儿,怎么会弄成今天这般地步呢?哎哟,这些个死心的男人。”翠娘一步一步引动着。

    “可不是嘛,姐姐,要是听我的话,会成现在这个事儿嘛?可是本家老爷跟我家男人拍胸脯,保证这天杀的鞑子不可能来,叫我家男人安心守着庄子,姐姐你不是不知道,这庄子是主家的命根,更是我家男人的命根啊,他听了主家老爷的保证,就这么一条筋地去了,就这么一条筋地去了啊。”

    “这些个不负责任的老爷,有没有把我们这些个下人的命当回事儿嘛,你家当家的就这么去了,妹妹你以后怎么活啊。”翠娘轻轻抚摸着女人的后背。

    “对啊,这些主家老爷,都是这些主家老爷,要不是他们骗我的男人,我男人就不可能明知鞑子快来了,还不进城躲躲,傻乎乎地等着鞑子来杀。”女人终于找到关键了,翠娘知道这个任务快完成了。

    “对,咱可不能吃这个亏,鞑子咱管不了,也讨不了说法,可是主家老爷得给你家当家的负责,也得对你负责啊,你家男人怎么说也是为了保护主家产业被鞑子杀了,这主家老爷,就得对这事儿负责!”最后一步了。

    “对,这些天杀的主家老爷,我得找他们说理去!我家男人,可不能这么白白死了!”

    女人终于懂事儿了,知道敌人在哪里了,顾不得理会在一旁的翠娘,就这么风风火火地去主家讨说法去了。

    翠娘数了数指头,心里估算着还有几家要跑。

    天知道这些年金国方面向大明倾入了多少细作暗哨,眼下在这种时刻,这些隐藏在京师重地的暗子们纷纷开始活动,争取将这种浪cháo给进一步推上去。而翠娘,仅仅是其中的一个。

    ……

    “哎哟,老爷哦,我家男人死了,你说怎么办吧。”这是单刀直入式的。

    “哎哟,老爷哦,我家男人没了,你可得为奴家做主啊……”这是委婉式的。

    “哎哟,老爷哦,你把我的男人弄到哪里去了啊,你把他还给奴家,求您了,把奴家男人还来吧。”这是煽情式的。

    “哎哟,老爷哦,你今儿个不把事情老娘说清楚,老娘就不走了!”这是破釜沉舟式的。

    总之,从翠娘等人一溜圈的劝慰后,这帮子新晋寡妇们都行动起来,去各自主家去闹,每个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现在不知道多少家内正上演各种不一样的情景剧。闹得沸沸扬扬,吵得惊天动地,哭得荡气回肠。

    这些个主家老爷们自然不会亲自去接见这些个像打了鸡血的女人,都是派各自内人出去应付一下,毕竟都是自家忠心的奴才,也不能做的太绝,会伤了其他下人的心不是。可这些个女人也真是烦人得很,你家死了男人伤心,老爷我家田庄没了不比你更伤心吗?

    眼下鞑子来得太快,太猛,而且据说那些个混账辽东军就全都龟缩在京城脚下,就这么放任着鞑子祸害庄园,简直岂有此理!

    大家之前也曾联络各自的势力向朝廷施了压,要求朝廷命各路勤王军包括辽东军一定要御敌于京畿之外,眼下,辽东军明显消极怠工,就这么放任鞑子糟蹋俺们庄园,这是和居心!老虎不发威,当咱们是病猫吗?

    不知哪家老爷被这些个烦人的女人勾起了火气,带头联络起其他豪门勋贵,准备给进宫面圣,要为这些枉死在鞑子手上的大明百姓伸冤!要为这鞑子兵临京师而使国家受辱讨个说法!不管多么自私丑恶的目的,都必须用大仁大义来遮掩,不然就太着相了不是。

    一杆勋贵身份尊贵,进了皇宫后就集体通传要见皇帝,下人们也不敢硬挡,一边分出一部分人手拦着诸位老爷,一边赶忙派人向大内通报。

    眼见自己众人被皇城护卫挡住了,大老爷们不高兴了,咋咋呼呼地叫这些侍卫们滚开。

    “你们快点滚开!我们这是要面圣的,朝中出jiān佞了!”

    “是啊,咱们这里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勋贵世家,一心忠于皇上,现在朝廷内出了jiān佞,敢伙同外敌图谋这江山社稷,我们勋贵们第一个不答应!”

    “对对对!”

    “嗨,怎么没看见那些个将门世家来人啊!”

    “对啊,老吴家老刘家怎么没来人啊?”

    “怎么搞得,不是通知了吗?”

    “是啊,确实通知了啊,怎么那些个老家伙一个没来?”

    若是此刻将门世家的家主们也来了,那么事情就容易多了,这些个侍卫们哪个和京师将门没点个关系?见了自己主家家主来了可,也不敢怎么拦,大家肯定就这么稀里糊涂就过去了,然后就引得万岁爷出来接见,直接跪倒在万岁爷面前哭诉告御状就行。可问题是,以老吴家为首的京师将门居然一个人也没来!

    大明朝将自家藩王当猪样,防得死死的,同样大明对这些皇亲国戚以及勋贵们防得也很死。除了将门世家因为历史原因,可以有兵权外,大部分勋贵们顶多算个富贵闲人,身份高贵,可手头没权,没权也就没多少人鸟你,包括现在的皇宫侍卫们,虽说不敢将这些个勋贵们赶出去,可就是不让你往里走了,死死地拦着你们,你还真没招。

    此时的朱由检正在御书房批阅着奏章,这些个奏章都经内阁批了,再经由皇帝过目。

    一个小太监进来对着王承恩耳语了一番,王承恩眼珠子转了转,叫小太监退了下去。自己则跑到崇祯身边,

    “万岁爷,外头有一帮子勋贵请求面圣呢。”王承恩特意忽略了这个“闹”字,轻描淡写地将这些抹去。

    “哦,他们要见朕,这时候,他们见朕有什么事?”

    “万岁爷,这些勋贵们平时可是闲散惯了,今儿能聚在一起面圣,那肯定得有大事儿啊,万岁爷还是见见为妙。”

    崇祯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奏章。

    王承恩眼神中闪过一丝yin狠,这城外最大的庄园还不是皇庄吗?谁掌管着皇庄?太监们呗!王承恩对崇祯忠心耿耿不假,可这并不会妨碍他给这袁崇焕添添恶心,给这些个面圣告袁崇焕的状的勋贵们一点方便。毕竟,由于辽东军的放任,皇庄也被鞑子毁于一旦了。

    见万岁爷出来了,这帮子勋贵终于彻底爆发了。

    “万岁爷,臣奏蓟辽督师袁崇焕图谋不轨,引鞑虏入关!”

    “万岁爷,臣代表城外被鞑子虐杀的千万大明子民,在这里来向圣上讨个公道!问这辽东军为何见死不救?”

    “袁崇焕与鞑子定有密约,袁崇焕纵敌深入,其罪当诛!”

    勋贵们没有朝臣的心机,没有朝臣的本事,更没有朝臣那种三寸不烂之舌,能想到的方法也就只有人多一起上,不管怎么弄,先给那袁崇焕泼一身脏水!

    可这偏偏戳中了崇祯的软肋,这些个勋贵可和皇家打断着骨头连着筋,你还真不能把他们当一般的瞎说话的大臣们给办了,不然这皇家后院就得不安生。朱由检也就只好耐着xing子一个一个应付过去。心里却在怒吼:

    闹吧,闹吧,朕就让你们这些个鼠目寸光之人使劲闹!朕就不怀疑袁崇焕?朕难道就不想办他?可现在整个京师还靠着他守呢!怎么办?一群蠢猪!

    ps:小兔儿乖乖,红票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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