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开始铸币了!”

    赵与莒看着手中的信,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他自穿越来此便小心规划,一步步地走到现在,淡水铸币,也就意味着今后流求的展将进入一个全新阶段。

    淡水所铸之币有两种,一种是纸币,有如后世列国央行行的纸钞,用于大额购物,主要是购买房产、奢侈品,这纸币自然使用了一些唯有赵与莒才掌握的防伪技巧,不唯纸质与普通纸不同。另一种为辅币,辅币又分四类,为金铜铁三合金,以含金、含铜量多少,分为一文、二文、五文、十文四种。辅币数量并不多,依着陈子诚与耶律楚材计划,今后这辅币也要用纸币替代,不过在初时为了增加货币信用,故此才使了这辅币。

    “那耶律楚材果然是个人物,接收新事物的能力极强,倒不是一般的腐儒。”

    他拿起笔,开始给石抹广彦与孟希声、方有财、林夕、陈子诚还有赵子曰写信。给石抹广彦的自然是托他去与胡人交涉,自胡人处大量收购人口。给方有财的信是要他注意粮食储备,准备好足够的木材、砖石。给林夕的信是让他与胡幽沿着流求海岸勘察,按着赵与莒给的海图,寻找流求的第二个定居点。

    这个定居点赵与莒选在后世的宜兰平原,此处位于流求东北,不仅距离淡水、基隆都近,而且地势平阔,有良田数十万亩,即使在后世,也是流求最重要的粮食产地。有了足够的粮食,才能养活足够的人口,而有了足够人口,才能支撑流求展,成为赵与莒最为坚实的助臂。

    赵与莒估计。待得大宋嘉定十二年五月,宜兰应开始全面建设,那时以少数义学少年为领,以淡水忠诚可靠的移民为主干,再督促那些新来移民开垦,所花时间只会比淡水建立更短。

    故此需要大量移民,对于胡人而言,战争中掳掠到的百姓大多都没有用处。他们一向只用来杀戮取乐,可是若能用这些移民换得来自淡水的物产,这种杀戳自然会少得多。自己此举,虽说可能让胡人为获利而更加活跃,但在某种程度上能多保住些中原百姓的性命。同时增长流求地实力。

    拿去与胡人交换的,自然是些奢侈品,象酒、茶、丝绸、刻钟与玻璃之类,于增加胡人国力无益,却能助长胡人奢逸之风,正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至于运送,目前山东东路几乎都在李全的威胁之下。再往南沿海制置使的关节早已打通,所需的只是船。这也不成问题,江南制造局采用了大量新式器械。又借着沿海制置使的关系,收得长江上游许多伐下多年的巨大木,每三月便可造出一艘三远级别地海船,每六月便有一艘“定远”级别的大海船,如今江南制造局停在船坞里备用的海船已经有十一艘,其中定远级别的就有三艘,加上可以使用漕船转运,赵与莒肯定。自己每年送十万人上流求也不成问题。

    问题在于如何将这些人送至海边和流求的消化能力。赵与莒不希望这些新移民将一些旧习气带到流求,自然要事先臻别,到了流求还要尽快同化,人太多反倒不是好事。

    给陈子诚地是提醒他铸币之后可能遇到的问题,这些问题是他按着后世记忆假设出来的。给赵子曰的则是让他考虑扩大基隆规模,增加黄金储备,同时在基隆开始开采煤、铜和硫磺。毕竟靠着与土人交易来的那些煤石。已经不足以支撑流求三地的煤用量。

    他给赵子曰的信写得一半,听得门外有人唤他:“兄长如今可有空闲?”

    这样唤他地唯有赵与芮。赵与莒放下笔。看了看身旁坐着刺绣的韩妤,韩妤会意,立刻去开了门。

    原本杨妙真也在书房之中的,只不过她到现在还是个耐不住地性子,没呆多久便跑出去折腾秦大石与龙十二等人了。

    赵与芮如今也已是十一岁,有着这个兄长做模子,也如同小大人一般。当初他是唯一一个不敲门便闯进赵与莒书房的,如今却不然,也懂得要先出声再进来了。

    见到赵与莒,他先是施礼,但立刻便原形毕露,扑过来一把拉住赵与莒的胳膊:“兄长,我要骑马!”

    “啊……”

    赵与莒看了看时间,果然已经是下午三时半了。他微微一笑,揽住弟弟的肩膀:“我写信竟然忘了时间,难怪……好吧好吧,我写完这封信便陪你去骑马!”

    “那今日可得延后时间,说好骑一小时的,若是现在去,已经只能骑半小时了,再写完这封信,才到校场便要回来!”赵与芮拉着他不放:“兄长,你可不许说话不算!”

    前些年,因为赵与芮年纪尚幼的缘故,全夫人严禁他随着赵与莒学骑马,故此每次他只能跟在赵与莒背后流口水。如今他也十一岁,家中又有杨妙真这般的骑术高手在,学骑马危险性已经低了不少,全夫人拗不过他,只得依了他,每日下午三时至四时,可以学骑一个时辰的马。

    “我何时说话不算了?”赵与莒笑道。

    “兄长说话不算数那是常年地事情!”赵与芮哼了声,对着兄长撇嘴,这个动作倒是他从赵与莒那学来的:“前些日子说要带我去临安的,最后却是自己偷偷跑去!”“啊?”赵与莒有些尴尬地,韩妤则在他身后咬着唇轻笑,上回原本是答应带赵与芮去的,只是临时有些变故,最后赵与莒自己去了,最后从临安带了些礼物来给赵与芮算是陪礼。

    “曾参杀猪教妻,哼,这故事还是兄长说与我听的!”赵与芮又撇了一下嘴。

    “便只有那一次吧?况且我不是带了礼物与你陪罪么?”赵与莒道。

    “哪只一次,兄长前两年还说要教我放爆仗,可是最后还是未曾放给我看!”

    那时是欧老根父子还在吴阴,他们正铸青铜炮的时候。因为赵与莒总往那儿跑,赵与芮也要跟着,追问赵与莒去做什么,赵与莒便说是去做爆仗。听他提起这事,赵与莒再度苦笑,摸着自己的鼻尖道:“连几年前地事情你也记得?”

    “哼,还有做大孔明灯!”赵与芮又道:“兄长答应了不算话,我去寻那萧先生。萧先生都说了要给我做地,偏偏兄长阻拦!”

    这些年来,赵与莒一直低调行事,热气球之类惊世骇俗的东西便不曾再造了。萧伯朗有时还会心有不甘,嘟囔着何时造个玩玩。赵与芮听得了极是好奇,故此也没少纠缠赵与莒。

    韩妤实在忍不住,小跑着出了书房,她吃吃地低笑声传了一路。赵与莒觉得颜面尽失,忍不住揉了揉赵与芮地头:“臭小子,瞧瞧,阿妤都嘲笑你了。”

    “分明是嘲笑兄长!”赵与芮嘟囔着说道。

    只要这小子在。自己是没有办法继续写信了,赵与莒将那写好的信放在一边,拉着赵与芮的胳膊:“骑马骑马。四娘子在校场,为何偏要来烦我!”

    “兄长不在身旁,他们才不让我骑马!”赵与芮噘起了嘴。

    二人来到校场上时,见杨妙真正执着一柄包着头的无尖腊杆枪在哈哈大笑,龙十二与另外一个义学少年则坐在地上,满脸不甘地瞪着杨妙真。

    “俺说了,便是你们五个一起来,也是被俺一一击杀的命。大石你最狡猾,借口马匹不够不敢上来,倒免了一顿打!”

    “大石虽是一副憨样,却是最奸诈的。”一个义学少年也道:“若是你也一起来,我就不信胜不过四娘子!”

    “嘿嘿。”秦大石憨憨一笑,却不肯多说,任杨妙真如何挑衅。义学少年如何激将。他就是不肯出战。

    赵与莒心中也是微微欢喜,秦大石这性子。并不意味着他温吞软弱,恰恰相反,他较真起来是极严厉的。身边有这样一个无论旁人如何挑衅都不会毛躁行事之人在,背后便可无忧了。

    “我们方才一开始便错了,都只道四娘子武艺高强,我们都不是对手,故此以为只有合在一处方能与他抗衡,若是当时有人先挡住她的枪,同时再有人自她侧后突袭,她便是击倒我们当中一两个,也逃不过第三第四人地攻击。”另一个名为邢志远的义学少年道。

    “这邢志远若是在战场之上,便是那种为谋胜利不惜牺牲的了。”赵与莒想道:“不过他爱动脑子琢磨,或许可以减低些损失。”

    他又看到龙十二,在所有少年中,他身上白点是最多的,人也鼻青脸肿,这让赵与莒叹了口气,龙十二还如当年那般倔脾气,他这性子,只怕很难独当一面了。

    不过有他在自己门口,晚上睡觉便能安心了。

    每个人都有他的用途,世上原无无用之人,无非是看你能否使用罢了。

    “阿莒,你来试试!”见着赵与莒,杨妙真挥了手中地木枪笑道。

    “我不是你对手。”赵与莒很干脆地认了输,然后又道:“四娘子,来教与芮骑马吧,他去我那儿吵了许久。”

    “阿芮,上来!”

    赵与芮还只是十一岁,又不象赵与莒那般深邃莫测,虽是努力学着他兄长模样,却时不时会露出些孩童本性来。故此,杨妙真很是喜欢他,将他拉上马之后便纵马疾驰,山庄校场虽然不大,让马冲几步还是没问题,欢喜得赵与芮尖叫不止。

    “大郎,四娘子梨花枪山东无敌手,果然是名不虚传,以我们的身手,便是再来六个也不是她对手。”见赵与莒到了身边,秦大石赞道。

    “我们练得不够。”龙十二哼了声道。

    他说这番话却是不对,论及训练之刻苦,就连赵与莒这有着两世经历的人,也不曾见过第二个如他这般吃苦的了。他如今身体练得壮如熊虎,论及力量,三五个杨妙真也不是他对手,可说到技巧,他差得便远了。

    “十二,我不准你再加训练量。”听得他这样说,赵与莒便明白他的意思,淡淡地命令道。

    十二垂下头,虽说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应承了下来。

    “大郎,不知李邺他们如何了。”有个少年问道,他们都是赵与莒亲卫,心中多少有些羡慕李邺能出去独当一面。

    “如今他正在带淡水护卫队护编呢。”赵与莒想起那信中说的情形,不由得微微一笑:“淡水初等学堂的顽皮鬼儿还给他取了个绰号,叫什么李阎罗,想来没少让那些顽皮吃苦头。”

    “哈哈,想到他去管那些淘气小人便想笑,岂不如同照着镜子一般?”又一义学少年笑道。

    众少年都哄笑起来,虽说李邺早年因为顽皮地缘故,与众人关系并不十分和睦,不过这几年来年纪渐长,又有赵与莒耳提面命,人沉稳了许多。故此,众少年也对他改观,不再象初时那般孤立他了。

    这让赵与莒瞧着极欢喜,他不希望今后因为私人之间的矛盾,而误了他的事情。

    “大哥,你也来,你也来!”那边骑了一会马儿之后,赵与芮笑着向赵与莒挥手。

    “我儿,千万小心了,妙真须得抓住他!”

    赵与莒还未答话,便听得母亲在远远地喊,她知道这时是赵与莒兄弟骑马的时间,故此跑来查看。赵与莒忙起身来到母亲身边行礼,他今年十四岁,身高开始突长,如今已经比全氏还要高出一些了。

    “莒儿养这些马在家中,哄得你兄弟坐卧不安。”全氏轻轻责怪了赵与莒一句:“你自家骑马也要当心,休得纵马疾驰!”

    “请母亲安心,儿也胆小,不敢跑快呢。”赵与莒笑道。

    全氏抓住儿子的衣袖,上下打量了会儿,见他身上确实没有摔下的痕迹,便点了点头,满意地笑了。

    赵与莒心中一暖,笑问道:“母亲,今日可曾起身活动过筋骨?”

    “我在院子里走走便足够了。”全氏依旧没有放开他的胳膊,佯怒道:“哪象你弟弟一般,整日介没有一会儿停处,半点都不象你。”

    赵与莒其实也有运动,晨跑午练,他要保持健康的身体充沛的精力,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自打穿越以来,他虽是时有头痛,却从未生过什么大病,这充分地锻炼便是重要原因。不过与活泼好动的赵与芮相比,他便差得远了,故此全氏会有此语。

    “与芮好玩,便让他玩吧,只需不荒废了学业便可。”赵与莒淡淡一笑:“咱们家中,也没有什么需要他操心的。”

    这话让全氏心中一酸,抓着儿子的手更紧了。虽说她坚信长子有吕祖点化,可是他支撑起家业时毕竟还年幼,为人又太过稳重,几乎未曾象一般孩童那样欢呼雀跃过,至少,全氏记忆之中,在他六岁之后,便几乎没见着他极畅快的大笑了。

    “当初是他年少早慧,背负着家里负担,故此少有欢颜。如今家中衣食无忧,又有了产业,他为何还是如此?”

    全氏心中如此想,嘴中便说道:“莒儿,如今咱们家里啥也不缺,你便无须再过于操劳,身体要紧。”

    她却不知道,自家儿子背负的可并不仅仅是郁樟山庄这个担子,他要背负的,却是一副担着亿兆生灵千载国运地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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