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离明城算是远的,来去大概要二十天,苏舒这宣家的车,而是自己雇了辆马车早上行了几个时辰,午时的时候正好在郊外,不过这里车来车往,是四通八达的一个交界处,所以有人开了家小饭馆,给旅中途有个休息的地方。

    苏舒让车夫自由活动,自己则去饭馆要了碗茶,坐着呆。她眼睛半闭,忽然看到有白影闪动,接着对面就坐下了一个人。她也懒得搭理,也许是别人没地儿坐了,这饭馆生意很好,可能有人要跟她拼桌。

    可惜她想错了,对面那人的声音一响起,把她吓一跳。他说,我跟你同行。

    “为什么?”苏舒瞪着微笑的雪崖,“谁要跟你同行呀!”

    “你是去找弯月吧?”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方少轻给你的地址是错的,因为弯月后来又搬家,现在只有我知道她住在哪里。”

    苏舒无语了,她去找弯月他来瞎掺和什么,她不解的说,“这不关你的事。”

    “但是对你很重要,不是么?”雪崖姿态优雅的喝了口茶,“蓝家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少,不过你的身世我可一点猜不到。当年你那个美丽聪明的娘,究竟看上了哪个男人,我也很想知道。如果你愿意同行,我可以把弯月住的地方告诉我,不然……”他挑挑眉,“这个秘密大概就只有我一人独享了。”

    他怎么突然变那么八卦?她的爹是谁跟他有关系么?苏舒哼了一声,“上次我救你一命,你说会报答我,怎么光打雷不下雨呀?现在还跑来威胁我,你说这个人怎么这么忘恩负义!”

    雪崖没动气,依旧保持微笑,“报答嘛,只要我知道你的身世,一定会给你交代的。就算把蓝家地产业都还给你,也无妨。”

    哈,这么爽快一定有问题。他报答不报答干什么要跟她的身世扯上关系?苏舒眼睛转了转,想起跟轻歌打得那个赌。也罢,有人自动送上门,就跟他同行又能怎样。至于身世,她娘亲都不在了,不管那个亲生爹是什么样的人,也不会威胁到她。雪崖想八卦,就让他八卦好了,只要可以换回蓝家的产业,她愿意牺牲一点**。

    “行。同行就同行。不过有条件。”

    雪崖好涵养地点头。“尽管说。”

    “做什么你都得听我地。弯月由我来问。”

    “有点无理……不过。我答应你。”雪崖站起来。“时候不早了。我们现在启程如何?车夫也已经休息好。”

    苏舒冲伙计一扬手。“麻烦打包一斤牛肉。一只烧鸡。六个馒头。”

    “你要吃这么多?”雪崖惊讶。

    “这会儿出,晚上不会经过客栈,不打包你想饿死呀?”苏舒不屑的看看他,“你又不懂武功,叫你逮个兔子估计都难,还是吃现成地吧。”

    伙计把食物包好,苏舒付账,和雪崖一前一后走上马车。苏舒忽然想到一个事,“你既然要跟我同行,怎么没有在明城等?你在这半途不怕遇不到我呀?这里四通八达,说不定我拐个弯就去其他地方游玩了,那你不是要白等。”

    雪崖半垂下眼帘,露出一个神秘的笑,“这个我不需要告诉你。”

    切,神神秘秘的,多半是先到这里来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然后顺便等她,估计就是这样!苏舒鄙视的斜他一眼,吩咐车夫上路。

    一路上,车厢里安静极了,她不说话,雪崖也不说话,像个木偶一样,眼观鼻鼻观心。他倒是没事,可是苏舒就不行了。她从来没有现,原来伤心的事情是躲不开也逃不掉的,不管你去多远地地方,它也能一路追随。她挡不住的要想到宣潇,可是一想就难过,鼻子酸酸的。在云雾山回来以后,她曾经想过再也不要跟他分开。可是现在呢?她却主动离开了他。

    他现在怎么样呢?在她走后,他有多伤心?他可会……可会去找谢雨华?

    不行,不能再继续往下想了,实在太扰人情绪,苏舒一阵摇头,把视线落在雪崖身上。

    雪崖感受她的目光,抬头一看,愣住。

    这是什么眼神?有点儿呆滞,有点儿伤心,有点儿害怕,有点儿无助,还带着点儿求救,眼睛有些水蒙蒙地。这个女人突然之间怎么了?他完全不明白她的变化从何而来。

    苏舒忙闭上眼睛,她从雪崖眼里也看出自己的失态。

    然而,聪明如雪崖,却在瞬间想到了一件事。苏舒是只身前来的,她一个人去广平那么远的地方,居然都没有带上别人,比如她的义父苏韩青,或她的相公宣潇。这是为什么?很显然,宣家定是出了事,她跟他们产生了问题,以

    想带任何一个人,只想静静的一个人远走他乡。人,苏舒反而可以接受与他同行。

    半晌,苏舒终于挣开眼睛,笑了笑道,“雪崖,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好。”雪崖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有一天,两根香蕉一前一后在路上逛,前面一根香蕉走着走着觉得热,就把衣服脱了,然后后面一根香蕉就摔倒了。讲完。”

    “讲……完?”雪崖虽然有点无语,但是很淡定,面部没有任何表情。

    “不好笑是吧?”苏舒嘿嘿一笑,“那我讲第二个。”

    “好。”雪崖又露出要认真听地架势。

    “一天,豆沙包在路上走,突然被马车撞,肚子破了个洞。它临死前看看自己的肚子,非常惊讶的说道,哦,原来我是豆沙包呀。”苏舒盯着雪崖,“又讲完了,你怎么不笑呀!”

    雪崖有点忍住的摸样,“我不觉得好笑。”他一本正经的说。

    苏舒一扬眉,“没事,我继续讲,等你笑出来为止。”是等你直接冷死吧,果然有个人做伴也是好地,至少胡思乱想的时候可以转移注意力。

    “好……吧。”雪崖这回有点犹豫了。他实在不懂这些东西怎么能叫笑话。

    苏舒清清嗓子,“小红让姐姐给她梳了一个新地型,后来她去找邻居小伙伴玩,小伙伴笑她,说小红啊你的新型怎么那么像风筝呀。小红觉得很委屈,新型被人说难看,她就跑出去哭了,结果哭着哭着,她就飞起来了。”

    “又讲完?”不知怎么地,雪崖心里觉得有股小火苗冒上来,她分明是在耍他么,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能叫笑话?听着倒是很有让人砸东西地冲动。

    “是啊,不过你还是不笑,我再讲一个。”苏舒一挽袖子,“话说,有一对男女正在吃晚饭。

    那个女人一直问那个男人,你爱不爱我?男人看了女人一眼又继续吃晚餐。女人很生气又再问了一次,你爱不爱我?男人终于说,爱。女人又问,那你要怎么证明?男人就拿了三十文铜钱出来,且问女人有没有十文钱。女人拿了十文钱给男人,男人就把四十文钱放在桌上。过了一会儿,女人很生气的问男生,你到底要不要证明你爱我啊!男人说我己经证明了

    “你猜他是什么意思?四十{事实}摆在眼前!”苏舒大笑起来,笑得雪崖心里毛。

    他还是一点都听不出这些笑话有什么好笑的,只觉得心里的火一点点冒出来,让他很有动手的冲动。对,有把眼前这个女人的嘴巴捂起来的冲动!

    可是苏舒笑得停不下来了,事实摆在眼前。多么残酷的事实呀!她真的可以完全接受么?她真的可以当一切都是意外么?

    她笑,笑得伤怀,笑得压抑。

    “我再讲一个吧。”她猛地收住笑声,“有一天……”声音嘎然而止,她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因为雪崖忽然伸手压在她唇上。

    他的掌心冰凉,而她的嘴唇火烫又柔软。他另一只手轻轻揽住苏舒,温柔的在她耳边说道,“别讲了,这些笑话一点不好笑。不如,我给你讲一个,好不好?”

    苏舒抬眼看他,第一次在他眼里见到一种叫做温情的东西。

    他看出她的情绪,看出她的伤心了,所以……他这是同情她么?还是真心的关心她呢?他们彼此对视片刻,苏舒一巴掌挥开他的手,冷冷道,“我不要听你讲笑话,一个内心从未快乐的人是讲不出好听的笑话的。”

    雪崖一下子冷了脸,“不知好歹!”

    “我难道说错了?”苏舒迅拉开与他的距离,“不信你就讲一个,一定不好笑。若是好笑,想必也是八年前的笑话吧?那之后,你难道还会听其他笑话么?”

    雪崖的眼中云翻浪滚,就像要把苏舒淹没似的,她一次次揭他伤疤,提起他的痛苦。这个女人怎么那么歹毒!他真不该一时心软而阻止她那近乎泄的笑话!由得她痛苦罢了,他不爱听把耳朵捂上就是。

    苏舒忽然幽幽叹了口气,她走近雪崖,轻声道,“你阻止我说笑话是因为看出我的伤心事,看出我是借着讲笑话为名在宣泄自己的不安。可是你自己呢?你这样作践自己,当真值的?难道你就没有想到,也有人在为你如今的所作所为而心痛!难道你就知好歹了么?你一意孤行,辜负大好年华,甚至不怕搭上自己的命。你快乐么?或,你觉得报仇之后会真的会快乐么?你问心无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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