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莹脑中灵光一闪而过,许多不解之事瞬间有了原因和指向……只不过无论是事情的线索还是证据,目前为止都只是她的臆测!

    这种臆测,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十分难以置信……

    静王爷赶来得十分匆忙,众人也立刻整肃容姿准备迎接拜见。

    谢安莹没机会细细思索,跟在李承霆身后半步,与其他人一齐回到正厅。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静王爷就赶到了。

    谢安莹仗着自己是个瞎子,索性大大方方地朝静王爷看去。

    只见来人约莫四十多岁年纪,身材比平阳侯还要略胖些,身姿气质也十分气派,唯独一张脸生得一团和气,眼神也柔和得很——

    要不是他身上一身七龙王服,身后又有内侍模样的人跟着,只怕要尝尝被认做是京安城哪个商户的富家翁了!

    谢安莹微微失神。这一张和气生财的脸跟她之前的猜测大相径庭。

    她自问从不以貌取人,可看见静王爷第一眼的时候,还真觉得他是个良善之辈。

    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

    正在谢安莹这微微愣神的功夫,李承霆已拱手对静王爷行礼:“承霆见过舅舅……”

    李承霆话未说完,静王爷已经顺势将他的手按下去。

    静王爷将脸一皱,挤出些带着苦涩的笑容:“你这个灭良心的,跟你母亲一个样儿!明知道我常常惦记你们,却总也不来看我!”

    静王爷这番话更是平易近人。不但全然没有王爷的威压,还带了不少长辈的殷殷关爱。

    尤其是说话语速缓慢,声音带着些笨拙的结巴。越是这样,反而拉紧了他与众人的距离,让人觉得他十分好相处。

    他与李承霆这样站在一处,若不论年纪的话,李承霆反而比他更像个王爷!

    谢安莹听着这舅甥二人叙旧,回忆起荣虢郡主随口跟自己提到的几句旧事——

    李承霆的母亲肃王妃,是静王爷的亲妹禄匋公主。

    他二人算是自幼一同长大。在皇家几个兄弟姐妹之中,算得上是关系最好的。

    但就像静王爷所说,自从禄匋公主嫁了肃王之后。与静王府的来往就屈指可数了。

    荣虢郡主说起这件事时是带了些遗憾的口吻,可见这二府之间虽然成了姻亲,但果真反而疏远了。

    李承霆听了静王爷的话面含愧色,反过来握住静王的手。安慰他道:“您知道的吗。母亲性子淡薄不爱交际,她心中还是亲近舅舅的。”

    静王爷听完有些委屈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唉,我本就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就是想得慌,你不用哄我。”静王爷说着,满心难过地转移了视线,看向李承霆身后的谢安莹:“这位就是平阳侯的女儿?”

    谢安莹上前一步行礼道:“平阳侯府四女谢安珍见过静王爷。承蒙郡主与郡王二位相邀,安珍斗胆前来为王妃诊病。如有冒犯不妥之处,还请王爷恕罪。”

    谢安莹这一礼恭恭敬敬。全挑不出半点错来。

    这样的行止再配上她的身段容貌,才算终于能跟外头的传言相得益彰。

    李承霆的目光情不自禁被谢安莹吸引过去,认识她的时间不长,可几乎每一眼都能见识一个不同的她。

    就像眼前这样,谁能想到那样野性难驯妖仙一般的人物,也会有端雅淑正的一面……

    静王爷呵呵呵地笑着,对着谢安莹虚扶一把:“你与荣虢承霆两个都认得,又是来帮忙救命的,唤我一声叔伯也无妨。”

    静王爷随和,谢安莹却不敢造次:“安珍不敢。”

    静王爷“嗯”了一声,也不勉强她,也不再继续客套,挥手示意荣虢招呼客人,自己则是朝王妃寝殿走去。

    荣虢望着静王爷的背影,好一会才转过来叹了口气,她拉着谢安莹面色犹豫道:“父王对母妃真是太好了,从前父王最好妓坊的那些歌舞音律,自从这次母妃病重父王一次也没去过。”

    荣虢郡主感叹着,又说起不少静王爷与王妃之事,无非都是说他二人恩爱,希望老天保佑王妃的病情能快些康复。

    李承霆虽然不常来静王府,但尚能陪着荣虢郡主闲聊几句。

    谢安莹却是插不上话了。

    前世她也有过一个温柔体贴的夫君,二人又何尝不是亲色调和比翼连枝?可人心当真深不可测,若不最后被王氏点醒,她哪里会明白枕边人恶毒更胜山中狼?

    ————

    谢安莹听着姐弟两人的闲聊,中间又用过一餐饭,静王则是一直陪在王妃身边……

    十二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婢女按着时辰进来提醒大家准备,众人立即一改之前闲聊时短暂的松散妆台,纷纷忙碌了起来。

    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无论对于谢安莹,或者是王府中人,眼下唯有治好王妃的病症,这才重中之重!

    谢安莹调好的药汁,由下人运送进一间专门腾出来的净室中。

    净室的四周按照谢安莹的要求摆满了炭盆,又在炭盆上专门搭起一层木架,上面铺着一层炭灰用来吸收炭气。

    此时已经是炎炎夏日,净室里的炭盆燃起,温度霎时犹如蒸笼。

    谢安莹见万事俱备,将四处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这才命人将王妃抬过来,然后将她整个人放入汤药之中……

    烫手的汤药很快便没过了王妃树枝一样的身体,而王妃的双眼始终紧紧闭着,没有一丝反应。

    此时的净室之中,除了伺候王妃的嬷嬷和几个婢女之外。剩下人都被谢安莹拒在外面。

    她命两个婢女扶住王妃的身子,自己则是取了金针,在王妃肩颈指尖的几处穴位轻轻刺了下去……

    ————

    之前闲聊的时间过得飞快。而此时的时间却似度日如年。

    荣虢郡主一直站在净室的门外,感受着里面热浪一阵一阵地透出来。

    “母妃最怕热了……要不然父王也不用非得搬来避暑山庄居住。”荣虢郡主在门前绕来绕去,“都过了这么久了,安珍这法子到底行不行?”

    这两个时辰,荣虢郡主已经揉碎了好几块帕子。

    眼看她这个急躁的毛病又要犯了,站在不远处台阶之下的李承霆小声出言劝道:“治病这事你我二人都不懂,就别跟着添乱。谢安珍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她既敢动手,必然是有万全把握的。”

    这道理谁不明白!?

    荣虢郡主当然也明白了,只是她却仍旧管不住自己。她恨恨地一跺脚。白了李承霆一眼:“谢安珍还是我先认得的,怎么你道知道她不会信口开河了?”

    荣虢郡主口不择言,纯粹为了赌气乱说。

    可这一句,却正说得李承霆哑口无言。

    说起来。他与谢四姑娘也不过两次见面。而且每一次的相识都十分短暂。

    可李承霆就是觉得她十分可信。

    这种感觉,并不是毫无道理的——他主要是觉得,如果谢姑娘想要骗人,对她来说根本就是易如反掌之事。

    那么,既然逃不过又识不破,而且现在还有求于她——那还不如敞开心胸相信她……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李承霆正要出言解释,只听净室之中终于传来了一声响动。

    荣虢郡主再没心思搭理他,像只小狗一样飞速蹭到门口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扇门。

    李承霆不便靠的太近。于是仍旧守着规矩在台阶之下远远等着。

    净室中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便是木门从里面被人拉开。

    “母妃怎么样了!?”荣虢郡主一边问着。却不等别人回答便已经闪身冲了进去。

    ……只见一张躺椅之上,王妃已经换上了新的**中衣。虽然仍旧是之前那枯树一般的样子,可面色分明红润了一些。

    “荣虢……”王妃的手指微微一动,眼睛也虚弱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荣虢郡主大叫一声,飞一般地扑倒在王妃身前,紧紧握住静王妃的手,喜极而泣道:“母妃,荣虢在这儿……”

    荣虢郡主已经好久没有听过静王妃叫她的名字了!

    之前虽然静王妃也会偶尔“醒来”,但那所谓的醒来,只是能喂得下去一点东西而已。

    根本就不知道王妃还有没有心智存在。

    现在听见静王妃的一声“荣虢”,荣虢郡主的心终于落地——才一次治疗母妃的病就有了起色,等按照谢安珍所说治过七天之后,说不定母妃真的能站起来,像从前一样说话行走吃饭!

    表弟说得一点没错,谢安珍果然没有信口开河!她真的做到了!

    静王妃刚刚有些起色,却仍旧虚弱得很,她气如游丝地念了一句荣虢的名字之后,便再次昏睡过去,也没有了任何回应。

    嬷嬷连忙上前扶起荣虢郡主,对她解释了这其中的原因,又告诉郡主现在要让王妃休息。

    “郡主请为谢姑娘准备几身衣服吧……”嬷嬷为难地提醒道:“咱们光顾着准备王妃的东西了,却忘了谢姑娘……”

    荣虢郡主恋恋不舍地目送着母妃被人抬走,听见这话,才赶紧看像谢安莹。

    净室中弥漫着药汁在高温下散发出的雾气,这些雾气渗透了每个人的衣衫和头发,让她们如同刚从水中捞上来的一般。

    谢安莹也不可避免——从头到脚全都湿透了。

    想到谢安莹像个下人一样陪着母妃在这样的高温下待了两个多时辰,荣虢郡主心中的感谢和感动无以言表。

    她连忙吩咐下人去将府中新制的衣裙取来。

    等谢安莹换好衣衫,荣虢郡主上前拉住谢安莹的手满心感激:“安珍,你救了母妃的性命,从此就是我静王府的恩人。我无以为报,更不敢给你金银财帛来玷|污这份恩情。往后无论你有什么事情有什么要求,都只管来找我开口。就是舍了自己的命,我也要为你做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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